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渊走来 第37章 猫腻

“我没有怀疑她，你别多想。”沈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察觉到现在的石崇安其实头脑并不怎么清醒，但是她能够理解。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死而复生，更何况那个女人的死还救了他的命，想想就知道他的情绪起伏该有多剧烈。

她转了一个话题：“广茂大厦应该会有灭火系统的，如果是小火，不可能会这么严重，那个系统是不是被破坏了？”

石崇安脸色黑沉下来，像是雨前聚集的乌云，眼底也凝聚出雨滴。

他怎么好像既难过又愤怒？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系统被负责人关闭了。负责人为了省钱，就给关了。他妈的，就是因为他，才会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还有那么多值得尊敬的英雄。”说着，他的眼睛又红了，仿佛要哭出来。这双红通通的眼就像是被关在十八层地狱的恶魔，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这明显就是一场阴谋。幕后主使利用了广茂大厦没有开灭火系统这个事，在广茂大厦学习用品售卖处安置了一颗小型炸弹，然后引爆炸弹。炸弹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可是炸弹炸出的火花瞬间就点燃了易燃的纸制品。在人们大都陷入沉睡的深夜，这一点点的火慢慢成长、慢慢壮大，直至让人再也无法控制。等到人们闻到浓重的烟雾味道时，眼前就已经是火红的火焰。

只是设计这一场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引起公众的恐慌？“他”又能从这场火里得到什么利益？

这都还无法知晓。

“那你问过那个负责人，谁知道灭火系统没开这件事了吗？”褚玺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问道。

石崇安忍住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回答：“我问了，他说他谁都没有告诉过。这本来就是不道德的事情，他不可能会告诉别人的。只不过他说之前在手机记账时，在备忘录中记录过这件事。手机之前屏碎了，送去维修过，现在他的手机在我这里。”

“这可能跟手机维修店有关，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时间去盘查一番。”

他要照顾韩涵，手底头还压着一个还未取得实质进展的老人自杀案，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那个手机维修店一趟。其他的警员去过三四次，但是排查范围太大，很难找到线索。

闻言沈月主动提议道：“我们两个抽空去一趟看看吧，有线索再联系你。”

石崇安点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一会儿我把地址发到你们手机上，麻烦你们两个了。”

“不客气，你好好照顾好韩涵吧。”

沈月拉起褚玺的衣袖，没再多说，目送着石崇安走进了医院里之后，才悄悄问道：“对于那个韩涵，你怎么看？”

褚玺撇了一眼她拉着他衣袖的那只手，嫩白的小手紧紧抓着白色的衬衣，像是融为了一体。

他缓缓道：“有古怪。”

“可是石警官说他派人调查过韩涵，没有问题呀？”沈月完全没发现他已经注意到她正在扯着他的衣袖，还在那里玩着袖子上的纽扣，玩的正欢。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褚玺移开目光，嗤笑道：“也就只有石崇安这个身处其中的人，才会看不出来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的古怪。”

“也对。”沈月赞同道，“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有点奇怪。”

她的出现，明显让石崇安的思绪发生了变化，变得混乱起来。

这样的状态，对于身为警察的石崇安而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状态。

“你知道跳海几分钟会死亡吗？”褚玺忽然问道。

沈月摇头，模棱两可的给出了个答案：“大概三四分钟？”

他接着说：“跳入海中之后，普通人最多撑四分钟，等到憋不住气，海水就会从口鼻涌入，如同喝了一肚子盐水，腐蚀到吐出胃酸。伴随着脑部缺氧，人会迅速死去。死亡之后，海龟和鲨鱼也会一口口把尸体给吃掉。你说该是多么巧，短短四分钟，人非但没死，还被渔民给救了？”

剔透的琉璃眼瞳闪着光，他浸着冷意，一字一顿道：“石警官的过去也另有隐情。”

这么痛苦的死法，这么迅速的死亡，按常理来说，如果韩涵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会活下来。可是她却活了下来，还丢失了所有的记忆。

“会不会是因为她会游泳？也有可能是附近正好有渔村？”考虑到一个可能，沈月挑眉问他，拉着他衣袖的手放了下来。

“我想过这些可能性，可是我并不认为有胆子绑架她的人，会给她逃生的机会。”褚玺冷然道,“怀着必死的心，却放过了不该放过的人，这是愚蠢。”

是啊。跳海自杀，听上去很好，但实施起来却有很大漏洞。倘若凶手不是明确韩涵跳下去一定会死的话，那么不可能会同意她的请求。可是他却同意了。

这本应是一个死局，却变成了活局。

古怪古怪，太古怪了。

见她锁着眉头，褚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石警官不是说那个绑架犯被判了死缓，现在还待在监狱里，我们抽时间去监狱问问，可能会有很大的收获。”

“叮咚”，手机屏幕一闪。

他划开屏幕，放到沈月眼前：“位置来了，走。”

手机维修店在一条老街上，林立的树木郁郁葱葱，挡住了太阳的余晖。小店隐藏在高楼大厦之下，门前竖着一个小小的招牌。木质招牌，笔墨字，古朴又极具味道。

进门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店铺很破旧，但破旧中又透着些许温馨。

坐在柜台小板凳上的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他们两人眯眼道：“马上要打烊了，你们明个赶早。”

“老店的规矩，修理不过夜。”

在如此商业市侩的社会，有生意还不做，实在是有骨气。

不过他们两个人并不是来维修手机的，沈月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放到了老人的眼前。

“我们不是来修手机的，我们只是想问问您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这是石崇安顺带着给她发的广茂大厦负责人的照片和他的手机照片。

老人凝着眸，只瞧了照片一眼，摇了摇头：“你们走吧，这人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识。”

“每天我要接待的客人，没有五十，也有二三十，年纪大了，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

他摆摆手，望了望窗外渐渐黑沉的天空：“既然不是客人，那我就不送了。”

“可是…”沈月正欲追问，褚玺打断了她的话。

“敢问老人家姓甚”

老人不在意的回答：“姓楚。”

“请问楚老先生，您的夫人是否在不久前离世？”

闻言，老人的手僵了僵，起身站了起来，将两只手交叠放到了背后。老花镜后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着褚玺，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你打探我情况了”

褚玺坦然自若道：“没有，我猜的。”

迎着老人锐利的眼神，他游刃有余：“您的店铺装饰很温馨，但是您的脾气明显不太好，所以这应该是楚夫人所为。”

“可是临近打烊，楚夫人都未出现在店中，您的表情和眼神都透漏出微不可查的悲伤和暴躁，这表明不久前你遭遇了一场重大的事故，对您打击颇深。我猜测应该是楚夫人遭遇了不测。”

老人踱着步，眉头紧皱，这小孩猜的完全正确，他冷声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来烦我，让那群警察也别来烦我。”

“现在的我，没有心情去想这个人是不是我的客人。”

沈月此时看出来了，这位老人的脾气拧巴顽固，并不是容易对付的类型，但是又情有可原。

面对老人的恶言恶语，褚玺丝毫不生气，朗声道：“我只想请教您两个问题，不会叨扰您太久的。”

好像一拳打到了海绵上，这么礼貌又客气，老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刁难：“你问吧，只回答两个。”

沈月以为他会继续问老人负责人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我想请问您店铺里是否有贪玩的小孩？第二个问题，我想请问您的店铺是否失窃过？”

两个问题，看上去跟案情毫无关系。

老人想了想，点头道：“我小孙子总是来店里看店，他的性子挺皮的。”

“至于失窃？”他走了两圈，思索着：“还真有这么一事，三个月前店里进过小偷，但是这小偷奇怪的很，啥东西都没偷。”

褚玺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利落地告别了老人，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天色昏暗，一路无言，直至走到街道尽头，沈月才仰头笑道：“我想明白了。”

“手机里的备忘录本身是一个偶然，会明目张胆碰手机的只会是些小孩子。小孩子趁老人不在旁边，打开了手机备忘录，正好被有心之人看到。”

“但是距离离得远，肯定看不清楚。所以为了确认这一信息，那人一定会再次来到店里。这就有了奇怪的小偷一事。”

她像是一个等待着大人夸奖的孩子，一双大眼在暗夜中闪闪发光，亮得动人心扉。

等到她晃了晃他的手臂，褚玺才反应过来，喉结滚动，冷然的话脱口而出：“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条线索其实已经断了。”

就算知道了是如何得知消息，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对于找到凶手，一点忙没有。

沈月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察觉了她的失落，褚玺慢吞吞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燃烧着他的指尖，他立刻如同触火般缩回了手，淡淡道：“还有一条韩涵的线。”

韩涵那条线才是真正有可能找到讯息的线，想到这儿，沈月点头，笑道：“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