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的大腿是偏执白切黑 第20章 心魔

闻香室。

青萝再见到柳鹤时，柳鹤形容憔悴，胡子似乎更长了些。“二师兄可好？”

他腰间的破剪刀青红锈迹越发严重，包裹着整个刀锋。

柳鹤摇摇头：“心魔更重了。”

自从暴君之气现世，他总是想起永贞年间的往事，那些痛苦的美好的，几乎将他所有灵识吞没——他只是个人啊，无法放下过去。

青萝问：“二师兄，你的剪刀不是可以破除心魔？”

“破除他人的心魔容易，破自己的难。”柳鹤叹道，医者不自医。

青萝比较愧疚：“这样的话，要不我把铁蛋关进小黑屋？”要不是她亲手炼出永贞帝，二师兄怎么会被心魔折磨。

柳鹤摆摆手：“罢了，铁蛋是铁蛋，永贞帝是永贞帝。”

过去像一团浓浓的黑雾，他的心困在黑雾里，走不出来。

“哎。”青萝忍不住叹口气。

柳鹤却道：“青萝，你不也沉浸在过去，要不我用剪刀给你破破心魔？”

“我有心魔？”她怎么不知道？！

“等咱们打完坐，我去你竹屋试试看。”

风铃轻响，竹叶摇荡，竹屋内只有青萝及柳鹤。辰时打坐一结束，两人就相约到青萝的竹屋破心魔。

“青萝，你还是照常闭眼打坐。我看时机合适便祭出剪刀。”柳鹤轻道。

说完，便掏出一个小而破旧的彩绘羊皮拨浪鼓。左右摇之，富有节奏的木鼓声响起，初而极慢，几息之间才听到下一个“咚”声，而后逐渐加快。

青萝照常盘坐在竹榻上，调息凝神，与平时不同的是，随着拨浪鼓声的渐进，她的灵境消失了。

整个人站在白色的房间之内，远处有一道明亮的白光。须臾，身边的白色墙壁光影转换，最后停留在她小时候的单元房里。

那是一个七十平米、采光不佳的二居室，常常在白天的客厅里也需要打开顶灯。

客厅里杂乱地堆放着破旧的家具，将本就小的客厅显得愈发拥挤，那是妈妈从亲戚家淘来过于大的旧桌子，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都堆在上面。

青萝曾经想要好好整理，但永远整理不完——一旦清理出空间，妈妈就会淘来更多破旧而无用的东西，纸箱子、旧衣裳、收音机……

青萝站在客厅中央，门突然打开，怒气冲冲的妈妈冲进来指着十六岁的青萝破口大骂：“你看看你物理及格了吗？看你以后怎么办！”

她们看不见这个长大了的穿着道袍的自己。

少女小声道：“我想读文科。”

“文科怎么好找工作？你以为我们家是有关系的人家吗？”

她愤怒地指着电视机上方墙壁上的黑白肖像哭道：“你这样不学好，对得起你爸爸吗？”

小青萝没有说话。暮色西沉，隔壁邻居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你还想读大学吗？我一个人累死累活供你读书容易吗？”

“你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小时候你成绩不是很好吗？现在成废物了？”

女孩一声不吭，但这个没有反应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女人，她更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是不是废物？连话都不会说！”

隔壁抽油烟机的声音停下了，女人道：“你看你以后怎么办？怕是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十六岁的少女冲进自己房间，啪一声狠狠摔门。

盛怒的女人不停用手掌拍打房门，喊道：“反了天了你！训你一句怎么了？”

青萝通过墙壁穿进房间，看见那个十六岁的自己躲进衣柜，似乎小小的空间让她觉得无比安全，她躲在角落双手抱胸，轻轻地啜泣着。

明明才十六岁，眼神是苍白而绝望的。

青萝忍不住怀抱住那个哭泣的少女，她的泪水也默默流下来，轻轻道：“别哭了，别哭了……别信那些鬼话……”

可是她只是一个幻相，青萝没办法真切地拥抱这个过去默默哭泣的自己。

她看见自己伸出去的双臂穿过女孩的身体，又回到虚空中。

等少女哭到疲倦时，四周完全暗下来，隐隐能看见窗外昏黄的路灯。

她似乎饿了，拿出抽屉里的一包奥利奥饼干，那是她用省下来的生活费悄悄买的零食，一口接一口吃下去，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女重新躺回床上，极不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胃，轻道：“以后我会有很多很多奥利奥。”

“咚”一阵激越的拨浪鼓声响起，房间里所有的陈设都碎裂成一丝丝的，直到消失不见。

青萝重新回到最初的白色房间。鼓声逐渐柔和，她的灵境慢慢再次浮现。

她睁开眼，却见自己脸上泪痕已干，粘腻得贴在皮肤上。

“看来你的过去，也很伤情。”不知什么时候，沈煌亦来到竹屋，站在青萝身边仔细地看着一脸痕迹的少女。

“你的心魔颇多。”柳鹤沉道，“十来岁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心魔？”

青萝：“十来岁的孩子，才最容易被困在某个心魔里呢！”

柳鹤默默道：“以后我常来。”

青萝感激道：“辛苦二师兄了。”

“你再试试用平常的心法打坐。”沈煌轻道，柳鹤赞同地摸摸自己的胡子。

青萝于是乖乖点上檀香烟，默念心法打坐，沈煌两人也找了个角落盘坐着调息修行。

青萝在灵境中突然看见，知风送她的观禅殿后殿图似乎有了变化。

她走近挂画边，还未战稳便被那画吸进去了，直接来到观禅殿的后殿。院落中的各弟子有的在扫地，有的在交谈八卦。

青萝退出挂画，却见灵境之中灵气氤氲，便喜滋滋地睁开眼睛，“自己估摸着升级了！”

“小师妹，你直接升了两级！恭喜恭喜！”柳鹤欣慰道。

“我一下升了两级？”青萝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击倒，“果然是厚积薄发。”

她的灵境直接从一级“初启”升至三级灵境“化气”。所谓化气，便是化气为真，可凭空造出一个物体。

“不错。师妹若是将心魔完全去除，想必灵境再升也指日可待。”柳鹤道。

青萝觉得很神奇，她不过是抱了抱过去的那个自己，灵境就有了升级的变化。

沈煌轻道：“不知山，不过都是一群沉迷在过去的痴人。”

可是，过去已经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青萝想起画中听来的八卦，忽道：“小师叔的亡妻是死在魔修手里的？”

沈煌道：“上次小师叔去莲台宗就是为祭奠亡妻。他回程时救下谢枝，想必是想到了亡妻之死。”

“原来如此。魔宗对不知山了解甚深。”青萝低语。

这些魔修利用小师叔的伤心往事下了好大一盘棋——真是诡诈。

柳鹤道：“这八百年来魔宗韬光养晦，与仙门进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却暗地里下这种杀机。”

仙魔对立，在最后的仙魔殒没之后短暂地消解八百余年，又暗起风云。

“得尽快将师傅救回来，谁知道他们又有什么阴谋！”柳鹤愤恨道。

青萝脑子里蹦出一个可能性，骨头里悄然爬上一丝恐惧。

此前书中的天地浩劫是在谢枝囚禁江无眠于魔宫之后，两人相互折磨虐心虐身，最后江无眠在救天下与谢枝之间，选择一剑刺死谢枝。

未料谢枝却未身死，她在失望之余强行将所有魔识注入体内。尽管魔识吞噬了她的神识，最终却炼成一只毁天灭地的魔。

虽然此时谢枝与江无眠还未建立起师徒情谊，但江无眠依然身在魔宫，这一点与书中吻合。

青萝敲了敲自己脑袋，问道：“你们说，师傅在还被困在梦境中吗？”

“幽浮之梦除非自己醒来，抑或操控幽浮虫之人亲自入梦唤醒他，不然无药可救。”

柳鹤道，“一旦唤醒，操控者会被反噬五成灵力。谢枝千辛万苦将师傅困在梦境里，哪会自毁长城？这可能吗?"

“可能。”青萝定定道，越想越觉得可能——谢枝的脑回路她哪里猜得到？越不可能的就越可能。

“没有暴君之气的谢枝，若是强行将所有魔识都注入体内，会怎么样？”

“怕是自己就先殒没了。”柳鹤道。

“若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的身体承受住所有魔识，那不就是炼成一只魔了？”青萝急道。

“只有执念极深之人才能承受住所有的魔识，而且她自己的神识会被魔完全吞没，她会这样做吗？”柳鹤道。

“她会的，她就是这么疯。”青萝轻道。“必须得去魔宫走一趟。”

沈煌深深地看了一眼青萝，嘴角染上一层冷意：“青萝，你怎么如此忌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