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盈也上来并且关好地面通道的门后,她们五个人把椅子拉成了半圆,中间围着那块移动白板。
余阳月站在白板前面,一边画一边细细复盘着组织档案室的内部。
“全部都是被篡改者的档案,所有的架子都摆满了,一眼看不到头。”她在白班上画着档案的分列标准,“当时我在里面的看的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了,不过……单文星过来把那个人支开了。”
乔阿姨微皱眉头,不由自主地点头,低声自言自语道:“单文星,单文星……”
徐盈的视线凝住,思考了一下,马上抓住关键点问:“你说,是单文星把对方‘支走’了?”
“对,是支走了,他应该级别不算低,因为后面的审问他也有负责。”余阳月回忆过后给出肯定的答复,“不过,他和我们协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乔阿姨也似乎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单文星,是他啊。”
余阳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徐盈和乔阿姨,她用余光看到旁边的林愿婷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徐盈看了一眼乔阿姨,在对方点头过后才转回来讲道:“其实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讲的,只是当年我和乔阿姨担心变数太大,所以协会里除了潜伏人员和我们两个之外没有告诉别的人。”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在几年前跟踪过我们协会每名成员的人吗?就是单文星。”
乍一下子把单文星和几年前的“黑衣人”联系起来,余阳月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弯。
“当时的我们直到他加入末时组织都认为他是那种权衡利弊、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大概在他这件事过去的第三个月,我们协会突然收到一封信。那封信放置的位置很古怪,是在乔阿姨别墅的铁门和外面灌木丛的中间,看上去就像是意外掉落的。要不是乔阿姨定时有检查周围环境的习惯,我们多半是发现不了那封信的。”
徐盈看到余阳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大概猜到了这封信的主人:“没错,就是单文星给我们的。信里没写什么,只有几句话,我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意就是加入组织不是他自愿,如果协会有需要的话,他会在那边接应我们。”
林愿婷听完,有些疑惑地说:“这能相信吗,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试探。”
“是的,当时我们也觉得是不是组织的故意试探,所以根本没有理会这个消息。直到半年后,潜伏成员们做好了准备,进入组织之后,代号‘三’第一次传回的内容,除了组织的信息,还有这个单文星。代号‘三’说,要不是有他,在第一关的时候就有可能暴露。”
“也就是那时,我和乔阿姨才开始有点相信他。”徐盈说完,无奈地晃了晃头。
原来是这样,余阳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回过神继续接着往下说。
“……然后,我们就进了那个山洞。那是个很古怪的山洞,在进去之前,代号‘三’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我们,山洞里可以获得人生幸福。”说到这里,余阳月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田漫云,对方也正在轻轻点头,“进入那个山洞,就好像走进了某个生物的内部,潮湿的,好像会呼吸一样。”
余阳月闭眼回想着:“不过这都只是奇怪的表象。山洞里面很黑,只听得见我们的脚步声,还有水滴声,一滴一滴,就像是水龙头没拧紧往下渗水的那种声音。”
“是催眠,应该是。”听她讲到这里,徐盈果断地给出了回应。
余阳月点头:“我后来才反应过来的,当时只是觉得是山洞里在滴水。”
“水滴声一直跟着我们,不管走了多久,滴水的声音和频率一直都是那样,直到我突然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水滴声也就在这时消失了。”
即使是在大白天,即使是在同伴的陪同下把这段经历讲出来,也让余阳月不由自主地出了身冷汗。
她看到对面徐盈的目光顿住,乔阿姨表情更严肃,林愿婷则一脸担忧。
“然后,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在山洞里看到了我的小姨。”
“啊!”林愿婷小声地叫了一下。
徐盈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是催眠吗?如果是的话,那背后的人非常强。”
“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催眠,但我觉得除了催眠,没有别的可以去解释。”余阳月拧起眉头,深吸了口气。
她看向田漫云:“你当时是什么情况?”
女人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我当时看到了我的女儿,但是她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回答,在有些愧疚提到了女人伤心事的同时,余阳月也更加确定了这个山洞的底层运行逻辑。
“抱歉。我想说的是,这个山洞能让我们看到最渴望见到的人。”余阳月带着半分怀疑地把自己的结论讲出来。
“在见到小姨之后,我又看到了张濛菲,还见到徐盈姐,都是我当时想见到的人。”余阳月往下继续说着,“而且,我觉得不止于此。不仅仅是见到当时想见到的人,还似乎可以随想随得,想法成真。”
乔阿姨问:“怎么说?”
“我在山洞里担心我的手机电量,然后过了二十分钟就从基本满格电量掉光了。后来我在山洞里发现这个底层逻辑的时候,就试着想要手机恢复满电量的状态,果然手机就能正常打开了。”
“看到小姨之后,理智上我知道对方并不是我真正的小姨,想让她消失,然后她就直接汽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阳月说完之后,大家好一会沉默着。徐盈语气沉重地总结:“这个地方很危险,尤其是对心智不稳定的人或者普通人,简直和神话中的黄金梦一样。”
“但是……我好像还好。”田漫云细微的声音从宽大的帽檐底下传来,“我好像没有遇到这么多事情,或者说我记不清具体发生什么了,见到我女儿的那段时间像做梦。”
余阳月和徐盈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藏着疑惑。
田漫云的双眼被帽子挡着,看不见众人的表情,有些焦急地接着说道:“就是,就是在见到我女儿之后,我很激动,跑过去抱住了她。然后发生了什么我就记不清了,像做梦一样模模糊糊的,再有印象就是靠在墙壁上自己醒来。”
“你是这样的吗?”余阳月回想起当时自己醒来之后,女人认同了党凡的“小睡”这一说法。
田漫云点头说道:“对的,所以我当时真的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听到你刚刚说的,我才觉得那不是做梦……但是,为什么我的经历比起你来说好像平淡许多?”
听到对方的问题,余阳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乔阿姨给出了一种可能性:“是催眠带来的清醒程度。”
徐盈反应很快地接上:“您是指下暗示的程度越深,在山洞里看到的幻象就会越剧烈吗?”
“不错。”乔阿姨点头,“很多情况下都有这种状况,越是清醒,就越容易反应比常人剧烈。”
田漫云坐在旁边,闻言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那个暗示,我也可以下吗?”
这是余阳月第一次听到女人这么坚定地提出自己的诉求,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朝徐盈看去。
徐盈眼中也有一丝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喜。
她笑着说,声音也透着鼓励:“当然,协会的每名成员都必须下暗示以保证清醒。”
“然后,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困,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睡醒之后就回到了现实。”接收到徐盈的眼神后,余阳月往下说。
“走出山洞后,我们就真正到了篡改中心。”
……
随着余阳月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得越来越多,成员们的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作为第一个真正前往篡改中心后全身而退的协会成员,余阳月知道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对协会有着极为重要的启示,她认真回忆着每件事情复盘出来。
“篡改中心是有严格的结构划分的,我听到的划分名称有人偶、曲谱、艺术。我不知道这些名称是根据什么划分出来的,而且不同名称房间的功能和名称乍一看也没有什么联系。”
余阳月说:“比如人偶,是给我们住的房间,类似于客房的功能,但是真正雕刻人偶雕像的房间叫艺术。”
讲到这里,余阳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转头看向林愿婷,说道:“末时组织正在准备对你的再一次篡改,我们得做好准备。”
她看到林愿婷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似的问道:“我?”
她看到林愿婷脸上的表情逐渐暗淡下来,扯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眼帘垂下,遮住眼睛中所有的震惊与茫然。
她看到林愿婷的嘴唇翕动着,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又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