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红着眼,盯着屏幕,眼泪模糊了视线。
廖琴心脸上的笑容,好像一瓶浓硫酸泼到她心里。
这些年,她有时候会梦见捉奸在床那可怕的一天。
每次都满头大汗,哭着从梦中醒来,然后一整天都情绪低沉,露不出半个笑容。
她想过,她也许应该全力阻止廖琴心进入她父母的生活。
可是越是学习婚姻治疗,她越是明白。一个人出轨,原因很复杂,心理生理还有品德原因都有。
就好像,鱼本来应该在水里游,可如果水里缺氧,或者别的原因,即便是跳出水会死,鱼也还是会跳。何况……大多数出轨的人不但不会死,还会越活越滋润。
她爸要出轨,她能阻止一个廖琴心,她还能阻止外面数也数不清的女人吗?
虽然现在的她,不会简单地给出轨的人,贴一张道德品质败坏的标签。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她爸爸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她把头像驼鸟一样埋起来,直到完成学业,才敢来面对。
她以为经过这么多的准备,她应该不会像上一世那么崩溃。
可是看到这张照片,看到她爸看着廖琴心的眼神,她受到的打击还是那么迅雷不及掩耳地震惊难过。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重活一世,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她学了婚姻治疗专业,可还是挽救不了她最想挽救的父母的婚姻。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如果说她爸爸不爱她妈妈了,她还能理解。可明明,她爸爸一直是一副把老婆爱到骨子里的深情好男人模样。
她不想承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爸就是一个渣男。
她根本没办法挽救她父母的婚姻。就算能,现在她也不想再挽救。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被火烧,痛得要起泡。
眼泪一串串流下来,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越哭越难过,越哭越大声。
哭着哭着,突然听到门铃响。
她不想理。
可是门外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一直不停地按。
“叮咚咚……叮咚咚……”
铃声好像魔音穿脑,响个不停。
她气得站起来,抽出几条纸巾,擦了擦眼泪,走到门边。
从猫眼往外望。
却意外地看到一张俊脸。
明明在猫眼里变了形,可那戴着眼镜的模样,仍透出一股怪怪的帅。
这是一张即使被扭曲变形,还帅得想让人尖叫的脸。
可小可看着这张脸,更生气了。
季轩肯定是听到她的哭声,才故意敲门要来看她笑话的。不然门铃响几下,她不开,就离开了。为什么一定要她非开门不可?
小可看了看手中皱成一团的眼泪纸,已经湿了一半。
她憋了憋气,想了想,“咔哒”一声开了门。
门突然打开,季轩似乎有些意外,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小可眼神一闪,举着双手,纵身一跳,扑进了他怀里。手上的湿纸巾似乎是无意,杵到了季轩颀长的颈侧。
季轩脖颈一凉:……。
小小的恶作剧得逞,小可之前像塞了一大坨乌云,就要胀破胸口的难过和郁闷,居然像被狂风吹散了一样。她顿时觉得没那么伤心了。
她故意把头贴在季轩怀里蹭了蹭,好继续恶心他,等着他出手把自己推开。她好再展开第二波攻击。
想看她的热闹?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可是楼道里寂静一片。
季轩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居然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小可不矮,有一米六五。可季轩太高。
她贴在季轩十分有料的胸肌上,耳朵正好贴在胸肌凹下处,有些温热。
一阵青苹果的沐浴露香气绕上鼻端。楼道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能听到季轩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在耳廓处放大了十倍——扑通、扑通、扑通。
莫名地、渐渐地,她的脸开始发红,心口也开始不规则地“扑通、扑通、扑通”跳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有些恼羞成怒,这心机女投怀送抱,难道他不该大力推开她,再狂飚鄙视而去?
即兴表演突然乱了套路,小可在季轩怀里实在演不下去了。她站直身体,想自己下台阶。
谁想,下一瞬,她的细腰就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箍住了。两人的身体更紧地靠在一起。
小可霎时慌了神,浓黑的长睫毛半垂着,颤抖个不停,一时想不好怎么说,就感觉季轩在她耳边问:“你哭什么?”
声音低沉,压抑,绷得像拉紧的大提琴声,充满了魅惑。
小可的心顿时乱了好几拍。她晕晕地羞愧地想,这门不是隔音挺好吗?她哭得有那么大声?!
“关……关你什么事?”她极力稳住声线,故意粗声粗气。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季轩不但没推开她,居然主动揽住了她的腰?!难道又是她无敌声音惹的祸?
可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哭过,这一粗声,显得嗓音更加沙哑诱人,在寂静的楼道里带着一丝袅袅回音,说不出地暧昧迷人。
“不关我的事?那你为什么一开门就扎我怀里?”季轩的声音还是紧绷得像要断开,可又带着些轻佻和自恋。
小可浑身一抖:……完了。这自恋狂不会以为,她是因为他失恋而痛不欲生吧?
她伸出纤白的小手一推季轩的胸膛:“放开我,再说话。”
可季轩稳得跟大理石柱子一样,一动不动。
两人无声地僵持着。
*****
“哔……哔……”小可屋里传来烤箱时间到了的电子音。
小可跺了跺脚:“我烤的肉好了!你放手!”
季轩一顿,松手。
小可瞥他一眼,飞快转身进门,刚想狠狠地把门拍上,季轩大手一抬,抵住了门。
他眼神犀利,好像完全看穿了她,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形:“话还没说完呢。”
小可:……。
“哔……哔……”烤箱又在大声地催。
小可不想把肉烤老了,只好无奈地一转身,往厨房跑。
身后,她听到门“咔哒”一声合上了。她心头莫名地一跳。虽然直觉告诉她季轩应该不会趁着孤男寡女做什么坏事。可是……就这样跟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关在屋子里,那感觉,真是怪让人不安的。
她跑进厨房,扔掉纸巾,洗手,赶紧关火,将烤炉门打开。
顿时焦香带着点酸甜的烤排骨香气溢满整个厨房。
小可忙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把盖着锡纸的康宁玻璃烤盘取出来,放在案板上。
一回头,见季轩身姿优雅地斜靠在门柱上,眼神满满都是审视:“你……自己做的?”
小可:……。你没看见我从烤箱里取出来?还是……这是律师的职业病,眼见都不轻易相信。
她红肿的双眼像两只可爱的小花苞,瞪大了,骄傲地一指脚下黑色翻盖不锈钢垃圾筒:“你找找,看看有没有速食包装盒?或者外卖盒?”
季轩抿着唇,又拿一双X光似的眼神上下扫着她,目光最后盯在她两条锁骨相交的那个美人凹里。
小可小脸发热,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她之前在做瑜伽,上身穿着件玫红色紧身背心,下身是紧身的黑色七分裤,把她的玲珑有致的好身材勾勒得清清楚楚。
“一边哭得像死了人,一边还有心情做饭?”
她听季轩在问,忍不住微侧过身,又偏头服气也打量了一下季轩。好端端地自己的哭声怎么被他听到了?他不会是趴在门上听她的墙角吧?
季轩的黑发柔软地耷拉在雪白的额头,还是湿的。显然刚洗过澡。身上是一件雪白的埃及棉打底衫,下身一条宽松的亚麻收口裤。明明挺家居的打扮,被他的身材和好气质,穿出了T台模特的感觉。
“我出门扔垃圾,听到有人在嚎。作为一个热心好市民,我怕我家对面出什么人命案。”
季轩跟会读心术一样,一口气把她的疑问主动交待了。
嚎?她的声音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听了会爆胎!
她心虚地别过脸:“我……看H剧呢!”管他信不信。
季轩:……。
H剧确实是有名的催.泪.弹。这一点,连他这个从来不看H剧的人,也有耳闻。
他目光透过玻璃容器,看了一眼锡纸覆盖下已经烤得焦红的排骨,抿了抿嘴,一转身走了。
小可:……。
*****
听到外面大门“咔哒”一声合上,小可的心一下松弛下来。
她呆立了半天,掀开锡纸,排骨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她突然觉得好饿。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季轩打了岔,还是因为这香香的排骨,小可吃完两大碗白米饭,就已经很好地接受了自己的爹是个渣男的事实。
学过各种情绪处理的她知道……所有的情绪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对现实的抗拒。
她接受现实不抗拒,情绪自然就消散了。
她开始继续点开PDF,看完了廖琴心的那份资料。
不掺杂当小三这件缺德事,廖琴心还真是挺励志的一人。
她十二岁前家庭还算幸福。父母是普通的工薪族,但是还是极力给她提供最好的教育。买了钢琴,请了老师。
她有天分,还勤奋,高分考入音乐学院附中。
可十二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抛夫弃女,跟有钱人跑了。她爸没两年又找了继母,生了个继弟。她就过上了苦日子。全靠自己打拼,拿各种奖学金,才考上了华都音乐学院,后来又考上了研究生。
在学期间也很刻苦努力,代表学院拿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音乐奖,是老师们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因为她爸爸常年赞助华都音乐学院的各种学生音乐活动,所以廖琴心虽然不是她妈妈的学生,还是通过这些活动认识了她爸爸。
两人是一年前勾搭上的。她爸爸还带廖琴心出过国。
等看完廖琴心的资料,再打开她爸爸的档案,她已经半点都不会吃惊。
廖琴心并不是她爸爸出轨的第一个对象,也不是唯一一个。
从资料看,他最早出轨,是在她高一的时候。
小可几乎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看完了十几页的材料。
看着三个打开的文件窗口,她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在盘旋。
她要不要把这些资料直接转给她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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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