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冷气原本是很适宜的温度,但刚刚赵秀霞的话却让余阳月如坠冰窟。
余阳月在长凳上坐着,想着要早些离开学校,不然被李老师看到就不好了。
她苦涩地长叹一声,自己在得知这样一件“同学凭空消失”的事后还能分神不让李老师发现,也是在这短短半个多月里成长了很多。
余阳月不记得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站起身,回到学校寝室里。
她没有吃晚饭,只是平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
直到看得自己头晕目眩为止,余阳月恍若惊醒一般拿起手机,疯狂地搜索着原先世界高中的公众号,试图从公众号文章上找出廖佳洋存在过的痕迹。
她不知疲惫地翻阅着,不知看了多久,眼前开始一片片模糊,慢慢陷入睡眠。
……
又做了那个噩梦,只有在梦里才能记起前几次梦到了什么。
在梦中,她与那个追逐她的东西距离更近了,即使余阳月在进入这个噩梦的瞬间就早有反应,但还是迟了。
在她拔腿开始跑的第二步,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八音盒,而八音台上的小人,赫然长着她的脸。
……
第二天准时被闹钟闹醒,余阳月先是迅速把枕头下的闹钟掐掉,但是她一睁开眼就感觉怪怪的,也说不上那里怪,好像脑海中突然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可是她仔细回想并没有感知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余阳月晃了晃脑袋,试图清空大脑。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床尾的衣服穿起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在做梦,余阳月不明白为什么廖佳洋凭空消失了。之所以用凭空消失这个词,是因为廖佳洋并不是去世或是失踪,而是好像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连出生也被抹去。
在当时高中毕业典礼上,廖佳洋曾经和另一位同学合奏表演过小提琴,毕业后的朋友小聚时,大家总会从公众号里翻出当时毕业典礼的视频,找出廖佳洋的表演重新看一遍。
余阳月就连廖佳洋的表演视频在公众号文章中的大致位置都记得,可昨天翻找的时候,她却无比惊讶地发现那个视频原本的合奏变成了另一位同学的独奏。
看着面前镜子中正在洗漱的自己,余阳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原本她对自己穿越这件事还算接受良好,但得知了还有人同样穿越甚至廖佳洋凭空消失这些事情后,余阳月不禁再次浮现出同样的疑问,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吗?
……
接下来的一周,余阳月没有再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只是像寻常大学生一样地过着每一天,上课、吃饭、买东西。
只不过,余阳月在这周买了很多书籍,有关平行时空科幻的,也有关于心理学自我剖析的。
也许目前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书籍上,她想。但余阳月也不止于此,在这周额外的时间中,她细致地通过云水中学毕业生大群找到了一个很像张濛菲的账号。
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旁敲侧击地和黄丽媛聊了很多以前高中的事情,然后把事情引到张濛菲身上。
本来张濛菲这件事就很奇怪,黄丽媛又是个大嘴巴万事通,几乎能抖落的全抖落出来了。
周五下午,在专业课全上完之后,余阳月就点开那个账号,准备发送一条信息。
她不知道怎么说会让对方接受她,所以第一条信息发的十分谨慎。
“你好,是张濛菲本人吗?我是和你同一届的云水中学毕业生,有些事情想找你面谈一下,明天方便吗?”
思来想去,余阳月并没有把自己与张濛菲类似的经历提前说出来,她还是含糊的用有些事情代替。
果不其然,对方抱有怀疑地问:“你是谁?有什么事情?”
余阳月:“我是云水中学高三二班的余阳月,前几天出车祸撞到脑袋了,这方面有些事想找你面谈一下。”
虽然这段话并不真诚,但这是余阳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张濛菲最大程度地告知了,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要是张濛菲直接转头和公安局说自己是精神分裂患者那可就得不偿失。
张濛菲:“这有什么事,你想找康复师吗?”
余阳月:“不仅仅身体治疗方面,我有比较重要的事。你如果信不过我的话,你可以找一家大商场或者人比较多的饭店,我们去那里谈,这件事情真的对我很重要。”
对方不再回复了,余阳月也没放在心上,照常去学校食堂吃了晚饭。
在回寝室的路上,她收到了张濛菲发回来的信息。
“我确实有些信不过你,但我对你找我的事情很好奇,那明天下午两点在云水中学旁边的二楼糖水铺见面。”
余阳月在心里小小地耶了一声,随即点开手机软件搜索起那家糖水店。
因为是开在学校旁边的,味道也确实不错,所以学生络绎不绝,在学生放学时间去买甚至要等很久才能拿到甜品。
看起来张濛菲也是个很谨慎,但同时也比较大胆的人。
这是余阳月对张濛菲的第一印象。
……
周六下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已经慢慢转凉,南城已然逐渐步入秋季。
余阳月也加了一件卫衣外套,她出门前还有些担心这家糖水店会不会人流量太大坐不下。但由于早上下雨的缘故,今天下午并没有很多人来这家糖水店。
糖水店进门处就可以点单,左拐是楼梯上二楼,二楼比一楼宽阔许多,有近十张桌子,其中有三张已经坐人了。
虽然昨天余阳月是让张濛菲找那些人比较多的店铺或者商场,这样张濛菲可能会放心一些,但余阳月本人并不希望人潮拥挤,因为不方便谈事情,而这间糖水店目前的入座率就恰到好处。
余阳月找到糖水店二楼的一个角落坐下来,这个角落的位置很妙,两面靠墙,旁边的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楼下街边的景象,也刚好离原本坐下的三桌人距离合适。
她点了两份招牌甜品,没一会就送上来了。
等了没多久,余阳月就从窗口看到街边进来了一个女人。她很高很瘦,穿着一条连衣长裙,外面套着皮衣外套,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很有韵味。
张濛菲并没有说过自己今天穿什么,余阳月也从没见过张濛菲的照片,但在看到这个女人的瞬间,她就觉得这就是张濛菲。
可能对方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女人一上楼,目光扫视了整个二楼后,就定在了余阳月身上。
“是余阳月,是吧?”她一边收伞一边询问。
余阳月连忙点头:“对,我是,你是张濛菲?”虽然是疑问句,但余阳月用了陈述语气。
张濛菲坐好后,挑眉审视着桌上的甜品,拿走了一份抹茶豆腐花,吃了一口之后才对余阳月说:“你的重要事情是什么,非要来面谈?”
余阳月把她挑剩下的杏仁豆腐拿到身前,她并没有吃,而是双手交叠压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觉得我好像精神分裂了。”
她现在也搞不懂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有这样的穿越吗?单单认识的人中就有不止一人的穿越、消失的同学、意外早早去世的父母,这真的是穿越吗?
余阳月只能先说一个看起来现实一点的精神疾病。
听到这话,张濛馨舀豆腐花的动作顿住,掀起眼皮看了余阳月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豆腐花再次送入口中。
等完全咽下去后,张濛馨才开口嗤笑:“怎么,你是在高中听说我精神分裂,现在想问我怎么康复吗?也真是难为你了,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又大老远赶过来,那我告诉你,我根本没康复,你满意了吗?”
余阳月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表述让对方误解了,她连忙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完整地说出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经历的事情,这一个月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怪事一桩接一桩,余阳月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和你当时很像。”
张濛菲皱起眉头:“什么叫很像,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当时同学们应该都说你精神分裂、认不出男朋友、还妄想自己得到了保送名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原先的生活本该是这样的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余阳月清楚地捕捉到张濛菲眼中的一丝惊讶和恍惚,她稍微安心了,看起来之前黄丽媛讲的没错,张濛菲当时的经历就是这样的。
张濛菲看着她,没说话。
余阳月又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是这样的。”
“在我的记忆里,我甚至不应该在云水中学读高中,我本来是南城一中的学生。”
张濛菲这才注意到,余阳月上一句话的叙述,是以不确定语气讲述的,并不是肯定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