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尘斋手抚上小乌的头顶,安抚她的情绪,“舒娘此言差矣,我的这只小乌鸦啊,可帮了我很大的忙,哪里是不祥,分明是祥瑞。莫以旁人之言语,断定他人如何,要自己看,用心去感受。”
这话中听啊,不像这歹毒老婆子,满嘴浑话,也不怕咬了舌头!小乌狠狠剜了舒娘一眼,看她极其不顺眼,要不是这是她的地盘,不想给蒲尘斋惹麻烦,她非得飞到老婆子头上把她的头发抓成鸡窝,再啄她好几口泄愤!
“蒲公子……哎呦”,舒娘拉着蒲尘斋又想说些什么,话没说出口,便捂住脸,表情痛苦。
“怎么了?”蒲尘斋关切询问。
舒娘捂着脸不回答,缓了一阵,才回道:“咬到舌头了。”
小乌窃喜,让你乱说话,遭报应了吧?
“舒娘小心。”
“是是是。”舒娘拉着蒲尘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不来,隅罗都好几日不曾演出了。”
“就当让隅罗休息几日,不然日日弹奏,她的指头哪能消受得了?”
“蒲公子可真会心疼人啊。”舒娘捂嘴笑着,“我年轻时要是遇见你这么好的人就好了。”
“舒娘现在的日子,不也过得很好吗?”
“也是。”
说话间到了最前排的一个空位,舒娘喊人沏了茶,又说道:“蒲公子稍等,我去跟隅罗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
蒲尘斋掏出一锭金子放到了舒娘手里:“还望舒娘笑纳,劳烦舒娘平日里多照应些隅罗。”
小乌见状,惊叹道:“那么大一锭金子,可真是大方,难怪这老板娘对他那么热情。”
舒娘喜笑颜开:“蒲公子客气了。”
舒娘快步走到后台,不多时候,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盈盈走到台上,她看了蒲尘斋一眼,蒲尘斋朝她点了点头,她坐下弹奏琵琶。
蒲尘斋看着台上的隅罗,随着她的琵琶声转着手。
这隅罗莫不是他的老相好?小乌审视着蒲尘斋,他突破不了,怕是因这凡心不改,俗心未泯吧?
小乌扶着额,难怪他突破不了一点都不着急,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人间私会他的老相好啊。
隅罗一曲演奏完,下场直接坐到了蒲尘斋旁边的凳子上。
蒲尘斋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
隅罗端起茶抿了一口,抬头说话时看见了趴在蒲尘斋肩膀上的小乌,她误以为是落在蒲尘斋身上的飞虫,蒲尘斋没有注意到,抬手就打了下去。
小乌看到打向自己的掌,她想飞走,可是刚才吃得太多,现在根本飞不起来,连爬几步都费劲!
她抓着蒲尘斋的肩膀使劲摇,可是那点力量对蒲尘斋来说压根感受不到,他还在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她看着逼近的手掌,绝望大喊:“我苦心修炼几百年,难道今天要命丧于此了?救命啊,我不想死!”
即将被拍到时,蒲尘斋终于抬手挡住了隅罗的手,问道:“这是何故?”
“你肩膀上有一只虫子,我想帮你拍掉它。”
小乌此时已经被吓得腿软,大口喘着粗气,听到隅罗这么说,朝她怒吼:“你看清楚一点,我是乌鸦,不是虫子!”
可惜隅罗听不到她的话。
“她不是虫子,她是乌鸦,我的宠物。我把它变小了放在我肩膀,带她出来玩。”蒲尘斋把小乌从肩上取了下来,放在了手心里。
小乌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差点杀了她的女人。
“我听过养猫狗兔,或是蝈蝈,蛐蛐儿当宠物的,第一次见养乌鸦的。”
隅罗说得委婉,但是小乌听见了她话里别样的意思。
她也在嫌弃乌鸦。
“养宠物舒心就好,何必在乎养的是什么?而且我的这只乌鸦,会是我的福星。”蒲尘斋轻碰着小乌的头,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
小乌很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世人对她多歧视、偏见,唯有蒲尘斋视她为福星。
她缩在蒲尘斋的手心,他温热的体温,很是安心。
“也是,这乌鸦瞧着也蛮乖巧的,养起来也挺好的。”
隅罗伸过手也想摸一下小乌,可差点被她拍死的小乌怎么能让她摸。
隅罗刚碰到小乌,她就狠狠地啄了一口隅罗的手指。隅罗吃痛“哎呦”一声,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这小东西还会咬人啊?”隅罗的手指没被咬破,但是红了一块。
蒲尘斋把小乌放回肩膀:“这小家伙记仇,可能你方才差点拍到她,她就咬了你。”他拍了一下小乌,“以后不许随便咬人了。”
“明明是她先拍的我!她差点拍死我你不说她,我咬她一口你就拍我?重色忘义的家伙!”小乌气极,爬到蒲尘斋的脖子旁,结结实实啄了他一口,他的脖子登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印子,似乎要渗出血来。
蒲尘斋的脖子一痛,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小乌咬他了。他面不改色,没想到这小家伙气性这么大。
隅罗拿出帕子,把自己的手指包裹住了。
小乌气呼呼地坐在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包什么包,又没破!”
“这乌鸦还挺有个性的,叫什么名字啊?”
蒲尘斋这才想起,他没有给乌鸦取名字。他摇了摇头。
“虽是宠物,取名该慎重,要挑个她喜欢的。”
隅罗的这句话得到了小乌认同,小乌对她的气消减了一分。
蒲尘斋应声点头:“回去以后给她取一个。”
蒲尘斋和隅罗聊了许久,茶水没了一盏又一盏。
小乌对他们聊的不感兴趣,听得困了,趴在蒲尘斋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蒲尘斋已出了怡红院的门,走在集市上。
此时已是黄昏,日暮西沉。
集市上的货摊大部分已经收走,只留下寥寥几个还在叫卖。
蒲尘斋发觉肩膀上的小乌一动,看了她一眼:“睡醒啦?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长啊。”
小乌别过头不理他,她还在生他气。
回到蒲尘斋的住处,小乌惊讶地发现,人间是夜晚,而他这里依旧是高悬的太阳。
小乌感慨,神仙的日子果然与凡人不同。
蒲尘斋把小乌放到了桌子上,碰了碰她,小乌继续别过头不理他,还往旁边挪了挪。
蒲尘斋看不见小乌的表情,不过他能想到,估计这会儿小乌在冲他翻白眼。
他没猜错,小乌对着他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看着不理他的小乌,蒲尘斋翻开经书,故意说道:“我想帮某个小家伙取名字,可是她不理我,那算了,以后没名字可喊,好惨哦。”他合上书,装作起身离开的样子。
小乌一听不帮自己取名字,这可不行,她没名没姓地活了几百年,就被人小乌,小乌的叫着,没有正式姓名,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有名字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有了名字,便有了一种归属感。
“算了,名字重要,先不生他气了。”小乌劝慰自己。
她跳到蒲尘斋的手指上拦住他。
“不生气了?”
小乌乖乖地点着头。
蒲尘斋轻笑一声:“既然不生气了,那我们就来找名字吧。我翻书,你若看到你喜欢的句子,就示意我停下来。”
蒲尘斋翻了大概有一半,小乌看到一句话莫名觉得喜欢,跳到那页书上,用手指着那句话。
“携福祉降于世者,择兰草芳簟以栖憩。这句话意思很不错,你很会选啊。”蒲尘斋夸奖着小乌,接着说,“该选哪几个字做你名字呢?”
蒲尘斋思虑再三,最终圈了“祉兰栖”三个字:“你的名字,就用这三个字。”
小乌很赞同,她很喜欢那个“兰”字。
蒲尘斋在纸上将三个字来来回回组合,写了一页纸,小乌在旁边看得心焦,不过她没有急躁地乱飞,她看得出蒲尘斋是在很用心地给她取名字。
“就取这个了。”蒲尘斋放下笔,指着圈出来的那个名字对小乌说,“兰祉栖,你的名字就叫兰祉栖了,兰为姓,祉栖为名。”
这名字一听小乌就心动了,好好听,她连续点了好几下头。
“那好,以后就喊你祉栖。”
祉栖,祉栖,兰祉栖!小乌兴奋地飞舞,大喊了自己的名字好几遍。
她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有名有姓!
人间蒲尘斋拍她时的气全消了,她现在满心欢喜。
她落在“兰祉栖”三个字上,认认真真地描了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她要牢牢记住自己的名字。
蒲尘斋听不到小乌的声音,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看着她在纸上描字,翅膀一扑一扇的,他明白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侧过身背靠在树上,手垫在脑后,看着小乌蹦跶的样子,笑了笑。
养这么个小家伙,日子比以前有趣了不少。
小家伙虽小,但他来这里孤独了这么些年,现在也算是有了个伴。
蒲尘斋望向天空,空中两股气流交错涌动。
回想一番,他来这个地方有十年了,人间大约已经过了一百年。
名义上他是来此清修,可天庭人人都知道,他是被罚于此地。尽管他被罚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罪名,只因他被怀疑与犰禹的死有关。
犰禹的事实在巧合,犰禹功力一向高强,那日与他比武也是占尽上风,可就在犰禹最后一招定胜负时突然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天凌壁便断定他赢。
之后犰禹生了一场大病,连箬虔也无计可施,查不出原因,没过几日就离世了。
更巧合的是在犰禹死后第二天他修为突增,一跃成为天庭众仙中修为最高,功力最强者。
所有人自然而然地把他与犰禹的死联系到了一起,犰漻更是固执地认为是他偷练禁术,夺犰禹修为,害他性命。
一时间,天庭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