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云提着裙子,逆着人群奔跑在宫道上。天边的烟花已经冷却,皇宫中喧哗与骚动四起。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周围人潮慌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身红色长裙的女君也混杂在其中,混乱时期,谁都想要保住性命,不会有人还会拘泥于宫廷礼节朝她行礼。
宗人府离平惊宫遥远,她一路仓促奔跑,发髻都有些松散。
崔瑜已经带人打进了皇宫,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成了?
她心跳乱成一团,难以描述的激动涌上心头。
七年傀儡生涯,她真的能够掌权吗?
从今往后,这月亮会属于她吗?
以宋徽云对崔瑜的了解,他必然会先去平惊宫。
红色的长裙转过宫道,她仓促地一个转身,瞳孔猛地收缩,险些摔倒。
浓烟,大火,一同映入眼帘。
她眼底深处倒映着冲天的火光,大火熊熊燃烧,火花四溅,吞噬一切。
平惊宫被一把火烧了。
她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向前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幸而一人拉住她的臂弯将她扶起,“陛下!”
是崔瑜。
她双肩微微颤抖,眼眸在大火的倒影下一片火红,有些语无伦次地问:“谢…谢偃,他……”
“在里面。”
崔瑜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叙说:“逆贼谢偃,已经伏诛。”
“他出不来了!”
宋徽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推开他拼了命就要往火中冲去,崔瑜却死死将她按住,不管她的厮打和喊叫将她强势禁锢在怀中。
“放开!让我进去!”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眼前大火热烈而灼目,滚烫得将她的眼泪也逼了出来。
她的两行眼泪都染上了一层火红色,看上去竟像血泪。
“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你放开我!”
“陛下——”
太傅陡然高声将她打断,再一次强调:“他出不来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将他留下来是想做什么?你觉得他那样的人,是宁愿死还是宁愿做你的禁脔?你将他留在身边,将来天下人该如何议论!”
崔瑜的声音如一道天雷,在她耳边回响,“你不要忘了,你是一国女君,怎可拘泥于情爱?”
“皇位权斗,本就是你死我活,你明不明白?今日你若饶了他,陛下该如何面对流言蜚语?若不斩草除根,将来卷土重来陛下挡得住吗?
“陛下心软,则臣来代劳!只有他死了,陛下的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他放开了手,任由宋徽云滑落在地。
她抬眼,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一轮皎皎明月。
明月悬空,静谧地凝视着人间的争斗,无悲也无喜。
她浑浑噩噩,平惊宫的大火燃烧,仿佛一点点在啃噬她的心,她的胸口剧烈抽痛,仿佛被一刀一剑凌迟。
她抱有一丝丝侥幸,以为她能够将明月摘下来,她以为只要功成,重获权势,就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她以为……
可原来,她所有的自以为是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崔瑜的话将她的所有幻境击碎。
是呀,崔瑜说得没错,谢偃死,她的皇位坐得才能稳固。
可她……最开始,选择走这条路,不过也只是为了谢偃而已。
如果不是为了谢偃,她早就离开皇宫,她本就和皇权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才不当这个女帝,她早就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谢偃死。
她的筹谋,只是能够陪在他身边。
是谢偃陪她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在她心中,谢偃早已经融入骨血中,成为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她做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她掌权她才能真正地拥有谢偃。
可是,崔瑜的一把火,什么都烧了。
那她筹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大火燃烧,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睛,也许是伤心过度,心口的刀伤才刚刚痊愈,身子尚未养好,她到最后真的呕出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她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兵戈的声音,崔瑜忽然回头,惊叫出声,“不好——”
她做了好多梦,梦中如走马灯似的,回溯着登基的第二年时的场景。他们一起经历的最困难的时光不在于她初初登基,而在于这一年。
彼时她根基尚未稳,谢偃外戚干政饱受非议。北边绒族派使臣前来上京,要求和亲。
那是几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宋徽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也行是见她年幼好欺负,也许是酒过三巡后醉得厉害,又或者是仗着自己是使臣肆无忌惮,先是入殿不行礼,当众脱靴,后来居然敢盯着高座上的宋徽云,开玩笑似的说反正都是联姻,谁嫁不是嫁,女君就不错,不如让女君下嫁他们的皇子。
那时候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驳。
“啪”一声传来。
身边谢偃竟径直拍碎了手中的琉璃盏,宋徽云回过头,正对上他铁青的脸色。
而后,他冷漠地下令让禁军入殿。
使臣失言,以下犯上,拖出来立刻斩杀,血溅当场。
没有丝毫犹豫,前面他们诸多失礼谢偃也因诸多顾忌而忍了,只因为他们对宋蜇蜇一句侮辱,谢偃便没有丝毫犹豫,不顾言官反对,替她挽回了身为女君的尊严。
两国交战都有不斩来使的规矩,谢偃此举,无疑是当众挑衅,本来两方都有意缔结婚约,修秦晋之好,而他这无疑是在打北绒王庭的脸。
然后,两边自然而然就打起来了。
朝臣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堆积在他桌案上,大多数文臣皆以为这次战争本不必引起,战争引起因为他一意孤行,骂谢偃黄口小儿不懂治国,军心不服,武将推辞,不愿上战场。
那段时间,谢偃承受了四面八方无数的压力,宋徽云常常守在平惊宫陪着他批阅奏折,昼夜不息。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亲自奔赴战场,怕宋徽云一个人留在上京有危险,干脆将她打包成球一起带去了边疆。
隆冬边疆风恶,环境极其恶劣,大雪及膝深,一脚踩下去,还要费不少力气才能抽出来,十六岁的谢偃亲自披上几十斤重的盔甲,带兵迎敌。
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徽云自然不能跟着去,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从不敢迈出军营半步,每日谢偃出门,她就给他披上红色披风,站在军营前朝他挥手:“平安回来!”
她上不了战场,也干不了力气活,只是去做些慰问伤兵的活,为此她还和军医学了不少止血包扎疗伤的技巧,帮军医治疗伤兵,她力气比较轻,敷药的时候比较柔和,不少士兵都比较满意,这样也算是帮上了点忙。
而且很快,她就将这些技能用在了谢偃身上。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谢偃身上也有了伤。
后背被弯刀划破,血肉翻飞,饶是已经见惯了断肢残臂的宋徽云也触目惊心,一边哭着一边替他解下里衣,给他换药。
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规矩,不会说宋蜇蜇身为女君看了他身子会如何不合规矩,也不喊疼,只是觉得她哭得伤心,皱着眉头说了一句:“陛下害怕,若不换军医来?”
宋徽云怕他真的换人,谢偃是个细皮嫩肉的贵公子,可经不起军医的折腾,于是咬紧了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一战打得极其艰险,北绒主将木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仅为人壮硕擅长领兵,更是熟读中原兵书,一再将大昭的军队逼到绝境。
木里甚至带兵夜袭营帐,巡逻士兵一时不觉察,让他们给溜了进来,纷然箭雨直逼中军主帐。
宋徽云与谢偃同卧于此地,在梦中惊醒,谢偃用狐裘将她裹住,半拖半扛就带着她就往屋外跑,只是运气不好,刚出屋,就迎面撞上了纷至沓来的箭雨。
“趴下!”
箭风擦着她的脸过,彻骨冰寒,宋徽云被谢偃按到在雪地中,他隔着冬衣,将她紧紧抱住,护在自己的身下,挡下了所有的箭雨。
那一次,谢偃身中三支毒箭,最要命的一支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胛骨,性命堪忧。
而被他拼死护住的宋徽云,毫发无损。
砍纲了,本来想先玩一波男主替身梗,但我迫不及待想写火葬场了。
现在直接写了,回忆杀结束后男主直接上线,孩子和火葬场要来了
这本我没打算写太长,现在看看,现在六万字就可以写到火葬场的话,那么十几万二十万也许就是上限了吧。
这本书的设定就是男主无心无情(这个很清晰,后面匀了几万字来虐他)
女主的主要还是恋爱脑,但也没有完全恋爱脑,一心一意扑在男主身上求他动心,她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让男主动心的,所以必须搞事业,只有自己有权才能把男主困在身边的道理,所以也在搞事业。
其实她也不蠢,就是男主太厉害了,我还有些伏笔没有写出来,大家别急着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