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求我这么做的吗?”
黑雾在宣措的周身漂浮打转,它若是有五官的话,定是在奸笑着,眼神如蝮蛇般狠毒,表情凶恶又恐怖。
宣措咬牙切齿:“你若是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就是,但你不能伤害我的族人!”
“单凭你这条命,可填不饱我的肚子……”黑雾嗬嗬地笑,“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黑雾再一次从巨剑旁边路过时,岚孟直勾勾的盯着它,忽然,黑雾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岚孟的呼吸都滞住了,好像有毒蛇猛兽露出尖牙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整个人不寒而栗,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额头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种被蝮蛇注视的感觉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岚孟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她扭头朝背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柳逸直拽了拽岚孟的袖子,往洞口一指,“她在那!”
岚孟猛地回头,只见一只七尾妖狐毫无声息地站在洞口,微微歪着头看了过来,正是花照。
岚孟一下子蹿了起来,直直朝花照扑去,就在她要抓住花照的时候,狐尾轻轻朝她一扫,岚孟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径直落入了池水之中。
像是镜花水月一般,视野里宣措和黑雾的身影骤然消失,明明只是记忆,但池水的冰凉却逐渐浸透了她的神魂,岚孟感觉身子越来越凉,周围越来越暗,眼睛也越来越沉。
忽然,“噗通”一声巨响,岚孟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见柳逸直跳入池水中朝她游了过来,脸庞依旧稚嫩,但眼神却坚定不移,就好像是在和她所熟悉的柳逸直对视一般。
一大一小两只手相接触的那一刻,周围的场景忽然变了,冰冷昏暗的池水变成了布满火红云彩的天空,岚孟感觉自己在极速地下坠,猛烈的风从脸上刮过,带来了一阵阵灼热的气浪。
岚孟偏头向下方看去,只见漫无边际的火海燃烧了山川,也烧红了头顶的这片天。她用力将柳逸直扯进了怀里,在空中打了个滚,背后长出了蓝色的巨大羽翼,外延有一圈银白的羽毛,像是蔚蓝海水拍打在海岸上形成的洁白浪花。
岚孟单手托着柳逸直的膝弯,后者则双手揽着她的肩膀,两人悬浮在半空中,皆拧眉望着下方惨烈的景象。
漫山遍野的熊熊大火,英水被蒸腾出浓重的白烟,山中野兽四处奔逃,运气好的,能够冲出火海逃出生天,运气差的就只能被火海吞噬成灰烬,山顶禁阵中的九尾狐们也是如此。
血祭禁阵的阵纹覆盖了整座山,即使已经被毁了大半,却依旧在运行,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九尾狐体内的妖力。随着生机的丧失,妖力低微的狐妖已经化作轻烟消失了,只留残魂在天地之间悲鸣,十余只六尾以上的狐妖尚在负隅顽抗,他们的敌人,是数以千计的朝圣道的魔。
他们身穿黑袍,脸上都带着骷髅面具,从地底升起的魔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补充着他们消耗掉的力量。身处于如此浓郁的魔气氛围之中,狐妖也逐渐被魔气侵染,身上泛着黑气,眼瞳也逐渐变红。
岚孟紧紧抿住了唇,面上似有悲戚。
她看见尧玦了。
他和周身魔气缭绕的宣措打在一起,两人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每一击都伴随着空气的撕裂声,山崩地裂,血雨腥风,天地都为之战栗。
朝圣道来的魔修都是破妄境以上的强者,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青丘一方连连败北,跟随尧玦前来支援的清瑶宫山主王述青已经没了生机,身体渐渐溃散。揽月剑派长老高阙的剑断了一把又一把,犹在苦苦挣扎。
被魔气侵染的青丘狐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力,只剩最后一只八位狐妖还在负隅顽抗,值得注意的是,他并未被魔气侵蚀,浑身缭绕着纯净之气。
岚孟对青丘狐族的了解并不多,只依稀记得尧玦十分欣赏一个狐妖,说他高风亮节,是九尾狐中的一股清流,他的名字,叫衔青。只见他张开巨大的八条狐尾将奄奄一息的狐妖们护在身后,数十个魔修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而他张开的结界也已经生出了细小的裂纹。
当年岚孟赶到的时候,王述青、高阙、青丘狐妖和朝圣道的魔修全部战死,尸体也化为齑粉,反哺天地了,整个青丘只剩完全魔化的宣措和尧玦,所以她并未见过衔青,想来他早已身亡,只留一抹残魂在天地间游荡,被后来的花繁等人带走了吧,现下说不定正寄身在清风村某个村民的身上。
“我爹娘就是在那里死的。”柳逸直忽然伸手朝一个方向一指。
岚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禁阵的中心,插着一把生锈的巨大铜剑,阵纹以锈剑为中心朝四周蔓延,这里的火势最大,到处都是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岚孟扭头看向怀中的少年,稚嫩的脸上是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那一瞬间岚孟还以为真正的柳逸直回来了,她微张着唇,“你……”
然而下一秒少年就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衣襟被泪水濡湿,微凉的触感传至岚孟心头,让她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苦涩。
于是岚孟就知道了,他还是那个尚且年幼便被掳至狼窝虎穴、父母双双惨死的可怜孩子。
来不及出言稍加安慰,岚孟便看见人身狐尾的花照在刀山火海之中飞奔,看那样子是想去衔青身边,她立即朝花照飞去,在半途上将她拦了下来。
花照瞪着岚孟,七条狐尾像是利剑,一齐指着她,恶狠狠道:“闪开!”
岚孟沉下脸来:“凡事都有限度,方才你也听到了,宣措是被朝圣道利用了,血祭青丘不是他的本意,你还想怎样?我劝你不要太放肆了。”
“我让你闪开!”花照怒吼一声,狐尾猛的变粗变长,径直朝岚孟甩去。
岚孟一把甩开柳逸直,将他往边上一推,手中幻化出蔷薇藤缠绕住了狐尾。花照毕竟只是一缕残魂,修为早已所剩无几,否则也不会寄身在花蔺身上,所以岚孟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扯了过来。
岚孟一把掐住花照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幽蓝双瞳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花照丝毫不怵,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她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话音刚落,花照身上忽然冒出了青绿色的火焰,灼热顺着相接触的地方迅速爬上了岚孟的胳膊。这是花照燃烧魂魄而成的火焰,对神识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岚孟咬牙忍着疼没放手,火势一下子便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痛呼声从侧方传来,岚孟扭头看去,只见柳逸直的身上也尽是青绿火焰,并且比她身上的颜色更绿、火势更大。
“姐姐……”
少年趴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扯着衣襟,裸露的脖子上已经浮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就像是瓷器上的裂纹一般,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应声碎裂。
岚孟怒火中烧,掐住花照脖颈的手骤然握紧,她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脖子上巨大的力道让花照的脸痛苦地皱起,窒息感越来越重,可她却嗬嗬地笑,阴森又疯狂,“来啊!杀了我!你要是杀了我!那小子必死无疑!黄泉路上有人作伴,老娘不亏!”
痛及灵魂的灼烧感让岚孟目眦欲裂,不仅是花照的狐火,还有身后那道伤口撕裂传来的痛感。当年她虽然拼死斩杀了魔化的宣措,却也留下了横跨肩背、伤及肺腑的巨大伤口,吞下尧玦妖丹以后,属于重明的羽毛便从伤口处长了出来,日日夜夜提醒着她还有未报的血海深仇。
方才花繁将她掼进土中的那一击让伤口撕裂开来,尽管她现在是神识出鞘的状态,但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源源不断刺激着她的神魂,连用狐火的灼烧一起,让她苦不堪言。
花照发觉了这一点,唇边扬起恶劣的笑容,讽刺道:“看吧,看吧,你什么也做不到,谁也救不了,不管是当年的尧玦,抑或是眼前这个人。趁早放弃吧,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命搭上不可?”
岚孟略微勾唇,发出一声冷笑:“你不也苟活于世,费尽心机想要瞒天过海,把九尾狐一族留在人间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风凉话。”
“莫非你以为杀了我们这些挡路之人,就能继续岁月静好吗?你没发现花繁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吗?还有那些凡人,扭曲了生长规律,不老不死十八年,你以为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你胡说……”花照挣扎着开口,眼中似能喷出火来。
“我胡说?”岚孟恶劣地笑起来,反问道:“那你们从荒骨之地里抓来的异兽都去哪了?全成了填补花繁修为的养分了吧!你当真以为仅靠一人之力就能支撑这偌大的秘境了吗?这里可是诸神留下来的仙域,她花繁就算是九尾天狐,那也不是仙!”
“放肆!”花照怒喝一声,尾巴疯狂地朝岚孟席卷而来,每一根都有着千钧之力,岚孟的手再也抓不住,她重重摔了出去,正好摔在了柳逸直身边,背后的巨大羽翼如瓷器般碎裂。
花照转身欲走,然而岚孟猛地甩出一根蔷薇藤紧紧锁住了她的脚踝,尖刺扎入皮肤之中,花照发出了一声惨叫。
外界,岚孟的身体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守在边上的鸣珂猛地吓了一跳,“要死了要死了,这该怎么办……”
灵府之中,岚孟看着近在咫尺的柳逸直,裂纹爬上了少年的脸颊,他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整个人越来越淡,透过他的身躯甚至能看到后方的死尸与焦土。
整个记忆开始崩塌,灵府到处动荡不安。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就是个累赘,保护不了爹娘,也保护不了姐姐……”少年气若游丝,面露绝望,一颗颗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
那一瞬间,岚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她伸手和少年交握在一起,缠在她手腕处的蔷薇藤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蔷薇花。
柳逸直看着一片片皎洁的花瓣随风飘落朝他飞来,隐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周身幽绿狐火渐渐变小,撕裂的疼痛逐渐减轻,体内也涌出了无限的力量。
山崩地裂,电闪雷鸣之时,她平淡而坚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柳逸直,这里可是你的灵府。”
“给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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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柳逸直和闫扶音的状态越来越糟,鸣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到底该怎么办啊!谁来救救她?
这时,不远处被蔷薇藤捆住的清风村村民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哭泣,一个半大的孩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呜呜呜娘,我好害怕……”
妇人手忙脚乱地捂住孩子的嘴,低声哄道:“儿啊,你可长点心吧,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快把嘴闭上!”
这个孩子的啼哭声小了下去,另一个孩子又哭了起来,“我想回家呜呜呜……”
其他孩子也纷纷张开嘴大哭起来,嚎啕声此起彼伏,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的鬼哭狼嚎,吵得鸣珂头疼,然而还不等她出言呵斥,刘忠华便率先骂道:“嚎什么嚎!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呢!你们哪个不是在这里多活了十八年!少给老子装嫩!谁再嚎老子割了他的舌头!”
“村长!你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当初是谁把这交易吹得天花乱坠,怂恿我们全村人答应狐仙的条件,搬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的!”一个汉子叫嚷道。
“大家伙评评理,是不是他刘忠华鬼迷心窍给咱们下的套!”
“要是早知道进了这鬼地方就没法出去,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稀罕来!我藏在老屋茅坑里的一贯铜钱还没花呢!”
“就是就是!什么长生不老,什么一劳永逸!都是骗人的!亏老娘还那么相信他!”
村民们纷纷附和。
刘忠华咧开嘴笑了。
果然一个人无话可说的时候是会笑出声的。
“当初我只是提了一嘴大仙,说想和我们做交易,不是你们赶鸭子上架,让我去和大仙商量吗?到底是谁怂恿谁?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为了保证清风村的安全和利益,我顶着压力和大仙谈条件,脏活累活都是老子干,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长生,现在出事了,你们倒是聪明,学会过河拆桥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要不是被捆在最外围,脸还朝着外面,刘忠华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一村子人,他现在算是见识到这些人都是些什么狼心狗肺之徒了!没一个好东西!
过去十八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都被搬到了台面上,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唾沫星子乱飞,吵闹得像是炸开了的马蜂窝一样。
鸣珂被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她忍无可忍,伸手挥出一道妖气打向村民所在的方向,“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合抱的巨大梧桐树被拦腰劈断,偌大的树冠向后倒下,尘土满天飞扬。
“都给老娘闭嘴!”鸣珂怒骂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你们被猪油蒙了心,非要贪恋那狗屁长生,又怎会着了那狐狸精的道,成为养魂的容器!”
众人一下子噤声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生怕被面前这个实力高强且脾气暴躁的大妖一把掐断了脖子。
真是气煞我也!鸣珂低声咒骂。
余光中,一个半透明的狐魂从刘忠华身上飘了出来,泛着光的锁链将他和刘忠华的心脏连在了一起,鸣珂认出了他,冷哼道:“怎么,缩头乌龟现在倒是肯出来了?”
那人有一副好颜色,面若冠玉,眼含秋水,他端端正正跪坐在地上,腰板挺直如松,他朝鸣珂微微颔首,“鸣珂少主。”
“还请将鸿大人放出来吧,在下来为大人解禁。”
鸣珂挑眉:“你和花家三姐弟不是一伙的?”
衔青缄默不语,可鸣珂却从他沉默的表情中读懂了一切。
“好吧,你人品好、讲道理,我可以信你一次。”她扬手将鸿从妖境里放了出来。
鸿摔在地上,“唉哟”了一声,扶着腰身哀嚎连连:“你这小兔崽子,也不晓得关心老年人,老夫的腰哟……”
花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扑了过来,“衔青!你莫要多管闲事!快回去!我们能解决的!”
然而蔷薇藤网在感受到花蔺的靠近时立即放出尖刺,藤蔓变成了荆棘,虽然花蔺眼疾手快地躲开,却也被尖刺勾破了衣服。
越来越多的狐魂从村民身体里飘了出来,他们中像衔青这般神志清醒、尚有余力的只在少数,更多魂魄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被其他同伴搀扶着跪坐在衔青的身后,数十个狐魂挤在一起,乌泱泱得一大片。
花繁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掠过,最终停在了最前面的衔青身上,她面无表情,眼神无波也无澜。
“你确定要这样吗?”
如何如今狐魂的数量远远少于当年青丘九尾狐的总数,当年由于花繁被绊住了脚步,尘埃落定之时才匆匆赶回青丘,那时就算是她也无力回天,只勉强留下了尚算完整的魂魄。
花照肉身已毁,尚能苟活在同胞弟弟花蔺的身体里,而其他兄弟姐妹却只剩一抹残魂,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花繁不得不强行破开山河图,找了个不为人知的秘境,以自己为基石重建青丘,还抓了清风村村民和轮回蝉,前者用来温养魂魄,后者则用来更改时间法则瞒天过海。
她只想一直,一直和家人们在一起,就算要损耗千年道行燃烧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她以为可以的。
为什么,就这小小的心愿,也只是她的奢望吗?
“已经够了。”衔青道。
他敛下眼眸,一抹淡薄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唇畔,半透明的身影虚幻而缥缈,好似风一吹就会散了,在这广阔无垠的天地间留不下一丝痕迹。
“不要再为我们舍弃更多了,我们都想你好好活着。”
花繁抿着唇没有说话,花蔺已变成狐身,用身体疯狂地撞着岚孟留下的灵气墙壁,蔷薇尖刺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身体,身躯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衔青!不要!”
花蔺苦苦哀求着,然而衔青不为所动,他伸手抓住了鸿头顶的丝线,丝线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像是绽放的血色之花,转眼间便化作星星光点消散了。
“姐!”
花蔺回头高喊,花繁圆润的眼瞳一下子变成了竖瞳,九条巨大狐尾从她身后迸发而出,挽起狂风,朝灵气墙壁击去,无数蔷薇藤暴起阻挡,不出一息时间便被尽数斩断,灵气墙在九尾天狐面前不堪一击,“咔咔咔”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鸣珂被狐尾甩飞出去,花蔺身形敏捷地跨过裂缝跃到了对面,径直朝衔青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安安稳稳躺在地上的岚孟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幽蓝如深渊,她伸手往柳逸直身前一抓,虚空中出现了一条蔷薇藤,手上一用力,蔷薇藤便被甩飞出去,花照的魂魄被扯出了柳逸直的灵府。
蔷薇藤如有千钧之力,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花蔺身上,六尾妖狐被掼进土中,距离衔青仅一步之遥。
衔青的衣襟在眼前飞舞,花蔺挣扎着朝他伸出手,衣角从手中滑过,他听见了“铮——”的一声。
一头连着轮回蝉,一头连着苍穹的丝线断了。
来啦来啦!果然是攒不下存稿呀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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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摧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