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江大白已经分不清他是第几次给关征续上咖啡了。
江大白是关征专业医疗队的核心人员,他团队一年拿关征近千万,每年却服务不了几次。
平日里,想找他看病的人得提前排上一两月才能顺利救治。
可关征倒好,下班之后还加了会班来的,来了之后始终就枯坐着,双手交叠,坐的笔直,眼神状似平静,两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不开口说话。
但江大白能感受到关征的情绪焦灼,他从一开始进来整个人的状态就十分紧绷,背部始终挺直,明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始终未靠上去。
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最近怎么样?”眼看等他自己说无望,医生只能再次开口问
“嗯。”关征简短的回答了一声。
医生先后问过几个类似的问题,最终都被他这样简短的回应了。关征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病人,配合度根本为0。
但这次的关征好像有所松动,他没有简短回应之后就陷入长久的沉默。他眉头略略的皱起来,似乎盘算很久的开口。
“我有位合作伙伴,因为omega进去了。”他开口了,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大白医生简直满脑子问号,但他终于肯开口说话的关键期,大白医生只能用医生的职业素养,克制着自己别脸上写满问号。
“然后呢?”医生问关征。
“他是S级的alpha。因为omega不听话,外面又有些人骗了他的omega,所以做出来一些过激的事情。”
“过激的事情?”
“是的,他用枪杀了人。”
医生再次满脸问号。
平常话都不多的关征,这时候觉绝对不是在分享八卦故事这么简单。
江大白见过有各种问题的alpha,但现在的关征怎么说呢,他看过来的眼神是冷静的,甚至带着隐隐的警告。
很危险。
他只能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强撑着回答。
“S级的alpha犯罪率确实远超所有人,大概是S级别信息素像一把双刃剑,在得到信息素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过份的控制欲和偏执也让alpha更容易走极端。”
关征的眼睛很亮,像凝聚了威慑的光一般。他看着眼前的医生,对他的说法不予置评,仍等着医生接下来的话。
“你是最近不稳定吗?”还好医生聪明,很快的就参透了他隐藏在语言背后的意图。
关征微微笑了一下,但笑意未达眼底,然后他问。
“那怎么办?该怎么控制这种难以控制的想法。”
“具体是怎么不稳定呢?还是……”
关征的脸沉了下来,用一种严肃的态度提问,或者是要求:“怎么样才能让omega或者……或者beta。”
“——完全被掌控。”
不用被alpha告白,不用被omega惦记,不用再跟别人有任何接触。
“原来我跟您一起国外出差的时候,就发现你的状况比一般的alpha要严重。”
“我更加建议你可以尝试接受一段感情,感受信息素带来的美妙。”
关征皱眉,他并不喜欢这种劝导。
“人作为灵长类动物,进化至今怎么能被信息素左右?我养了诺大的医疗队,至今却没有规避信息素带来的困扰。
他吸了口气,直接问。
“我现在就想问你,我的beta是不是不适合出门了。”
医生或许是虚以委蛇,或者是专业知识就是如此。
“当时我有提到过,alpha的易感期也叫筑巢期,在这个期间里他们更愿意伴侣只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比如说具有自己领地意味的住宅。”
“或许可以让他不要出门来稳定你的情绪。”
关征像是早已等待这两句话,医生的话音还未落,他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扣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像是安排公事一般。
“你跟我的工作人员沟通。”
*
文若下班始终忐忑不安,他待在安排给他的房间里,时不时的就要向外看。
关征没回来,大概是要依照惯例等到凌晨。
自己先是违逆他的意愿,拒绝了他的那份合同。紧接着他出差回来又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关征越是没反应,文若越是担心。
一颗心就像悬着一样,等待着关征回来。
到了很晚,听着外面关征像是回来了,有人断断续续的跟他汇报什么,但关征很少有回应。
文若隐约觉得他会叫自己,但支着耳朵听了大半天,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在说。
“我怎么感觉先生廋了些哦,先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听到关征的回应。
当然,一直到外面的骚乱平息,关征也没有叫自己。
文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究竟需要关征什么?一直以来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如果只是赚一份钱的话,那么为什么不签那份合同?
那如果对关征没有感情,又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拒绝别人的示好。
如果对关征有感情的话……
还是说自己只是为了报答?各种情绪掺杂其中,实在是难以理清。
文若有些难以理解自己,却又忍不住将关征会有什么反应,在心头过了一圈。
关征的反应,文若又是通过第三方得知的。
他要上班的时候,首先拦住他的就是陈姨。陈姨一脸为难的笑:“文若,就不去上班了吧。”
“为什么?”文若手里抓了自己的包问。
“是公司那边的安排,稍后会有公司的人会来跟你说。”
这形式委婉而正式,文若这样绵软的性格只能拿着包怔怔的回到房间去了。
来的是公司的公关部的人,是个beta。
这人来公司前是个律师,很擅长谈判,拿下过好几场艰难的合作,文若听说过他。
他倒是开门见山。
“想来你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工作职责很清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你能给关总提供非常有价值的——”
“——安抚。”
他想了一下,尽力的用了一个不那么**的词语。
“我想你清楚,你的工作能够稳定住关总易感期状态,那么对于整个集团的发展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还有,你的工作绝对不是私事,这牵扯到整个集团的平稳运营和领导层决策保障。公司这次要给你涨薪200%。”
“你需要做的非常简单,就是把工作限定在这个房子里。这个意见并非来自于关总,而是医生给开具的诊断书。”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正是医生开具的诊断书。
“现在关总正值治愈易感期的关键期,不知你是否愿意为他的治疗付出努力。”
那公关组的谈判专家一直观察着文若的反应,他来之前了解了一下这个被boss特意关照的beta。
性格温和而没有攻击性,同理心强,决断弱。
善良而懦弱。
这种是最好搞定的谈判对象,其实关总那样级别的alpha只要利用信息素稍加恐吓就能令其臣服,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可能是关总太忙,分不出时间来跟他掰扯吧。
文若看着那诊断书,其实文若心里清楚。要是关征想要,什么证书都能开来,别说这薄薄的一纸诊断书。
文若神情犹豫,明显的是那谈判专家并未说服他。
“我……我回头自己跟他说。”这人一直有理有节,文若倒也不好发作,半天只期期艾艾的这么说。
这怎么能行,那谈判人员心下想,公司付给他高于市场好几倍的工资,他不能再把事情闹到老板的面前去。
他的职责就是解决这个麻烦。
前来谈判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你也不要觉得难过,公关团队里那么多的专家,关总他只要求我这个beta来。连alpha接近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不能接受,在商业巨轮掌舵人的背景下,其实他某些方面是需要你包容。”
“文若,你给他一些时间。”
他这话说的像是文若多年的朋友,语重心长的令人感动。
文若坐在对面,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只能一脸尴尬的说:“你先回去吧,我想想。”
“文若,你知道alpha愚蠢的占有欲有多么的荒唐……”
他不愧是集团的首席谈判官,见文若竟没有一口应承下来,竟还要另辟蹊径,再找个方向说服文若。
文若连忙打断他。
“好的好的,你先回去。”
他先这么说,至于关征那边,他觉得总要是说些什么的。
这毕竟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
事实证明想见关征并没有那么容易,关征接下来的两天都出差来。
而他就真的再也一步也没出过关家。
“文若,你想吃什么就跟陈姨说,陈姨这边给你做。”
“文若,你平时如果有想玩的游戏也可以安排他们给买设备的。”
“文若,任何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说。”
陈姨倒是热情,只是关于出门的事情被管的很严。
就只会对着文若一脸无奈的卖惨。
“文若啊,你看这是医生安排的,咱们为了先生的健康就忍耐一下好不好?”
文若尝试了一两次就不再尝试了。
可能是有被那个谈判专家说服,或者是被高额的薪资打动。打心里来讲,文若对于这个不能出门的规定并没有那么的抗拒。
他有点安于现状的自得。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二十个小时都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之前跟着关征当社畜,到一两点还要跟着他一起开会。工作那么晚也得不到个好脸色。
现在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手机玩一些小游戏。饿了只要离开这个房间就会有热乎乎的吃的送过来。
在房间里连续呆了几天后,文若在感觉出一点点不一样来。
那天他玩累了睡了午觉,房门紧闭,无人打扰而窗帘密实。可能是床太舒服,也可能是玩了两天他生物钟混乱,竟一睡就睡了一下午六个小时。
醒来时候是黄昏,昏黄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泄露一束进来。四处静谧无声,文若感觉在这样私密而安静的环境里,他的感官变得又迟钝又灵敏。
然后他发现了异常。
是味道,他好像闻到了一种香味。
密闭的房间空间里盈盈流动着的是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文若猛地坐起来,他在房间里四处看,还是他睡着前的房间,只是随着时间的变化昏暗了一些。
没有人。
然后文若发现自己在剧烈的喘气,他有些迷惑的用手撑住额头,然后他顿住了,再一低头看自己一手的汗。
天甚至还有些凉,文若发现自己不仅额头有汗,浑身上下都细细密密的出了汗。
是热,他原来是被热醒的。
文若意识到什么。
他伸手去摸自己布满伤痕的后颈,那一小块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更加的热。
文若收回手又轻轻的闻了一下,香味比整个房间里更加浓郁。
整个房间的香味,都像是那一小块皮肤渗透出来的。
文若抱着忐忑的心情拉开来房门,他出门去,刚一出门这边陈姨就迎了上来。
“文若,是饿了吗?”
文若茫然的点头,一双眼睛看着陈姨的反应。
他想看陈姨能不能闻到这个味道。
“好,我这就去给你叫饭。”她转身就要走。
文若还有点失望,看来这味道并不明显,是自己捕风捉影的猜测。
谁知陈姨走了两步就顿住,然后转过头来,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文若,鼻翼微微的嗡动了两下。
“文若,你怎么这么香啊?”
文若无意识的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他并不白皙的脸呈现出一些不正常的红,结结巴巴的说。
“我,我没有很香。”
“就是很香啊!”陈姨说这就要向着文若走过来。
文若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飞快的转身朝着房间跑回去了。在陈姨的注视中关上门,回身就去翻能掩盖信息素的东西。
他翻了又翻,只翻到了叶凛在机场给的那几个信息素阻隔贴。
文若谨慎的将其贴在了后颈上。
那信息素阻隔贴很好用,样子很好看,贴上去也很舒服,像什么都没贴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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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