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县里发生一个事,鱼香所在的丘山镇到县里的一辆大巴车被一群匪徒拦道打劫,一车的人被匪徒绑在树上,身上的物品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彼时全国刚恢复高考,好些知青考上大学后回城,当时那辆大巴车上就载着他们公社一位男知青和他在乡下娶的妻子。
谁也没想到,那群匪徒搜刮完物品,竟盯上了这个知青,将他和他妻子给害了,等公安到的时候,一群匪徒早不见了人影,至今仍没抓到。
这个事发生后,有一段时间镇上的人不敢坐大巴车去县里,就怕自己也遇上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鱼香到县里上学后,王淑兰在家里时不时都要念上几句,也为着这事,每每到了上学那一天下午,都早早催她走,不要赶晚上的末班车。
现在一见四个车轱辘都没了气,鱼香想起她娘王淑兰同志说的话,吓得一哆嗦。
总不可能就这么巧,让她碰上了吧。
鱼香本能地往旁边的人身上靠了靠。
过了会,外面除了司机和李二牛在扒着车轱辘看,没有其他人。
鱼香才松了口气。
“鱼香。”
头顶传来宋书玉慢吞吞的声音。
鱼香抬起头,看过去:“怎么了?”
“你的手。”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胳膊动了动。
鱼香垂眸,看到自己两只手牢牢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一对饱满的胸脯都挤压的变了形。
“……”
“现在车不晃了。”
他又认真地补了句,说着就要把胳膊抽出去。
鱼香这时才反应过来,猛地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火燎般烧了起来,连耳朵都红了。
她从没和男同志挨得这么近过,即便是她的三个哥哥,她上初中后,都没再抱过她。
“对不起,我没注意。”
宋书玉背着麻袋,摇了摇头:“没事,你没站稳。”
刚才一阵晃动,他身上的麻袋仍稳稳地背在肩上,看起来是比她稳多了。
鱼香揪着书包带,垂着脑袋呼了几口气,表情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抬起眼,用余光瞄了眼旁边的人,他仿佛没察觉到刚才的尴尬,和她说完话,就和其他人一样伸着头,望着外面的司机。
“……”
鱼香莫名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鼓鼓的胸脯。
“好像是走不了了,”宋书玉忽然转过头来,神情略显慌张。
他额头上急得沁出一丝冷汗,鱼香道:“不碍事的,走不了我们可以坐下一辆。”
宋书玉抿抿唇,沮丧地抓了抓头发:“我姑说晚上去太晚,住的地方就关门了。”
“啊?你放心,应该不会太晚的,这里离县城也不远了。”
她话音刚落,司机站在外面喊了声:“都下车!车子走不了了,等下一班车过来,坐下一辆。”
车上一片哗然。
有人不满道:“大家都赶时间,你说不走就不走了,凭什么?”
“就是啊,你这要把我们丢在这,我们怎么去城里,大家都找不到路。”
司机喊:“这不是我不想走,车轱辘坏了要修很久,你们坐下一辆也一样。”
“那车钱呢?”
“对啊,车钱呢,我们总不能坐下一辆还要掏钱吧?二宝叔,您可不能这样做事啊,耽误我们时间还让我们多掏钱。”
鱼香和宋书玉站在一块,在这个认识司机的男同志说到车钱的时候,鱼香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紧张起来,手攥着裤腿,紧张地望着司机。
确实,两毛钱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有这钱可以去吃两顿水饺,甚至可以买二两猪肉。
这年头,很多人半年都不一定能吃一顿猪肉,能时不时坐大巴去县里的人,家里在公社都算数一数二的。
比如鱼香,她爹是生产队队长,她大哥除了日常上工还会去做木工,她娘还有她嫂子都赚工分,家里吃的穿的不愁。
她二哥参军,每三个月还会往家里寄钱,她家那辆生产大队独一个的自行车就是她二哥寄钱回来让家里人去买的,说是为了她上学方便,只可惜王淑兰一直不放心让她骑车去学校。
她三哥鱼卫星,当了学徒工一年半也快转正了。
全家现在就剩她和小侄子两只崽每天只进不出。
即便鱼家的日子过得比村里大多人要舒服的多,鱼香也是偶尔才会从县城回一次家。
可见,两毛钱对于这一车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鱼香怀疑,司机要是说还要重新掏车钱,宋书玉能直接走到县城去。
司机不耐烦地吼了声:“不掏钱!直接上去坐就行!”
这班车上都挤成这个样子,下一班车上能有多少位置?
大家伙想到这,纷纷往车门处涌,都想先抢个位置。
鱼香被人挤得气都快喘不上来,身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拉了过去。
“鱼香,你走前面。”
他声音轻快,背着麻袋,身前留了一些空间出来。
鱼香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宋书玉背着麻袋走得有些慢,他努力想走的快一些,可左边右边都挤着人,他一只脚不灵活,走起路来自然赶不上其他人。
后面的人推了他一把:“你个小瘸子走快点,磨磨蹭蹭的,老子还赶着坐车去城里。”
鱼香走在前面,听见宋书玉跟受气包似的应了声。
那人还不罢休,在车里骂骂咧咧起来,明显就是看宋书**不好拿他撒气。
鱼香转过头,那人三十来岁的模样,壮的像座山,脸上都是横肉。
宋书玉又被推搡了一下,险些摔倒,鱼香扶着他。
“你没事吧?”
“没事。”
他咧嘴笑了下,自责道:“是我走的太慢了。”
鱼香都不知道他怎么笑得出来的,犹豫了一瞬,抓住他的手,“你拽着我的手。”
对方身强体壮的,他们两个又打不过,不能硬碰硬。
他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鱼香,谢谢你啊。”
“没事儿。”
鱼香抓紧他的手,紧跟着前面的人挤了下去。
……
下一班车来的很快,两人挤在人群里往车上走,幸运的是到他们的时候,车上还有点空地能站人。
他们站在大巴的最前面,宋书玉挡在她和别人的中间。
鱼香往门边移了移,对他说:“你要不把麻袋放下来,我脚边还能放一下。”
宋书玉笑,眉眼飞扬:“没事,我能背着,袋子上都是灰,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别看它鼓鼓的,其实一点也不重。”
说谎。
她刚才上车时用手抬了下,明明重死了。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让他放下来,鱼香抿了抿唇,探头往车里看了几眼,没看到她三哥。
不知道他刚才跑回去干什么了,在家里的时候还很急,她还真的以为是厂里师傅催的紧。
臭三哥又骗她!
“你找人吗?”
宋书玉顺着她的目光往后望。
“我三哥刚刚没上车,我以为他会坐这辆。”
再晚一点,就是最后一班车了。
宋书玉哦了声,没说话。
过了一刻钟,天色暗下来,大巴停在县城一中的站台前。
一中的马路边上,有好些骑自行车的学生眼看到了校门口,刹车下来,推着自行车有说有笑地进了学校。
两人走到校门口,鱼香走了几步,没听到声音,转过身,宋书玉还站在原地,背着个大麻袋,表情愣愣的。
“你怎么不走啊,你住的地方不是在学校里吗?”
鱼香走回去,问他。
宋书玉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讷讷道:“我姑说了,让我在门口等她,你先走吧。”
鱼香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一中的学生大部分都知道她,现在她站在校门口,和一个相貌俊俏,却穿着打了一身补丁的衣服的男同志讲话,路过的人不由自主地往两人身上盯,面露好奇。
宋书玉有些不自在,想到李二牛的话,手下意识捂住粗布衣服上的一个补丁,喉咙紧了紧。
“你快进去吧,我站在这等我姑就行。”
“啊,这样,”鱼香点点脚,无可奈何地噘了噘嘴,“那我先走了?”
宋书玉嗯了声,脸上又露出那个憨憨的笑。
鱼香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下,跟他挥挥手,朝学校里走。
进了学校,鱼香忽然停下步,回头看了眼。
他仍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经过的学生,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和渴望。
鱼香曾经见过他这种眼神。
宋书玉比她大三岁,小学三年级前一直都是和她在一个班里,这很正常,公社小学每个班里几乎都有年龄相差四五岁的学生。
小学二年级时,鱼香和宋书玉做了同桌,他们的老师是个高中毕业的下乡知青,他总夸宋书玉很聪明,说要是可以高考,他以后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可宋书玉小学三年级就没在念书,被他爹叫回家干活去了。
有一回,鱼香站起来朗读课文,看到他趴在墙头上偷偷往里看,下午放学,就听她娘说宋书玉被他爹吊在树上打了个半死。
对于村里的人来说,这太平常了,宋书玉从小被他爹打到大,鱼香撞见过几次他被赶出家睡在桥底的画面。
他蜷缩着身体,蹲在桥洞里,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宋书玉的爹是个很可怕的人,板着一张脸能吓哭小娃娃,鱼香打小就害怕看见他,连带宋书玉,她都不敢靠近。
“你再调皮,你爹就要跟狗娃他爹一样,把你吊在树上打!”
“香丫儿还调皮,娘就不要你,把你赶桥底下睡,跟狗娃似的。”
狗娃是宋书玉的乳名,鱼香上学前,见到他也喊狗娃,上学后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宋书玉。
听说是他那个丢下他回城的娘取的名字。
鱼香小时候不听话,她娘王淑兰同志就会这样吓唬她,以至于到现在鱼香脑海里关于宋书玉的记忆都是灰色的。
可今天,记忆里的人突然有了色彩。
憨憨的,像常年趴在家门口看家的大狗狗。
鱼香心里突涌出一股冲动,拔腿跑回去,停在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一个菜团子,塞到他粗糙带有硬茧的手里。
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没敢看他。
声音软软的,让宋书玉想起幼时在家里墙角处扒到的一块奶糖。
“这是我娘用荠菜做的,很好吃的。我在高一一班,牌子上有写,你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说完,不等面前的人回话,背着书包像只粉蝴蝶扑棱扑棱飞跑了。
宋书玉怔怔地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从兜里掏出一块洗的发白的手帕,把菜团子包起来,然后背着麻袋,一瘸一拐地往旁边的小门走。
……
县城一中的女生宿舍是两三排瓦房,一个屋里住八个人,空间狭窄,屋里的人走路都会撞在一起。
鱼香从窗户里看了眼,宿舍里已经到了四五个人,有的是这礼拜没回去,也有的是刚到,坐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说着话。
她推门进去,屋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一个个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了?”
鱼香手还放在门上,见状愣了一下,不解道。
跟她关系最为要好的女同学瞿晓君放下书,走过来。
她扎着两个麻花辫,圆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板起脸的时候很有小老师的做派。
“鱼香同志,刚才隔壁的方海燕说看到你和一个男同志一起来的学校,是真的吗?”
“还说是个长得特别俊的男同志。”
瞿晓君故意拖长音,促狭地看着她,其他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鱼香捶了她一下,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拿出干粮放到一边。
瞿晓君哈哈笑,凑过去:“说啊说啊,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谈对象???
她和宋书玉?
这也太扯了!
鱼香刚想说话,瞿晓君就像见到新大陆似的趴过来,“鱼香你脸红了!你真的谈对象啦?是家里介绍的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她脸红了?
鱼香下意识捂着脸,竟真的有点烫,但这和宋书玉没什么关系,是她刚才跑步跑热的。
她鼓着脸,瞪了瞿晓君一眼:“你别乱说,他跟我一个生产队的,今天坐车碰巧遇见了而已。”
眼睛水汪汪的,真可爱,瞿晓君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问:“那你们怎么一起来学校了?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不是,他上来干活的,他姑给他在一中找了份工作。”
瞿晓君眼睛一亮:“什么工作?长得那么俊,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吧?上次教务主任还说咱们学校要来几个新老师。”
鱼香顿了下,摇摇头:“不是,他很早就没读书了。”
“哦。”
瞿晓君有些失望,但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所以你们生产队的这个男同志真长得很俊?我还以为是方海燕瞎说的。”
鱼香点头,弯腰够到自己的热水瓶,打断瞿晓君的滔滔不绝,“我要去打点水,你去吗?”
“诶,我正好也准备去。”
两人拎着热水瓶出了宿舍,瞿晓君小声地说,“其实方才方海燕还说了一个事,她说你那个生产队的男同志一身破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还说你们拉着手,现在班上的女生估计都以为你和你那个男同志谈对象了。”
鱼香皱了下眉。
瞿晓君:“她一直都这样,嘴巴跟个大喇叭似的。”
鱼香不明白,“我得罪过她吗?她每次都这样,有点坏心肠。”
瞿晓君哈哈笑了两声,“鱼香同志,你也太傻了,庄志勇喜欢你,她喜欢庄志勇,她可不得盯着你吗,你信不信,明天早上庄志勇就要问你这事了?”
鱼香没应声,和瞿晓君打完热水回了宿舍。
庄志勇是她们班的班长,家里人都在市政府工作,高一刚入学不久,就给鱼香写了首情诗,明目张胆地追求起她。
在大家眼里,鱼香一个农村来的,虽然人漂亮,成绩好,平时看上去也不愁吃穿,但终归还是农村的。
但她要是同意和庄志勇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成了城里人,庄志勇家再给她安排一份机关工作,一辈子吃皇粮,轻轻松松的,不乐得自在。
后来鱼卫星知道了这个事,有一次接鱼香放学,特意看了庄志勇几眼,长相说不上多好看,但也算端正。
鱼卫星知道她不喜欢庄志勇,故意说风凉话逗她:“反正你这么娇气,嫁过去正好,我听厂里人说我们厂长家都请的那叫什么保姆好像,你这个男同学家里肯定也请得起,你过去就什么都不用干,每天想睡多久睡多久。”
鱼香不乐意,“那我就不喜欢他,我以后考上大学有了工作也能请得起保姆。”
鱼卫星笑她:“哎呦,是谁说她不喜欢念书,说一见到书本就头疼的。”
鱼香得意地扬起下巴,“那谁叫我聪明呢,不喜欢念书也考得好,不像某个人。”
拼死拼活念完高中也没考上大学的鱼卫星正中一箭,气的好几天没理她。
鱼香不喜欢庄志勇,他看着她的眼神黏腻腻的,总让她想起丑不拉几还吱吱叫的脏老鼠。
鱼香最讨厌老鼠了。
可没人把她对庄志勇的反感当回事。
同学们喜欢开玩笑,庄志勇喜欢去哪都跟着她,鱼香找老师,老师劝她不用在意,毕竟庄志勇只是给她写写情书,又没做什么,而且他成绩好,人老实,就是对喜欢的女同志表达好感而已。
鱼香无言以对。
老实?
那不是宋书玉吗,没有人比他更老实。
鱼香躺在床上,想到白天的一幕,手在胸口摸了摸,懊恼地蹬了下腿。
他也就一张脸能看!
鱼香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宋书玉他姑到底给他找的什么工作,他之后会不会来找她。
……
翌日天还未亮,宿舍里的人陆陆续续爬起来出去早读。
鱼香赖了会床,才起来,和瞿晓君去食堂买馒头,顺便把中午要吃的干粮拿给食堂的师傅。
杂粮票给出去后,小窗户里递给她一个比平常给的要大很多的馒头。
一般女学生过来,食堂的人都会挑些小馒头给,把大馒头给男生,大家抗议过很多次,同样的杂粮票买的馒头却要小一些,谁心里都不乐意,但食堂的师傅嘴上说一定改,下次还是这样挑着给。
所以,此时此刻,鱼香和站在她身后的瞿晓君看着递出来的这个馒头,都呆了一秒。
拿着馒头的这只手,指节修长,骨肉匀称,如果上面没有新新旧旧的疤痕和茧,该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
鱼香想到什么,接过馒头,压下身子,往窗户里看过去,正对上宋书玉一双黑黢黢的眼。
真的是他!
“鱼香。”
他十分自然地喊了她一声。
竟然没有惊讶她会认出他来,也不是那么憨嘛。
鱼香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看到他,嘴角上扬,眼睛亮亮的,“你姑给你找的活是这个啊?”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姑好,这个活一点也不辛苦。”
“你吃过饭了吗?”
“没呢,等没学生了,我们才吃饭。”
“那你——”
“鱼香,”瞿晓君笑着拍了她一下,眉毛动了动,示意她往后看。
后面排着一队人,等着买饭。
“前面干什么呢,快点啊,大家伙都等着上课呢。”
鱼香心虚地抠了抠手,转过脸,冲宋书玉摆摆手,“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
“是那个长得很俊的男同志?”瞿晓君拿着馒头,跟在她身后。
鱼香点点头。
“可惜了我没看到,不过声音挺好听的,而且他给你拿的馒头好大,我看应该是特意给你挑的,不过我们的都差不多,哎,那个师傅终于被换掉了。”
瞿晓君羡慕地拐了她一下,“有个认识的人在食堂好吧。”
鱼香嘴角抿了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说着话,回到教室。
鱼香一进门,就看到庄志勇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
庄志勇见到她,站了起来:“鱼香,我听说你昨天和别人一块来学校的?”
鱼香和瞿晓君对视一眼,还真让她说中了。
真是倒霉。
鱼香撇撇嘴,坐在位子上,默默啃馒头。
庄志勇又问了几句,见鱼香只盯着书看,瞅都不瞅他一眼,脸拉的老长。
方海燕走了过来:“庄志勇,你别问鱼香了,是我昨天看错了,那个人跟鱼香一个生产队的,不是她对象。”
“鱼香,对不起啊,都怪我,只是我当时看你们两离得挺近的,你还拉着他的手,我才误会的,对不起啊。”
言下之意,就是怪她自己和别的男同志拉拉扯扯,才会让人误会。
果然,班里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还拉着手啊,怪不得海燕会误会。”
“就是啊,而且听说那男同志长得好看,方海燕觉得两人看上去很般配,方海燕才误以为是鱼香对象的。”
庄志勇听到这,忍不下去了,拍了下桌子,语气坚定:“不怪你,方同学,女同志就不该随随便便就和男同志走一起!鱼香,你听着,我追求你不代表你可以乱来,女同志应该洁身自好,我爸妈也不喜欢在外面跟男同志拉拉扯扯的女同志,你要是还想以后嫁给我——”
鱼香:“???”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你放屁呢?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庄志勇懵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用手指着她:“你——”
鱼香一巴掌拍掉:“你什么你,我说了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追求我还给我提要求,就你脸比盆还大是不是!还你爸妈,你爸妈喜不喜欢管我什么事,我想嫁给你?你做白日梦都别想!”
庄志勇气得直抖。
鱼香却没再搭理他,转过头,看向呆住的方海燕:“还有你,方海燕,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皮的同志。你喜欢庄志勇,不敢表白,却会找别人麻烦,你真的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嘴脸,贪图富贵又胆小阴险。”
“我真心祝福你能和庄志勇在一起,别再盯着我散播谣言,再有下次,我一定会到校长那里举报你!”
大家做同学才几个月,鱼香之前脾气一直软软的,突然发飙,班里原本还在说话的人都安静下来。
一时,鸦雀无声。
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这样骂,方海燕脸涨得通红,“我没有散播谣言,我亲眼看到你和那男的拉着手,我才误会的!”
“你说看到我拉手就拉手了,你要说看到我和男的抱在一起是不是我就和别的男的抱在一起了?我看你不光散播谣言,还污蔑人!”
“我——”
“我什么我,就你一张嘴会说,怎么没有其他人说看到我和男同志拉手的。”
方海燕:“……”
“是啊,就海燕说的,也没有其他人看到。”
“鱼香那么生气,看来真的是被气着了,方海燕这次真的是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污蔑人呢。”
方海燕迎着其他人鄙夷的眼神,眼眶一下子红了,“我没有污蔑你!你就是和那个男的拉手了!”
鱼香哼了声:“我要是和男同志拉手了,那你以前也和男同志拉过手,我还亲眼见着了!”
方海燕急了:“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以前去买馒头,不都是那个男师傅递给你的?”
“那怎么能算拉手,你简直胡说八道!”
“哦,男师傅递馒头给你不算拉手,我递菜团子给男同志就算拉手了?方海燕同志,你这还不叫污蔑?还不叫散播谣言?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鱼香说到最后,挑着眼,手在她肩膀上戳了戳,目光凌厉,气势逼人。
庄志勇站在旁边,竟也被她震慑住。
方海燕对上她的眼,心虚了一下,眼神闪躲,“我,我……”
说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班里的同学一直盯着她们,现在看到方海燕这副表情,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方海燕搞的鬼。
这下,大家也不顾忌方海燕还在场了。
“原来真的是方海燕故意的,递给菜团子也能被说是拉手,幸好我没信她。”
“鱼香生气也情有可原,方海燕以为鱼香性子软,她就狠劲欺负,之前隔壁的男同学找鱼香,她也在宿舍里乱说。”
“你们都知道方海燕喜欢班长吗,我现在才知道,就因为这她针对鱼香,也太过分了。”
“就是啊,方海燕你乱说话,是不是该给鱼香道个歉?”
方海燕难堪地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鱼香吐了口气,坐回位子上。
庄志勇现在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心里的火气消了些,他就说,鱼香要还想着嫁给他,是不可能会和别的男同志有来往的。
“鱼香,这次是我误会了你,不过,你是女孩子,不该说出那么粗鲁的话,这次我原谅你。”
鱼香真是服了这个神经病了。
“庄志勇你是我爹还是我娘?你管我说话怎么样,还有,谁稀罕你原谅我,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你误会了我,说原谅我?怪不得语文那么差,人话都听不懂。”
庄志勇:“……”
两节课后,鱼香把庄志勇和方海燕骂了一顿的消息传到了别的班。
庄志勇课间上个茅厕,路上遇到别的班的男生,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好笑的眼神瞅着他,仿佛在嘲讽他之前面对鱼香的胸有成竹。
“爸妈在市政府工作了不起啊,真当谁都喜欢他呢。”
“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还在宿舍里装大爷。”
庄志勇又被气得不轻。
……
中午鱼香特意去食堂晚了些,她到的时候,食堂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学生,三四个打菜的师傅端着饭盒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吃饭。
“鱼香。”
宋书玉还站在打菜的地方,朝她招了招手。
鱼香先取了自己的饭盒,跑过去,“今天是大白菜吗?”
“还有土豆,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我有道题目一直没做出来。”
“哦,那你明天要记得来早一些,明天有肉,要是晚了就没了。”
他说着,给她盛了满满的一勺菜。
菜金是提前交给学校的,每个人的分量都是固定好的,鱼香看了看自己饭盒里几乎堆出去的菜,咽了咽口水。
“你怎么给我盛了这么多?”
宋书玉:“就剩你一个了,马师傅说这个点应该没学生了。”
鱼香眼一亮,“原来是这样,那我每天都最后一个来,岂不是能吃到好多。”
把自己的菜多分给了她的宋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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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