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凌厉,破空而出,蛇妖来不及躲闪,当即被砍去头颅,布满蛇鳞的爪子软趴趴地从少年脖颈滑落。
蛇头连滚好几圈,失去首级的人身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那只蛇妖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浓烈的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开,而一旁的少年则被溅得满身都是鲜血,仿佛穿上了一件血衣。
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惊恐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部。
伴随着少年的一声尖叫,几个白衣仙人御剑从结界的破口处飞入城中。
最前方的是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人,只见他随手掐诀,竟无需一把剑,就能凭空挥出一道剑光。
用凡人的肉眼看去,那道光散发出的剑意如同针刺扎入眸中,无法再对其直视。
失去主心骨的蛇妖们见状,开始惊慌失措逃窜,先前被吓得逃窜的是那些乞丐们,而现在,轮到了它们。
乞丐们见仙人御剑,从天而降,高高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苍白的脸也缓和了一些,不少人竟互相抱头痛哭起来。
沈知鹤静静地伫立在场地中央,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感波动。
但想到这是那人为他找来的救兵,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原本如寒星般冰冷的眼眸,此刻也渐渐泛起一丝温柔之色。
那群蛇妖忙着逃跑,根本顾及不上立在此处的沈知鹤,现有无数道剑气破空,追在它们屁股后面,
少顷,几百只蛇妖便只剩下几十只,蛇妖腥臭的血如同雨水,洒满整条街道,城内到处都是蛇妖的臭气。
一场单方面的斩杀过后,尘埃落定。
剩下的蛇妖,一部分逃了出去,一部分被那几位白衣仙人用缚妖网抓了起来。
“各位莫慌,我等是仙云派的弟子,此番前来便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的。”
看上去年岁不大的白衣少年落地那一刻,扬声安抚着挤在一起的流浪者们。
随后又转身,抬手遮住嘴,对着身后一语未发的青年人,小声道:“玄锦师叔,这素洲城内怎么这么多乞丐啊?”
玄锦蹙着眉,扫视那边的人群,冷道:“西雁发生战乱,他们大抵是从那方逃来的。”
“这样啊……”少年低喃一声,余光瞄到不远处,那人一身粗布麻衣,脸上和那些乞丐一样,涂满了泥垢,但又与其他乞丐有些不同。
那人身材高挑而修长,身形挺直如松,纤细却又不显柔弱,虽脸上满是泥垢,但在粗糙的衣领下方,却隐约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脖颈肌肤。
这一抹白皙与周围的污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倒像是个落难的少爷。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一头红棕色长发,脸侧的发丝微卷,光是发色,就挺罕见的,反正他这十几年来还没见过除了黑色以外的发色……老者的白发不算。
少年直白注视着,沈知鹤自然也察觉到了,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眼神冷冷看向视线的主人。
他不喜欢如此直白的目光,这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在妖界的那段日子。
被沈知鹤那冰冷的眼神刺中,少年忙将头转了回去,心里不知为何竟开始打起了鼓。
那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与危险的冷血动物对视,让人直想逃离,不敢再看第二眼。
“炼气期?”
玄锦突然开口,少年满脸疑惑,接着,玄锦缓缓移步,靠近沈知鹤,与他挥出的剑气同样凌厉的眼眸如同一把剑,死死盯着对方。
“………”
见突然靠近自己的青年人,沈知鹤眉头紧蹙,往后退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玄锦紧盯着他,面无表情问道。
“……沈贺。”
沈知鹤眸中的冷意逐渐收敛了起来,但依然有一丝寒意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他微微垂下头,回了对方一个假名。
在毫无实力的情况下,只能将锋芒暂且掩藏起来,是为自保,况且,他没有忘记自己赶往东方的目的。
“想入我派吗。”
这次,玄锦虽是问,但面上带着势在必得之意。
因为,没有人会拒绝可以加入仙门的机会,无论是实力,还是长寿,成仙等等,这些好处,没有谁会不想要,即使是仙,也同样会有**,更何况是下界的人妖魔。
没等沈知鹤出声,一旁的白衣少年先跳了出来。
“玄锦师叔!你这是干嘛,这还没到招……”
话未说完,便被玄锦打断:“早晚都是要招的,我半路收一个,有何不可?”
“可是,这不合规定啊……”
“想,我想入仙云派。”
少年的话再一次被打断,沈知鹤抬首,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直视着用看稀世珍宝似的眼神紧盯着他的玄锦。
见沈知鹤如此说,玄锦扯着嘴角,满意道:“好,那你以后便跟随我。”
一旁总是被打断的少年懒得再说什么,背着剑,郁闷地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安排乞丐去了。
沈知鹤低下头,浓密的眼睫投下扇形阴影在下眼睑,眸光被遮住,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血色街道嘈杂一片,仙云弟子安抚好乞丐,将四周每一户紧闭的房门打开,里面的血水因被门槛挡住,才没有蔓延到外面。
奇怪的是,每一户只有血水,却没有人,连尸身也没有找到半具。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趴在角落当隐形人的李二娃子忍着痛,贴着墙壁爬了出来。
“他们,都被妖物给……”李二娃子似有些不忍说出那句,闭上双眼,最终吐出两个字。
“吃了。”
听到这句,那位背着剑的少年满脸不可置信,重复对方说的:“……吃了?”
待李二娃子张了张口,想继续往下说,突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住他,他抬头看去。
玄锦硬邦邦的一张脸,眉眼显得十分冷心冷情,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审视着李二娃子,像是看一件货物。
“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被如此质问着,李二娃子咽了咽唾沫,乖乖回道:“我叫李序,家中长辈是在城内做生意的,一年前,一群妖物闯进城内,杀了不少人,连我家人也难以幸免……”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
“我……”李序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道,“我运气好,躲在箱子里没被它们发现,才得以逃脱。”
“是吗。”
玄锦蹲下身子,将李序低下去的脸抬起来,眼神凌厉,“那你为何不逃得远一些,反而还呆在城中。”
说罢,他用力按住李序嘴角的伤口,疼得李序想要挣扎,但因对方力气实在太大,怎么也挣不开。
检查完所有房屋的少年踏出门槛,听到李序的话语,嘴里直念叨:“那可真是奇怪了,这血看着不像是一年前留下的啊,难不成妖物还会保鲜的法术?留着等下一年再吃?”
此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妥,一旁的师兄朝着少年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巴掌,少年捂着头,恼道:“师兄!你又扇我巴掌!”
“让你长长记性。”对方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李序被按住伤处,疼得哇哇叫,又一道阴影落下,沈知鹤低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他是在城外被妖物抓了进来,大概是没机会逃吧。”
玄锦看向他:“你又是如何得知。”
沈知鹤道:“跟他聊过几句。”
“………”
半晌,玄锦松开钳住对方下巴的手,站起身,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沈知鹤一眼,没再理会地上的李序,转身走进隔壁的房屋。
李序没想到那看上去十分渗人的白衣仙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且更没想到的是,他听蛇妖的话那样套路他,这姓沈的竟还会帮自己说话……
没等他来得及感动,沈知鹤蹲下身,压着嗓音,冷道:“若是不想你的丑事暴露,那就管好你的嘴,知道吗?”
“………”
李序将刚升起的感动压了回去,是他想多了,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大慈父呢。
李序在心里吐槽几句,艰难咽下喉间的苦水,当着沈知鹤的面重重点头。
随后,又突然听到沈知鹤轻笑一声,李序心头打颤,经过玄锦那遭,李序像只惊弓之鸟,听到一点声响,吓得想钻进洞里。
他惴惴不安的抬起头看了眼沈知鹤,只见对方痴痴看着半空,不知是因何而发笑。
[宝宝!救兵来了!我厉害吧?]
黑框字块那活泼的语气,总是会感染到沈知鹤,无论他此时心情多么压抑。
因有旁人在,还不止一两个,沈知鹤只是暗暗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应。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回答,消失后又缓缓浮出。
[宝宝?我厉害吗……?]
“………”
沈知鹤强压着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悄声道:“……厉害。”
“啊?什么厉害?”一旁的李序耳尖,听到了这句,下意识问着。
“………”
沈知鹤眸中笑意消去,唇角瞬间压了回去,语气平淡:“没什么。”
李序:“………”
对方明显不待见他,他也很理解,毕竟论谁遇到一个会背叛自己的人,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李序暗暗摇头,如今这一切,是他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