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屋内的烛光渐渐变弱,火苗被闯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灭,左右摇摆着,最终彻底熄灭。
紧闭的竹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微弱的月光也顺着窗照了进来,来人借着月光看清屋内的景象。
少年一袭白衣躺在竹床上,侧躺背对着门。
姜玉第二次从梦中进入游戏里已是轻车熟路,目标明确的打开竹门,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
不想将对方扰醒,但又很想走近再看一眼。
姜玉止住脚步,停在原地纠结许久,系统或许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和渴望,“叮咚”一声,跳出一朵白色小雏菊。
花虽小,但被姜玉像抓住了宝似的,赶紧攥在手中,怕把它弄坏,又放轻力度,心里自我催眠。
他只是想给对方送花,不是馋人家的脸。
嗯!就是这样。
为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姜玉心里的罪恶感也减轻了许多,脚步轻柔,缓缓靠近床边,又迟疑几秒,随后俯身。
将那朵雏菊插入少年的耳边,手下的动作很轻,他很怕把对方吵醒,因为,这要是把人吵醒,那他不就会被误会是耍流氓了嘛……噢,是采花贼。
大半夜悄悄闯进别人房间,直接被赶出去都是轻的。
当靠近床边时,姜玉呼吸都变缓了,直到将雏菊插好,手一点点收回去,对方没有一点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对方脸是对着墙的,如果他要看,就必须靠得特别近,或者将对方翻过来……
姜玉不死心,盯着对方后脑勺看了很久,对方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连动都不带动的。
姜玉:………
算了,能看看后脑勺也挺好的。
对方的脸今天估计是看不到了,暗暗叹着气,姜玉转身准备出去,心里还在安慰自己,看完后脑勺,再看看竹林美景,不亏,在城里想看都看不到呢。
谁知,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猛地一拉,姜玉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往后摔,随后一丝清香抚上来,他靠着的比地面柔弱,但比被窝坚硬,是少年的胸口。
因动作太过剧烈,旁边的木桌也被撞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下来摔碎了,声音还挺脆。
没等他动作,少年又是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红棕发丝如瀑布般倾泻,两人鼻尖对鼻尖,两颗心脏相隔胸口剧烈地跳动。
对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姜玉瞪大双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开始发烫,他只是想看一眼,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贴脸。
月光轻柔覆盖在少年的侧脸上,仿佛一层面纱,耳边发丝上的雏菊插得很稳,少年的容貌即使没有一丝装扮便已经可以美得让人窒息,那颗朱砂痣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让姜玉有些头晕目眩,内心弹幕满天飞,鼻子也感觉痒痒的。
我去!我去!我去!崽……崽这是想干嘛?!?
虽然这句话没说出来,但姜玉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然而少年一言不发,鼻尖像是他的手,贴着姜玉的鼻尖一点点蹭着,细细勾勒。
此番动作,此番情景,姜玉却忍不住想:虽然但是,自家崽这样有点像小狗……
在那人踏进门的那一刻,沈知鹤就察觉到了,手下意识伸进枕头下面,匕首被他藏在那里。
然而一丝熟悉的气息被风吹了过来,在他鼻间消散,原本提起的心落了回去,然后一阵欣喜。
恩人来看他了……
那人身上的气息,他现在才知道,那是银丹草的味道,院外便有银丹草,长得极好。
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对方还是黑影,或许是不想让他看到真面目吧,所以用了障眼法。
想到这里,沈知鹤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对方走近了也不知道,等自己耳边插了什么东西,插进发丝里面,他才回过神来。
那东西像是簪子,又不太像。
胡思乱想间,那人动了动,似乎是要走,沈知鹤心下一惊,想也没想就伸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随后往自己这边拽。
对方摔在自己怀里,沈知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他想看看对方的脸,若是双眼看不见,那就用鼻尖代替,用最亲密的距离贴近,细细蹭着,从鼻尖蹭到下巴,又从下巴蹭到嘴唇,眼睛,眉毛,最终在额间用唇点了一下。
“………”
额间一点湿意,姜玉心脏感觉都快要跳出来了,手指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襟。
他要喘不过来气了……
少年与他那气息一样炙热的身躯覆在他上方,距离实在太近了。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窗外一阵轻响,惊醒了姜玉晕乎乎的脑袋,随后用力将对方推开,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脚步飞快朝门外跑去。
好像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赶似的。
被姜玉用力推开的沈知鹤胸前的衣服有些敞开,露出白皙肌肤,他眼眸暗沉,直勾勾盯着姜玉慌乱离去的背影,宛如一只看到猎物的狼。
而跑出屋外的姜玉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乱糟糟的,像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好险,差点就憋死了。
跑出来被风一吹,姜玉的脑子彻底清醒。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他忍不住抱头,羞耻得快要缩成一团。
感觉从此以后都不敢面对自家崽了。
姜玉此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把刚刚那些记忆通通丢出来,忘得一干二净。
屋内发出声响,衣料摩擦声又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少年即将靠近,姜玉宛如惊弓之鸟,“嗖”地一下冲出院外,管它东南西北,直接埋头乱窜,满脑子都是他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仅仅只是姜玉一人兵荒马乱。
待沈知鹤走出竹门,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又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痕迹。
生在角落的银丹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清凉的香气被吹拂到四周,沈知鹤鼻间嗅着与恩人身上相似的气味。
那丝凉意也将心头那抹躁意驱散,沈知鹤垂下眼睫,心里也有些后悔。
是他太心急,导致恩人被自己吓跑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竹栏之外,沈知鹤眼眸一亮,紧接着人影穿过竹栏,走进院子,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李序在沈知鹤被玄锦收为徒弟时,厚着脸皮自荐,本没多大的希望,谁知,玄锦竟同意将他一同带回门派。
不过,沈知鹤是直接被玄锦收做亲传弟子,而他,需要在此等待下一年的门派考核,通过了才能被决定是否收做弟子,或是留在门派内打杂。
对此,李序还暗暗窃喜,虽然他没那“沈贺”待遇高,但仙人这番举动,也证明了他的确是有天赋的,不然,怎么可能会破例让他不通过考核就能在门派内住下呢,虽然只是暂住。
而他的住所就在“沈贺”的不远处,隔壁若是有什么响动,他这边也能听见,而反过来,也是同样的。
这不,要不是隔壁突然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撞了什么东西又在摔瓶子的声音,他也不会大晚上跑出来。
主要是怕有什么东西闯进来,要是真有,他好找机会跑路,虽然这么大的门派应该不会发生妖物闯入这种事,但警惕些总是好的。
沈知鹤冷着张脸,唇瓣抿得紧紧的,盯着李序此时收拾干净的脸,没有说话,但浑身散发的黑气,又似乎是已经说了。
李序长相平平无奇,说丑不丑,说帅,也称不上是帅,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是纯白的,但看上去却和沈知鹤的并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脸的原因吧。
沈知鹤看着李序那张脸,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那句“同样一表人才”,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
耳边插着一朵白雏菊的美人微微展露笑颜,李序不禁看得有些呆,然而那丝笑意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美人的脸又冷了下来,像是要杀人一样。
李序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勉强挤出声音。
“沈,沈兄弟,我刚刚听见这边有声音,就想过来看看,怕你出事。”
“………”
沈知鹤冷着眸子,注视他许久,久到李序发鬓都快被汗打湿,才开口。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沈知鹤声音很轻,很柔,但却莫名让李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摇头,赶忙解释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刚过来,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真的?”沈知鹤语气带着一丝质疑。
李序急得举起手,两指发誓:“真的!千真万确!若是我撒谎,那就天打五雷轰!”
见对方发此毒誓,沈知鹤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五道雷太少了,再加四道吧,天打九雷轰。”
语气平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李序双腿差点没站稳,踉跄一下,心里忍不住暗骂。
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比鹤顶红还毒!
李序心里想的什么,沈知鹤一点也不在乎,知道自己的恩人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心情一阵大好。
他也只能在这里找出一丝慰藉,显得自己在对方眼中有多么的独一无二,只有他能和恩人见面,和恩人交流。
与对方以一种字块与说话之间的独特交流中,他了解到,他的恩人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是借用什么特殊工具才能与他交流,甚至可以进入这个世界。
对方,像是专为他而来的。
沈知鹤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此想着,他说服了自己。
[银丹草又名薄荷。]
[白雏菊花语:永远快乐,隐藏在心底的爱]
薄荷也有花语!
先浅撒一点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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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