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月光 第5章 所谓月光

一字一句，清晰分明地入了初弦的耳，又伴着嗡嗡的鸣声一阵阵袭着初弦早已麻木的脑袋。

她想若无其事地吱应一声装作自己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可就连一个简单的“哦”字也硬生生地被堵在喉咙。

何一扬看向初弦依旧紧抿着的薄唇，眉上的阴霾彻底散开。

“还有。”

“知道你是法医，别没事总喜欢瞎分析。”

指的是她从各种乱七八糟的细节里得出有女主人的结论。

初弦有种被人看透全部心事的无措，心里止不住地埋怨着面前总喜欢把事情挑明了说的何一扬，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这句带着些撒娇气的“埋怨”，只能尽力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情绪波澜，任由二人间尴尬而亲昵的氛围肆意蔓延。

倒是何一扬，眉梢带笑地盯了初弦几秒，缓缓转过身，扣下门锁。

“走吧，快迟到了。”

初弦如释重负地立即跟上了他的脚步，迈开了一步后想起了还在原地的两个行李箱，又退了回去。

里面毕竟是装着她的全部家当，以往搬家的时候光是拖着它们就耗费了初弦全部心力，更何况何一扬家还在四楼。

眼看着离上班时间越来越近，初弦只好硬着头皮向何一扬求助。

刚探出头去想喊可能已经下楼了的何一扬，就和站在三层半的他碰上了视线，他像是预判到自己会这个时候伸出头来，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

“……能帮忙搬一下箱子吗？”想着毕竟是自己又一次地麻烦他，初弦的语气放柔了些。

“能。”何一扬答应地倒是利落，正赶在初弦想出口道谢前又补充着。

“但现在不行，我受伤了，”他直直地迎着初弦的目光，抬手捂着腹部，眉头丝毫未皱，眉眼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疼。”

初弦“哦”了声，心里盘算着二人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又耗去了几分钟，再这样拖下去肯定要误了警局的早会，没再坚持跟着何一扬下了楼。

下午再和他联系，看看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慢慢把箱子运下楼。

“那我下午晚些时候联系你来取箱子吧。”

“嗯。”前面传来何一扬有些沉沉的声音。

初弦忙着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要个微信方便后面联系他，根本没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

经历了早上在门口的一系列对话，初弦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和何一扬有过多的交流，也没多推脱地便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车子驱动开出小区，初弦拿出手机查了查导航，发现从这里开车到警局要四十分钟，担心何一扬上班会不会迟到，手指来回绞着散在身前的发尾，思虑来去还是觉得有些过于麻烦他。

“谢谢你能顺路来送我上班。”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很故意地将“顺路”二字加重了些。

车子前面刚好插进一辆出租车，何一扬踩着刹车重了些。

初弦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又缓缓地张开嘴，

“行了，我知道了，”何一扬眉头微紧地看向车窗前横空插进的出租车。

初弦讪讪地闭上了嘴，偏头静静地看向他。

不知道他突然的坏脸色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前面很不讲究的司机。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的话，”他像是很能调配自己的情绪似的，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方才眉宇之间的低沉立即横扫而空，语调也上扬了些，“付钱也行。”

“就当住了个店又打了个车。”

这个方法初弦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自己提出来好像很不尊重他的感觉。

但既然他提了，低头想了几秒钟，又抬起头，郑重道。

“那，加个联系方式？”

……

那一刻，初弦好像在他的脸上见证了什么是六月份的天，上一秒是还漫不经心的淡笑，突然就阴雨密布像是一场风暴在即。

车子的安静渐渐诡异了起来，初弦默默等了何一扬几秒钟，看他也没什么反应就讪讪地转回了头。

等到车子停下等下一个红灯的时候，身边的何一扬才悠悠开口。

“初弦。”

“你不记得你有我微信吗？”

……

何一扬几近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像是惊雷炸响在初弦脑海中，突然眼前的景色都一暗，紧接着是心脏剧烈跳动。她面目上是没透出半分惊异，但耳边的阵鸣和胸腔的震动早已串联一通压着她喘不上气。

她加过何一扬的微信？

初弦立即想到了自己列表里唯一那个没有备注的好友。

心虚地抬手顺了顺额前落下的几缕头发，挺直着腰，头很刻意地一直偏向车窗一侧。

一路再无言。

刚刚知道的消息太过于震惊，初弦还没能从中缓过神来，无力地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抬头看了看钟表，距离早会还有十五分钟。

初弦起身拿上了各种资料，早早去了会议室。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心虚地点开了微信好友列表。

滑到最下面，盯着昵称是“，”的用户头像出了神。

和初弦微信列表里的好友不多，其余人都加了备注。

如果何一扬真的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那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这个“，”。

还是刚刚中考完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的学生还习惯用□□，很少有人用微信联系，初弦的微信是在中考刚结束的那个下午申请的，随手分享到了自己的空间，现在想来，何一扬应该是在那个时候申请的好友？

往事的枷锁被打开，回忆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袭来。

那个夏天，她刚把微信分享到空间之后的那个晚上，是初弦人生的转折点。

如果说以前的她像是被爸爸妈妈还有何一扬呵护着的太阳花。

那晚之后，她就像是彻底没了阳光的太阳花，只能落寞地垂下了头，眉眼也不复明媚。

初弦到现在还记得，舅妈像是在安抚流浪奶猫似地轻轻抚着她，用分不出情绪的声音，和她说，“小弦啊，你爸妈出差回来的那趟航班出事儿了。”

甚至没给初弦任何的接受时间。

“这两天航空公司的补偿金就要下来了，你看……”

那几天，很多未曾谋面的亲戚都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她的电话，没日没夜地“关心”着她，争先恐后地给初弦“送温暖”。

才十几岁的她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被迫读懂了很多的“世态炎凉”。

她把手机关机了三天，在那个到处都是温馨回忆的小屋里呆了三天。

初弦现在也还记得当年自己重新推开家门那一瞬，像是重生了，像是把过去美好的记忆连同那个明朗的自己都封存在了那个不大的小屋了。

在去舅舅家借住的路上，初弦才又一次点开微信，看着几条为数不多的好友申请，一一点了通过，有的在加她的时候就加了备注，有的见她通过了就立刻发来了名字，只有那个“，”从她同意了好友之后就没有过动静。

初弦觉得自己隔了这么久才回复他，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很没礼貌，索性也没开口问，就任由这个无名氏躺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后来，她把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医当做自己的目标，高中三年一直“沉迷”实现这个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过于遥远的距离，没再多管微信这些的社交媒体信息。

等到大学的时候，就更没有什么机会问到这位“，”的真实身份。

“，”发朋友圈很勤，初弦每次都试图从他的朋友圈里分析出他的真实身份，好给他个合理的备注，至今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的朋友圈里都是些记录日常随手拍下来的照片，好像也没有什么精巧的构图，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只是在随心所欲地分享。

想到这，初弦又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每张照片都看不出是何一扬，可知道了谜底之后，再看每张照片都有他的影子。

设计图纸、魔方、篮球……

初弦那一刻觉得，自己可能是暗恋界和侦察界的一大“败笔”。

退出了朋友圈的界面，初弦点开了和他的对话框。

初弦：【不好意思，我之前忘记备注了】

又退出去查了查现在的酒店价格，稍稍加了些。

【转账 400元】

那边回得倒很快。

何一扬：【备注了吗？】

初弦看着屏幕上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备注了】

何一扬：【嗯】

初弦直直地看向屏幕，半分钟过去了他那边还是没显示收款，她紧咬着唇，想着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句。

唐天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声响不小。

“唐队好，”初弦抬起头看向他，随口道了句。

他们两人同年又是老乡，做实习生的时候就在一组一直搭档到现在，关系比其他人要亲近一些。

初弦知道唐天认识何一扬，他们高中的时候见过几次，但知道这几年自己变化很大初弦猜想他应该不会记得自己，又加上她很不想回忆当年的那些事，也就从来没和唐天提过这些。

“昨晚睡得好吗？”

“嗯？”二人关系是稍微近了些，但还不至于到这样关心的地步，初弦有些不解但还是应着他的问句，“挺好的。”

“那就行，”唐天察觉到初弦疑惑的视线，立即开口解释，莫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张，“就是……今天案子挺重的，怕你这法医的效率跟不上咱刑警队的速度。”

初弦淡淡勾唇，没再深究，又低下头点开了租房软件，继续挑着房子。

“？”初弦盯着租房软件的界面，“刚刚是出了什么事吗？”

“啥？”一边的唐天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来。

“怎么好多房子突然都显示已出租？”

初弦几家自己看好的房源清一色的“已出租”，眉眼中是少见的惊意，不敢相信地来回烦着页面。

“可能……可能是，旅游旺季？”唐天认真地回着。

旅游旺季：怎么总有我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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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所谓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