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淮,你自由了。——
昏暗静谧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一人,双手交叠,仰卧而躺,极为斯文安分的睡姿。睡梦中的人却不安宁,眉头攒着,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菲薄好看的唇形微微发抖,显然陷入了一阵梦魇中。
忽而——
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大作,大闹的铃声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响彻在整个房间里,但男人依旧躺在那里,丝毫不改的睡姿,眉头蹙得比先前更紧。交叠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力道紧到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到泛白的指节,无名指那儿卡着一枚低奢的婚戒,经过男人的这么一手紧握,那婚戒箍得周遭处的皮肤愈发地白。
铃声闹响了一阵,没人接听,停了一会儿,又开始重新一波新的轰炸。
这一次铃声并没有被忽略,响了两声,男人猛地睁开眼,黑黝黝的墨瞳盯着天花看了会儿,紧攥的手指松开,转而拿起了手机。
“喂?”
声音带了些睡醒的喑哑,声线略低,没什么情绪。
那头的人显然就是一愣,旋即说了一堆抱歉的话,“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
男人眉头攒得愈发紧,却没有开口打断对方说话,直至对方把话说完,他才启唇,声线带了一丝僵硬的温和,“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对方明显舒了口气,“打电话是通知您,明天早上十点要到我们的局里报道,在这之前那跟您说一下。该带的证件别忘了......”
“好的,谢谢。”
电话挂断,男人起身走到窗边,将遮蔽的窗帘拉开,窗外美好的阳光迅速摸进了屋子里,驱散了满室的阴暗,房间内的每一处的情景都逐渐清晰。
只见洁白的墙面上,床头柜上,或挂着,摆满了同一个人的照片,笑得阳光灿烂而美好的女子,一身洁白的婚纱,就这么横亘在床头上方的相框里,足足霸占了床头上方的白墙空间,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在每一张相框里。就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是男人,而是她一样。
男人从窗边离开,跪在床上,探出修长的指尖去触相框里女子的笑颜,充足的光线下,足以可以看清他冒着血丝的眼。
他勾着略显苍白的唇角,神情看看起来极为虔诚,眸色是无尽的温柔,“栖栖,你又说错话了。不过没有关系,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了......”
“等我......”
呢喃声消失在虔诚轻触画面笑颜的唇齿间。
——
“桐桐,桐桐,出任务啦,醒醒.......”
谁?
眼皮干涩,有人轻拍她的肩膀,落在上头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能很好地让她醒过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少见的单眼皮圆圆鹿眼,可见光泽的绯红色m唇,脸也是圆的,幼态的脸,像一只小麋鹿。整张脸迎着光,一丝阴影都无,甚至还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这张脸是陌生的,她眨了眨眼,带了一丝不确定,“天……堂?”
“什么?”脸的主人没听清,伸手在她的面前晃,“睡傻了?”
她精准伸出手抓住,看到略微泛黄的皮肤的那一刹那,愣了愣。她猛地从桌上抬起头,下意识地往另外一侧摆了摆头,阳光朝着她直直照射过来,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窗外一棵老槐树在随风轻摆,绿油油的那一片颜色上像是墨笔不小心甩上去的点点淡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梦吗?还是……真是天堂?
她怔怔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那阳光,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抽回手都不知道。
“林笙桐,林笙桐?!”对方晃了晃她的肩膀。
“啊?”她后知后觉转头,“叫……我?”
“不叫你,叫谁啊?”这姑娘的耐心并不像她那张憨态的脸,显然更加活泼一些。
一切似乎随着她这一句话鲜活起来,陌生的姑娘的一切钻进了她的脑海里:对方叫张釉露,旁人都叫她小鹿,所谓人如其名。重案组资料员。负责查看监控,整理资料,搜寻信息。
而她……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小鹿蹙了蹙眉,“做噩梦了还是通了个宵不舒服了?”
听着她的话,她也是呆呆的。
小鹿的脸上出现一丝无奈,“锦荣花园发生了一通案子,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不过去也行,但要先把早餐吃了……噗嗤。”
絮絮叨叨的一串话,在说到早餐这两字的一刹那,呆坐着的姑娘肚子里咕噜一声响。
说话的小鹿丝毫不给面子地笑了,将搁置在自己手边的东西往她面前推,“好了好了,看来是饿坏了,喏,你最喜欢的肉包子,我给你在办公室的微波炉里热了一遍,还热乎着,赶紧尝尝。”
呆坐着的人视线微移,落在热气腾腾的包子上,那肉香的气味往她的鼻子里钻。
然而下一秒,小鹿预料之中对方欣喜的神色没看到。只看到了面前的脸颜色一变,刹那发白,捂着嘴就冲出了办公室。
小鹿愣了愣,不自觉喃了一句,“不会有了吧?”喃完又轻拍了自己脸上一记。
她瞎想什么呢,林笙桐这姑娘暗恋都还没告白成功呢!
脑子晃过这想法,小鹿生怕林笙桐出了事,也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小鹿担心的对象正站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往自己的嘴里灌着水,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反胃,又疯狂地往自己的脸上扑着水。这夏日的水一点都不凉,甚至带了些温热,不知道是不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水管被暖了的缘故,扑在脸上极其地舒服。
尽管如此,童栖还是清醒了。
她呆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上面的脸。
脸有被晒黑的痕迹,水珠从略微粗糙的面皮上滑下来,直直往她的颈部淌去,眉毛有些粗,鼻子高挺,五官是精致的,却因为脸的主人无心照料的缘故,勉强算是清秀,甚至嘴唇一撇,还带了些苦相。
说好听是清秀,难听是略微土相。
差太远了。跟她记忆里自己的样子,从小就张扬俊俏的脸差太远了。
这一张脸,太陌生了。
不是她的。
明明这么一张陌生的脸搁在自己面前,她应该惊骇尖叫才对。但随着脑海里慢慢钻进来的记忆,她最初的惊愕慢慢淡去,转为平静。
眼前的“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她重生了,重生在了五年后,一具陌生的躯体里。这躯体的主人叫林笙桐,26岁,洛城警察局刑警大队队长,做事拼命又上进,办了不少案子,战功累累的缘故,警局里的同事都亲切称呼她“十三娘”。
“十三娘”这么拼命是有原因的,因六岁目睹一家被歹徒灭门,自己却跑出去玩逃过一劫,这就成了她心里头的一根刺。成为孤女之后,林笙桐就立誓成为一名惩奸除恶的警察,伸张正义,避免更多家庭分崩离析。
昨夜跟了一通宵的盗窃案,凌晨才回局子里睡,约莫是人眼一闭,就在睡梦里去了,她随之就到了这具身体里。
那些血淋淋的、令人不愿想起的记忆就好像存在梦中,梦醒就不复存在。
童栖看了眼干净的掌心,眨了眨眼睛,开了水龙头在水下仿佛搓洗,刚刚抑制不住吐了点水,没进食的胃吐出来的都是透明的胃液,此时她脑子恍恍惚惚地有些发晕。
擦干净手,她不自觉摸了摸裤兜,女式的休闲裤,圆滚滚的一颗球在兜里头,童栖摸出来一看,是一颗棒棒糖。
她愣了一瞬,旋即撕开糖衣,塞进了嘴里。
嘴巴里迅速晕开糖的滋味,甜腻腻的,童栖忍不住又掐了自己的脸颊一记,清晰的痛楚传来。
她意识到。
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童栖咧开嘴角,含着糖球,想仰天大笑,考虑到环境,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倚靠在洗手台前,抖着肩膀,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
她与恶魔周旋,拼命挣扎,原以为就这么不甘地死去,没想到,老天还是听到了她在绝望悬崖底的呐喊,重新给了她一次活着的机会。
太高兴了。
她激动地颤着手,沾水抹去从眼角滑下来的泪痕。
这一下,她再也不会放过那个送她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恶魔。
小鹿刚跟过来走进洗手间的时候,童栖刚用纸巾擦手,嘴里含着糖,哼着听不清词的调。看起来心情很好。
“咦?你终于舍得吃小骆医生给的糖啦?”
虽然人的脸色是苍白的,但比刚才骇然的模样好了许多,小鹿也松了口气。
小骆医生?
童栖一顿,想起了这一号人物是谁。
骆禹深,知名的心理学专家,年纪轻轻的医学教授,长相儒雅,优秀的有钱人家公子哥儿,对犯罪心理学颇有研究,局子曾请过来破几次案子。如此优秀又长得好看的人,自是女生们的梦中情人,这具身体的主人自然也不例外地喜欢上了。
加之,因为童年的遭遇,原主性格不算开朗,经常绷着一张苦相的脸,骆禹深与她合作,见她这副样子,出于好心就塞给她几颗糖让她吃点甜的缓解心情。
原主向来舍不得吃,但总会揣着一颗放在自己的兜里,随身带着出任务,就好像心爱的人在陪自己并肩作战一样。
童栖绕动舌尖将糖球拨到右边,甜腻腻的滋味,将反胃感压下去不少。
她微微咧开嘴角,笑:“这叫不辜负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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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小排雷:里面的很多内容不够专业的话,就当成是作者的私设吧,不要太较真哦,新年快乐~
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事事顺利!!!!
(已修,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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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