电话被陈伊挂断,赵子钦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笑两声,看到副驾驶上的蕾丝内衣后,舔着唇。
良久,他拨给赵归璨。
“老爷子让我们这周六去老宅吃饭。”
“说我有事。”
老爷子是赵子钦和赵归璨的爷爷,年纪大了,颐养天年中。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谁不知道你休假了。”
赵归璨沉默不语,他站在窗户边,看见底下有个熟悉身影,走路一跛一跛,他皱着眉。
“嗯,到时候再说。”
他挂断电话,鞋也没换,穿着家居拖鞋迅速下楼。
宋岚卿缓慢走到楼下,她一直低头专注于脚下,直到面前洒下大片阴影。
她看着皱眉焦急那人,楞楞道:“你怎么下来了?”
“脚怎么了?”他不答反问。
“摔了一下。”
赵归璨的眉皱的眉心好几道褶子,这样他都不难看。
“怎么摔的?”他语气急切。
宋岚卿正叹气耸肩,左手拎着的包包高跟鞋被他顺手接过,一只手还试图抚上她的额头。
她下意识向后躲避,“真没事,医生包扎的吓人罢了。”
“你看,我额头上的纱布连血都没透出来。”
赵归璨突然弯腰去触碰她的双腿膝盖,宋岚卿吓得拐杖也不要了,单脚向后跳着躲避。
拐杖“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空气突然安静,他维持着两手伸向前的动作,宋岚卿金鸡独立,一时之间也忘记跳动。
宋岚卿没忍住噗嗤一笑,又是一声脆响,拐杖掉在地上,旁边有个小孩咬着甜筒走过。
小孩用着稚嫩的口吻继续说:“妈妈你看,姐姐打哥哥就像晚上妈妈打爸爸,爸爸说这叫打是亲骂是爱。”
牵着小孩的母亲急忙捂住他嘴,向宋岚卿他们赔笑道:“小孩不懂事。”小孩母亲尴尬的无地自容,走的越来越快。
赵归璨捡起拐杖站起来,宋岚卿低头看地。
他平静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需要我扶你吗?”
这回,他没再自作主张,选择先询问宋岚卿的想法。
“我用拐杖就好。”
他点头,把拐杖给她,落后她半步,在后面微微张开手臂,离她身躯有二十厘米远。
二人站在电梯里,封闭空间里,身边人的存在感太强,他刚刚到底是想做什么。公主抱吗?
宋岚卿打消这个想法,偷偷看他一眼,怎么可能呢。
他看起来好高,今天又是白色T裇,宽松深蓝牛仔裤,很少年气的装扮。
“你多高?”
赵归璨楞了两秒,一脸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模样。
“186。”
“净身高。”他补充道。
宋岚卿吃惊得哦了一声,他这些年长高了快十厘米。
“我还是168。”和五年前一样,没有变。
太安静了,头一次感觉电梯的运行速度有这么慢,她裸露在空气的右脚趾都不自在地蜷起。
赵归璨身子向后移,目光向下,偷偷看她。看见她脚腕上白里透黄的纱布,应该是用过碘伏消过毒,包裹的很大一团。
他蹙紧眉毛,她这是摔的有多严重,目光继续向下,看见她不安蜷起的白嫩脚趾,圆润可爱,他抿嘴微笑着。
终于到了16层,宋岚卿在电梯打开的时候喘着气。
“谢谢你陪我上来,我回家了。”
没有等来他的回应,只有他固执的身躯,站在她身边,她想伸手接过自己的东西,没成想赵归璨避开她,摇头。
“你开门,我送你进去。”
宋岚卿皱着一张脸,犹豫好久还是问出她最疑惑的问题,明明昨天还可怜巴巴,今天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强势才是你的真面目?”
赵归璨微张着嘴巴,眼神清澈,无力的辩解着:“我不是……”
话音一转,他带着一丝小小的期盼问:“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他怎么又一秒切换成昨天那副惨样了,语气委屈,她觉得好像观看了一场变脸表演。
“你这样问很奇怪。”
她却浑身都是抗拒,赵归璨似乎叹了口气,眼神微凉,好像在怨她不上道。
她自我反思地移开视线,赵归璨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替她开了门。
然后把钥匙放到她手心里,他的手指微微刮了一下她手心,刮到的皮肤一阵酥痒,宋岚卿从心尖冒出一股电流。
她缩了缩脖子,拄着拐杖进屋。
赵归璨进厨房给她倒了杯水,这给宋岚卿一种去他家做客的感觉。
说好送她进来就走的呢,现在面对面坐着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这倒是提醒了宋岚卿,余窈一上午没给她回消息,她找不到的人,赵归璨未必也找不到,毕竟,他背后有整个东晟企业。
“能帮我个忙吗?”
也许他们两人都没发现,他们都很喜欢用问题回答问题。
“好。”
“就这么答应了?也不先问问是什么,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赵归璨轻笑两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他抬眸定睛看她,“任何事。”
二人对视之下,宋岚卿先败下阵来,掩饰着喝了口水。
“帮我找个人,我助理余窈,她被她妈带走了,她妈……”
宋岚卿难以启齿,“她妈对她挺不好的,最好快一些,拜托了。”
“好。”
大门从外面被人拍的砰砰作响,赵归璨起身去开门。
陈伊着急宋岚卿的伤势,她向来就风风火火,这会正叉着腰大力拍门。
门从里面打开,她的手在空中顿住。
“小赵先生!”
“你好。”
他侧身,把路让给陈伊,他的主人姿态令陈伊古怪睁大双眼看他。
陈伊蹬掉鞋走进去,宋岚卿早就听见门口的动静,她忘了陈伊会来这事。
她应该对赵归璨会有偏见,这下他们撞上,还是在她家,宋岚卿捂脸没眼看。
“岚岚,你这是给人家小赵先生做心理咨询做到家里来了?”
她在赵归璨看不到的地方冲着宋岚卿挤眉弄眼,那话说的差点就没扑上来反手将她擒住拷问了。
赵归璨站在一边,礼貌笑道:“陈小姐,我是她邻居。”
陈伊扭头瞪着宋岚卿,“你怎么没告诉我?”
“陈小姐,我刚搬来三天。”
宋岚卿刚想说的话被他截止,只好附和着点头。
陈伊眯眼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明明在问宋岚卿,回答的却是赵归璨。
赵归璨察觉到她们有话要说,识趣道:“你们聊,我先走了,至于你说的事情,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他点头转身,把门带上。
陈伊见人走了,才扑倒宋岚卿。
“我的脚!”
“我忘记这茬了。”
陈伊饶过她,把她扶起来,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该不会破相吧。”
“应该不能,额头毛细血管多,磕一下就容易流很多血,正常。”
“磕哪儿了,多大人了还能摔成这样。”
宋岚卿拨下她的手,“早上咨询室出了点事,余窈你知道吧。”
“知道啊,你一直带着的学妹。”
于是,宋岚卿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复述一遍。
陈伊听完后感慨地摇摇头,“其实吧,你当社工以后就会发现,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多着呢,各种匪夷所思,超乎你的想象。”
宋岚卿眼睛眯起,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各种、各种不为人知的一面,简直……精彩。”
“所以?”
“我得帮她。”
陈伊弹她一个脑瓜崩,“你认真的?没有因为激情和同情?”
“我认真的。”
陈伊重重看她一眼,“行,有需要叫我,反正你犟脾气,越是拦你,你越是要干。”
“等等,你还有事没交代。”
宋岚卿深知自己躲不过,“他……是自己搬来的,我也是昨天刚知道,与我无关。”
“至于他说的事情,就是叫他帮忙找找人,他不是家大业大嘛,能者多劳。”
陈伊见她笑着打马虎眼,明显就想糊弄过去。
她正色问着:“岚岚,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怎么办。”
宋岚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垂眸看着桌上的玻璃杯,那是他倒的温开水。
“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不,我觉得这不是假设。我其实就一点担心,他可能也患有遗传性精神病,你懂我意思吧。”
她懂,五年前她见识过精神疾病的可怕,一个人身体健康,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发呢。
就像外表完好,内里烂了的苹果。
苹果色泽诱人,人人都爱,咬上一口才知道,那滋味有多苦涩。
博弈性质太过强烈,她敢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