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少年 第18章 礼物

韩子风顶着店员尴尬的眼神挑选起了布偶玩具，店里挑选小饰品的女孩子也纷纷投以奇异的目光。韩子风是全场焦点，尴尬的焦点。

“杨年！”韩子风喊起他的名字来，想赶快逃离这种目光。

于是一个寸头硬汉在摆满少女感十足的商品的精品店里大喊大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场景异常诡异。

杨年拿起笔记本就听见鬼嚎的韩子风，正寻着声音走，看见另一方货架旁有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一转而消失。

“我们快走，太丢人了。”韩子风见到杨年便上去拉着他的手。注意到杨年手中多了本笔记本。

“送这个？”

“嗯。我想给向言送本新的日记本。”杨年低头看了一眼黑色封面上写着英文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很普通，黑色的封面上金色细体的小字，他的手指在上摩挲着感受字印的凸起质感。而这本笔记本却没有划线格子，更像是一本任自由发挥的日记本。

杨年拿起来就往收银台走，却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人正排着队准备结账。

“叶宁川！”

韩子风叫了他的名字，上前笑着搂叶宁川的肩。叶宁川将手中抱着的一沓笔记本放到柜台上。叶宁川微笑着问杨年：“你们来买书的？”

“不是，来买礼物的。”韩子风指了指杨年手里的黑色笔记本。“给谁买的，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不喜欢这种东西了。”

杨年目光熠熠：“给…给一个要走的朋友买的。”

“那希望你们离别之后还能再见。”

杨年神情仿佛被触动一下，竟有些难过，不知是为谁感慨。

以叶宁川的性格，是不会追问别人的事情。可韩子风自己说出来了，他们将要送离别礼物给向言。

叶宁川点点头。韩子风又将过往的事情同他们说了一遍，叶宁川情绪低沉起来，杨年和韩子风愧疚着，直到走出了店。

“有些东西一定要说，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叶宁川说。

两人同叶宁川道别，杨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低下头。韩子风摸了摸他的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拉起杨年的手上了公交。

杨年回到家不换鞋，站在门口掏自己的口袋。韩子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你干啥呢？”

“我那五块钱丢了。”杨年换好鞋冲到韩子风面前说。

“你个傻逼，坐公交投出去了吧。”韩子风见杨年委屈地坐在地上试图回忆着。这嚣张的问题学生杨年居然在为五块钱坐在地上委屈。

“你穷到五块钱都有不起？”韩子风拉起他的手，让他坐到沙发上。“当然不，那张对我很重要。”

“怎么重要了？”

“那是他买书补下的五块钱，他顺手塞给我了！”杨年道。

不言而喻那个“他”就是叶宁川。韩子风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一片痴情。他摸了摸杨年的头发，安慰道大不了明天再去找叶宁川要五块。

夜深。寒气顺窗而进，冰冷的地板上杨年赤着脚跑来跑去。将夏天的薄被子多加一层毛毯，两人蜷缩着，在黑暗中睁着明亮的眼睛。

“喜欢他就去表白啊。”韩子风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散落，轻柔飘进杨年的耳朵里。“会给他带来负担。”杨年伸手放在额头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以后走在一起，被别人说恶心。”杨年道。

“对于爱，绝不能有遗憾。”韩子风将被子拉扯一下，靠近了杨年，抬手又抚了抚杨年额头的碎发。

“睡觉。”韩子风缩回手闭上了眼。

两日后，杨年将笔记本打包好，用礼品盒子装束，还写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是他那龙飞凤舞的字：向言，友谊长存。

韩子风嘲笑归嘲笑，心知自己的字比杨年的还丑。韩子风多裹了几件衣服，然后进房给杨年丢了件羽绒服。杨年表示自己年轻人健康得很。

“年少不知寒风刺骨。”韩子风说着又裹了裹衣服。杨年把校服外套脱下，再把卫衣脱下，露出肌肤。

“看见没，爷多健康啊。”

展示自己完美身材和健康体质之时，门被敲响了。韩子风跨了一步便去开门，而叶宁川这次手提一斤橘子，重重地放在地上。

叶宁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赤上身的杨年，表情平静。

为什么我每次来你们家不是韩子风在打赤条就是杨年？

叶宁川如是心说。

杨年乖乖在内加了连保暖内衣，然后老实把衣服穿上。而他的脸上早已绯红一片，心中咆哮狂呼。

“几点去机场送别？”

“两点。准备该出发了。打车还是公交地铁？”韩子风说。

“打车。杨年呢？”叶宁川目光投向还没缓过情绪的杨年。杨年耳朵根红得无比，同意了打车。

三人心中不安起来，自从踏下机场的阶梯，从茫茫人海中去寻找熟悉的身影，既是害怕又是迫切。在安检处三人要来三个塑料小板凳，紧张地坐着——坐着玩手机。

——紧张地玩手机。

“你们说，向言走出来了吗。”杨年放下手机。

“估计是来了，再等等。”韩子风边打俄罗斯方块边说。

“我是说。向言还在因为高二下学期的那件事而颓废吗。”杨年又问了一遍，不想听见刚才的白痴回答。

“问问他不就好了。”叶宁川说。杨年简直惊讶，顺着叶宁川带着锐利与笑意的目光看过去，杨年睁大了眼睛。有个站在远处的男孩。

男孩黑衣服黑鞋子，一身上下都是黑色，将卫衣连帽戴了起来，双手插兜站着。鼻梁和脖颈上有与白皙肤色违和明显的红色，像是伤口。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从在叶宁川身后躲着，腼腆害羞怕生的双眼彻底变为麻木无神。站立着没有任何表情，天空的阴郁和他脸上的阴影仿佛融为一体，背光而来，身负黑暗。

——从前的向言死了。

“你们好。”向言走近了，同三人打了招呼。他已经不像一年前那般了，社交障碍也得到了改善。

杨年细细端详着他的表情神态，好像在熟悉他的外貌，在找回有关他的记忆。

“你好，向言。”杨年热情笑着回应了，向言那深死不见波澜的眸中闪过一丝亮。

因为当年他们见面，也是杨年阳光的笑着走近。

“送你个礼物。可别忘了我们。”杨年把手中的包装递给他，向言冷漠地看了三秒，伸出双手。叶宁川注意到，向言的手腕上布着一条一条鲜红的，结疤的刀痕。

“那年的事情我们都有错。”韩子风认真地看着他。

“根本。根本不是你们的错。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接下来的路要由我自己走了。”向言掂了掂手中的礼物，双眼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这份礼物，既是在告别祝福，也是在祭奠那肮脏的过往。也许也在弥补向言应得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