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敖双送回她住的地方后,长泽还是想进去看看越城。
推开门,看见渊兮也在屋里。
渊兮看到他笑笑,“来了。”
“嗯。”长泽应了一声,往里面看了看。
“进去吧,他现在醒着。”
渊兮点着了一个烛台,拿着什么东西在上面燎了燎。
长泽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干什么。
他绕过屏风,看到越城半靠在床边,面色十分苍白。
长泽就这么站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越城听见动静,转过头看向他,对他道了一句,“回来了。”
跟之前在里叶村长泽等他回来时说的一样。
长泽心里一热,他快步走过去扶起越城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伤口还疼吗,怎么不躺着?”
越城笑了一声,“一把老骨头,躺的久了就真起不来了。”
长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看见长泽这个表情,越城忽然就有些想笑,他没忍住笑了两声,却牵动了胸口的伤,侧过头咳嗽起来。
“还笑!”长泽皱着眉握住他的手,给他输了些灵气,才算是止住了咳嗽。
“感觉怎么样,伤口什么时候能愈合?”眉目间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担忧。
越城这才算安分了些,“渊神医在这儿呢,这不在想办法么。”
长泽看向渊兮,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渊兮已经拿着刚才点燃的那盏烛台进来了,长泽刚进来时就觉得奇怪,越城的房里一向是喜欢点蜡烛或者是油灯的,这次竟然放了个夜明珠,照得整个屋子格外亮堂。即使如此,渊兮竟还在摆弄烛台。
“要做什么?”他问渊兮。
渊兮将烛台放到床边的桌子上,一同带来的还有一罐酒水和透明的丝线。
“伤口太深了,如果不缝起来,很难愈合。”
渊兮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长泽猛地看向越城,见他笑着点了点头。
一时间,长泽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渊兮看了他一眼,“别无他法。”
越城打趣道:“别担心,这缝伤口也是一门手艺,待渊兮在我这儿练好了,回头让他给你缝个貂皮穿穿。”
越城一见长泽这副模样就有些心软,以至于自己扎针还要安慰别人这样的事他也就不去计较了。
听了他这话长泽只觉得浪费感情,但真当看见渊兮拿出一根银针穿上线后,他顿时看着很不舒服。
他问渊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止疼的?”
渊兮拿针的手一顿,“好像是有,我很久之前做过几次,都在竹屋里。”
“不用了。那么麻烦干什么?”越城摆手推脱,“赶紧缝,缝完让我睡觉。”
“不行!”长泽却格外坚持,“要去拿!”
“长泽……”
“越城!”
好吧,他妥协了。
“我去拿吧渊神医。”长泽起身问他,“你跟我说在什么地方放。”
渊兮跟他说了大致的位置,长泽立即去找了,走之前还特别强调让他们先不要开始!
长泽的速度很快,好像是怕他们背着自己干什么事一样!
越城吃下那颗药后,渊兮就将一个浸了酒的白布递给长泽,“给他清洗一下伤口。”
长泽接过那个满是酒味的白布,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坐在越城床边上,越城一只手将衣服脱了。
长泽余光瞥过他的脖子,一言不发地开始解他身上的纱布。
纱布拆到最后一层的时候,长泽的动作慢了下来,因为伤口没有愈合,还在不断出血的缘故,里层的纱布都已经粘到了皮肤上,长泽不敢强行拆开,只能一点一点地来。
期间他抬头看了看越城,他虽然不吭声,但是额头上的冷汗却多了起来,长泽咬了咬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光是解个纱布,就染了长泽一手血。
“疼吗?”他问越城。
越城立即呲牙笑,“不疼。”
不疼才怪!
渊兮在旁边开口,“止疼丹服下也要有个时间才能发挥药效。”
“那再等等吧。”长泽拿着沾了酒的白布就那么不动了。
“哎呦祖宗。”越城实在受不了了,“你们赶紧速战速决吧,这样盯得我难受。”
渊兮又在旁边道:“伤口在空气中暴露时间久了容易感染,还是快些为好。”
长泽叹了口气,“疼的话你告诉我。”
随即想到越城就算疼死肯定也不会吭一声的尿性,就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疼了就抓着我。”
越城立即点头。
长泽开始用白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的边缘。
渊兮有些看不下去了,“酒是为了去除留在伤口中的剑渍,你都不碰到伤口,怎么起到效果?”
越城觉得十分尴尬,他对渊兮道:“你不会自己来?让一个不通医术的给你打下手你也好意思?”
渊兮拿过长泽手中的白布,又浸了些酒,“虽说医者仁心,但医者最重要的是狠心。所以,忍住。”
他说着,直接将那块布盖到了越城伤口上!
他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一只手抓着被子青筋暴起!另一只在长泽手上的,即便是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也绝不用力!
长泽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拿开了自己的手,看着越城那只手立即就握成了拳。
胸膛在起伏,额头上尽是汗珠,却能一声不吭。
这就是越城。
长泽跟着他也握紧了拳头,但却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只能干瞪眼看着。
“扶着他。”渊兮把针在火上燎了燎,往那边看了一眼,“从后面扶。”
“不用。”越城咬着牙道,“我不会动的。”
渊兮毫不客气地道:“你会抖。”
“我操!”越城真想给他一脚!
长泽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
渊兮拿着针过去,提醒道:“你可扶稳了。我扎错了他可要受苦。”
长泽第一次觉得这个银针是如此的阴森。
第一针下去,越城的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一声闷哼自口中溢出。
长泽不自禁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肩膀。
渊兮落针很快,但于长泽来讲却十分煎熬。他也觉得心口很疼,很难受,像是渊兮那一针一线都缝在自己身上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约莫有半柱香,越城的身体就放松下来了,应该是药效上来了。
长泽这才猛然松了口气。
“你去前面,后背也要缝。”渊兮剪了连着的线,走到了越城身后。
因为是贯穿伤,所以前后都要缝。
长泽这就跟越城对上脸了。
长泽低头看着他缝合后的伤口,心里特别堵。
越城抬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不疼了,真的。”
抬起头时越城发现他眼眶红了。
“哎。”越城叹了口气,伸手将长泽搂进了怀里。
长泽吓坏了,只怕自己一头撞到他伤口上!
但是万幸没有。
然后,长泽就觉得贴着越城胸膛的脸烧的厉害,心跳开始有些正常。
只要,不碰到就没事。长泽心里想。
但是,他却丝毫不想让越城放开,反而还想伸手也搂住越城!
长泽虽然没有那么贞烈地让他放手,但也没有流氓地自己上手。所以就这么贴着了……
渊兮刚抬头,十分没眼看地又低了下去,继续手中的工作。
伤口已经缝完了,但那两个人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渊兮轻咳了一声,“打扰一下,我交代些事。”
长泽立即直身坐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除了一边的耳朵红的厉害。
越城倒是没怎么在意。
渊兮视若无睹且公事公办地说:“药效丑时就过了,他可能会意识不清身体发热,到时候给他煎这个药服下即可。”
长泽赶紧接过,面色还有些尴尬。
越城咬牙假笑,“渊神医,我不会那样的。”
渊兮回以假笑:“你会。”
越城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了渊兮这个狗东西手里!
但渊兮并不鸟他,他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立即撤了。
离开前还留下一句“你们可以继续了”,成功将长泽的另一只耳朵也说红了。
越城再粗鲁也注意到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长泽。
“长泽啊。”他思量着开口,“那次你和黍离在门口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和黍离?
在门口?
说话?
越城干咳了一声,“就是他说的龙阳之癖,你别误会,我不是。”
即使是越城活了这么大岁数,他也没澄清过这种东西。摊上黍离这么个玩意儿着实是丢人!
长泽先是一愣,后立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但他……”
越城想到黍离,便笑了,“他也是一时兴起,本来这件事我们也都没放在心上。”
“我也没有。”说是这样,但他还是有一丝丝不高兴,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正当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时候,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小姑娘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偷偷地藏在屏风后面伸出个头,刚好跟越城和长泽看过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长泽下意识地摸出衣服给越城遮上了。
小姑娘一愣,有些尴尬地从屏风后面出来,“你们……都在呢。”
越城挑眉,“你又来干什么,一个小姑娘半夜往男子房里闯,挺放得开啊。”
此人正是敖双。
敖双一听见他说话就生气,她一跺脚,“你以为我找你的?我是来找长泽哥哥的!”
越城有意逗她,“你来我房间找他?两次?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少臭美了!”敖双翻了个白眼,“你除了长的好一点还有什么?我长泽哥哥的人特别好,温柔善良还有耐心,而且眼睛特别漂亮!你哪里比得上?!”
越城啧啧地打量着长泽,“温柔善良还有耐心,可以啊长泽。”
长泽一阵尴尬。
敖双白了越城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长泽,那是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瓷娃娃,“长泽哥哥,这个送给你了,你拿着吧。”
越城好奇地伸出手去拿,“什么玩意儿……”
敖双见他伸出手,立即将东西放在了背后,一脸防备,“你干什么这是我给长泽哥哥的!想要自己去买!哦,我忘了你身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