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娥看两人光鲜亮丽,布料轻软,牵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连忙在围裙上擦擦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开口问:“两位帅哥,请问有何贵干啊?”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内走到门口,阳光照在他脸上,他不善地看着两人,转头询问:“妈,你认识这两人?”
乔知闲拿出自己特殊部门的证件,警号和金光熠熠的警局标徽在两人面前一闪而过,他严肃道:
“我是广阳县派下来进行人口普查的,请同志们配合警方工作。”
直播仪器挂在他衣襟上,伪装成一颗毛茸茸的球。
何娥将儿子推进屋内,拘谨地问:“警官,我家一直就三口人,每年也都积极配合警方工作的。”
贺桑安守在乔知闲身边,这人正经起来才让人注意到原来他五官精致,侧脸威严俊美,锋利的眉眼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乔知闲收起证件,温和询问:“可否让我们进去详谈?这个男生是我助理,便衣警察,前两天还在县里抓捕犯人,这段时间人口普查人员不足,这才将他调了回来。”
何娥悄悄望一眼身边那抿着唇嘴角下压的红发大高个,心一颤:“可以可以,两位警官请进。”她向屋内扬声,“老杨快出来招待一下警官。”
乔知闲和贺桑安坐在老旧的沙发上,趁着两口子烧水倒茶的工夫看似不经意地看向这间屋子的布局。
碎花桌垫和遮灰布,墙壁泛黄,挂的照片定格了一家三口和睦美好的画面,不大的客厅,老旧的沙发和餐桌。
很平凡温馨的一家。
那男生被他爸喊着,端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
他还是对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感到怀疑,但在警察局那边又确实能查到这个人的警号,只能压下心里那点怪异的想法坐下来。
他的领口滑出一块透亮清澈的玉,金线红绳编织而成,腕间也戴着一块看起来不错的表,脚踩一千左右的鞋子,看着就像集万千家中宠爱为一身长大的孩子。
杨家两口子也收拾收拾坐在两人对面。
乔知闲唠家常似的开口:“你们家里是几口人?”
何娥开口:“三个人。就我们。”
乔知闲手端着茶,例行公事般再问一遍:“真的就三个人?”
那男人手一动,何娥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带着憨厚的笑看着两人:“真的啊,邻里都知道,我们打从01年搬过来就一直是三个人,没要过二胎。”
贺桑安拿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三人。
乔知闲沉思,然后点开手机调出一张图片,刻意站起来凑到两人面前,
“你们看这个地方,这里最近很奇怪,近月来死了不下五人,夜夜能听到女孩的哭声和求饶声,还有泣血般声嘶力竭的诅咒声。”
毛茸茸球将两人瞳孔骤缩、慌乱的神情清晰地录了进去。
刚才弹幕还在一阵嚎叫。
“什么呀什么呀,这是什么视角,我要看我家乔道长的盛世美颜!!差评差评!”
“这是在播什么?第一次见这个视角,还怪新奇的。”
“这都开播快十分钟了,这是谁家啊,乔大师怎么还不和我们互动,上次那个算卦我还没看完呢!”
“看起来家庭条件还不错,尤其这小哥,阳光男大,保护自妈,看着很有人品啊。”
直到这对夫妻奇怪的这一瞬,弹幕安静了一会儿,
“这个图片,不是龙腾大厦吗?乔道长这是?”
“这对父母在紧张什么?”
“嘶,我的直觉告诉我,有瓜!我要去摇人来一起看了。”
何娥低头将一边的果盘拉过来,上个世纪流行的厚刘海盖下遮住她的眼神,再抬起头,就又是和蔼的表情,她苦恼地问:
“小警官,这种事情肯定是有恶人作怪啊,况且我家离这个什么大厦的也很远啊,你给我们看这个有什么意义嘛。”
乔知闲带着歉意看着何娥,倒真像一个不小心弄错工作的初出茅庐小警官,“啊啊不好意思哦,我看错手机备忘录了,你们不要说出去哦。”
那男生啧一声,满脸不耐烦,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他恶声恶气道,
“不是我们家的事,你还要拿出来吓唬人,我爸妈被你吓坏了怎么办,你赔钱吗?你这种人是怎么上岗的?”
那满身烟味的男人在老婆儿子的气势下直接当着警官的面架起了脚,他满是算计的浑浊眼珠在两个小年轻身上转一圈,
“我可事先声明,我媳妇儿可是有心脏病的,你们可别给她吓出个好歹来。”
“叮当叮当——”乔知闲电话响起,他走到一边接电话。
眼见乔知闲离开,贺桑安掀开眼皮扫了一眼那只很没有礼貌地架起的脚。
一大条血迹喷在空中,男人那条腿被无形的细线直接从大腿处切断,大动脉的血液喷射而出,溅了自己满脸的血。
时间好像突然慢下来。
那男人哆嗦着嘴唇,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断裂的大腿,切割面处鲜活的血肉组织在空气中蠕动,探出血管寻找另一半血肉。
妻子和儿子都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直痛的他眼前发黑,过多的失血量更让他眼冒金星。他无助地左右望着,直至完全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老杨?老杨?你怎么突然倒了?”老杨睁开眼,一把推开何娥看向大腿。
大腿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受伤,也没有喷血。
……还好,还好,还好不是真的。
老杨火冒三丈,恶狠狠抬头,又和微抬着头斜睨自己的贺桑安对上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纯正的黑眸好像燃着红色的火光。
这漠然的眼神和梦境的感觉一样……好像下一秒血液就要飞溅了……
老杨哑火,把腿从茶几上放下去。
乔知闲此时也接完了电话,笑眯眯坐下来感慨:“哎呀,这个小姑娘的尸检报告马上要出来了,听法医说她好像出生在高阳村,根据刚才的调查,好像你们一家也是来自高阳村呢。”
何娥的手指滑到腿侧,紧紧捏着裤边,捏到指尖发白,她强打起精神提议。
“那小同志你可得去村子里好好找找了,我们家早就从那里搬过来了。或许这小姑娘是哪一家里的呢。”
乔知闲好像看不见几人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的脸色,面上好奇询问老杨一家:“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家对于女儿是什么看法?”
老杨大手一挥,暗黄的脸上尽是不屑,:“女儿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又不能传宗接代——嘶”眼睛里明晃晃地闪着身为男性的高人一等,还没说完就倒吸一口凉气。
何娥狠下心踩了他一脚,找补:“老杨他刚才喝了点酒,现在可能脑子不太灵光,男孩女孩都一样的,现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重男轻女的现象。”
那男生也暴怒而起,几乎要指着乔知闲骂:“你们存的什么心思?人口普查需要问这些?你们这样引导人民说话,信不信我直接告到你们上司那里!”
弹幕这时已经吵成一片了。
“这家人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我靠,那老男人什么思想!看他那眼神,太恶心了!没你妈你从哪来的?”
“真是同情这家庭中的女性啊……”
乔知闲嘴角带着笑,刚才悄悄沾了水的手指在茶几上迅速画着什么。
外面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黑下来,一阵阴风破窗而入,打得窗户啪啪作响,房间内的温度骤降好几度,一股凉气贴着老杨家三人后背窜上头皮。
他漫不经心开口:“那女孩说,要让厉鬼日日跟在那恶毒的人背后……”
老杨家三人肩上一凉,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他们的肩上,三人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厉鬼们将会对着你们吹气,恶劣地拍灭你们身上的三盏灯……”
话音刚落,三人只觉得左边肩膀上“噗”一声,什么东西灭了,紧接着左边半个身子如坠冰窖,耳后也传来一阵阵恶臭阴冷的气息。
"再惨死家中,永不超生。"
三人眼眸中映出面前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手持一把巨大镰刀,嘴巴咧到耳后根露出洇血的牙齿,猛地砍下——
三人尖叫一声,浑身瘫软在沙发上。
……又是幻觉?!
乔知闲探身屈指敲敲茶几,将冷汗淋漓的三人视线吸引过来,他的目光透过三人直直地看向他们背后,好似背后站着谁。
老杨哆哆嗦嗦回头,没注意右边肩头也传来“噗”一声轻响。
他恍恍惚惚看到一个骨瘦嶙峋满脸怨毒的小女孩拖着一个肮脏的布娃娃站在原地。
人有三灯,分别悬于左右两肩和头顶百会穴。灭一灯使人魂魄动荡神志不清,灭两灯使人幻听幻视高烧不止,三灯全灭恶鬼缠身无法解脱。
他几乎被吓得说不清话,那女孩歪着头,眸中没有一点光亮,无神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罢身体破碎成一块块落在地上,每块血肉上都刹那间突现一张从皮下嘶吼,全力挣扎的面孔,五官清晰可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老杨被吓得双腿发抖,脸上倏地布满戾气,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怒目圆瞪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老子当时没打死你已经对你很不错了,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嘭”一声,玻璃四溅,何娥扑过来捂住老杨的嘴,低吼:“你在说什么胡话!好好清醒清醒!”
那男生脸上露出恶毒满足的笑,对着可怜兮兮趴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嘲笑。
“你是挨打没挨够吗?在这个家里你什么地位你还不清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畜生不如的败家玩意儿!”
乔知闲抱胸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出闹剧,他看一眼贺桑安发现他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在手上那小笔记本上记录什么,背后一道气息接近。
—— “咦?这些畜生眼中的我竟然这么懦弱?在地上爬?好脏……”
小女孩三阶鬼王的气息仅仅泄露一息,刚刚被乔知闲召唤来得孤魂野鬼们有些就招架不住,呜呜咽咽匍匐在地向小女孩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