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越城大步走进水宫地牢。
“嗯。”虹皁在后面小跑跟着,“醒了一个时辰了。”
虹皁替他打开牢门,那里阴暗潮湿的,只有一处微弱的小光,疫鬼被关在这种地方都有些找不着鬼。
越城打了个响指,牢房里的烛火全亮了起来。疫鬼被几个发着光的透明钉子钉在牢房中间的十字架上,奄奄一息。
疫鬼没有实体,是一团腐肉一般的鬼气,多多少少能看出些人的形态。
越城如同被污了眼一般皱了一下眉头。
他对虹皁道:“叫乌沐进来一下。”
“好。”虹皁赶紧去请乌沐。
越城伸手从墙上拿了一个小薄刀一样的东西,刀刃背面拍了拍疫鬼脸,“说话。”
疫鬼拿窟窿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啧。”越城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不配合啊。”
就在此时虹皁带着一位巫者模样的人进来了,拿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带了个帽子,脸大都被蒙在阴影里,能让人看到的皮肤都苍白的可怕,并且上面都爬满了黑色的符咒一样的东西。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帽子里面白色的头发。
越城指指疫鬼,对乌沐道:“吊着一口气,别弄死了。”
乌沐点头,嘴里默念着什么咒语之类的符号。那些钉在疫鬼身上的钉子上的光忽然如蛛网一般,开始慢慢爬进他黑色的身体,疫鬼忽然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骤然间划破了这牢笼的黑夜穿出天际。
随着光蛛网的不断延伸,密集,疫鬼的惨叫也一声比一声尖利,似乎是承受不了这痛苦,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形式扭曲着,面部更是狰狞地不像话,黑洞一般地眼珠向外凸起,眼中满是血丝和痛苦!
越城听了一会儿,才对乌沐摆摆手,乌沐也随之停了下来。
如病去抽丝一般,疫鬼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胸膛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越城在旁边友好地看着他,“说吗?”
“说…说什么?”疫鬼有些怕了,他心有余悸地看了越城一眼。
“怎么出来的?”越城问。
“我…我自己……”
越城一听就不耐烦了,他看了乌沐一眼,乌沐立即会意,又开始念起那个咒法。
“啊——”疫鬼又惨叫起来。
越城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对乌沐道:“一个时辰之内,让他说出来。”
乌沐道:“能直接搜魂。”
“他这小弱缺身体经不住你搜。”越城对他道,“多麻烦你一下。”
乌沐点头。
越城在外面坐着等着。
别说一个时辰了,半个时辰都没过乌沐就出来了,他对越城点了一下头。
越城起身跟他进去。
疫鬼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俨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越城环臂,“说吧。”
“真的,我没有骗你,是我自己出来的。”疫鬼说几句话就已经开始喘了,显然被乌沐折磨的不轻。
越城的目光里带了些探究,“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了,我……我不记得……”
越城挑眉,“耍我?”
“不是!不是的!”疫鬼惊恐地往乌沐那边看了一眼,“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了这么多凡人。”
疫鬼的模样不像是骗人,这令越城忽然想起来地府四层牢里的其它鬼。
“昨日去长乐村,也不记得为什么?”越城问。
疫鬼赶紧摇头,“不记得。”
“那就没办法了。”越城扭头看向乌沐,“搜魂吧。”
“不,不要!”疫鬼慌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不要搜魂我会死的!啊——”
乌沐二话没说直接搜魂,疫鬼很快就开始翻白眼口吐白沫。
为了吊着它的命,越城在旁边给它输了些灵力。
乌沐很快就停了下来,疫鬼早已经昏死过去。
“怎么样?”越城问他。
乌沐道:“记忆被打乱了,有新插进去的。”
“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一点。”越城问。
乌沐说:“孟婆汤。”
越城神色变了。在地府的事情上,估计没有人会比乌沐更清楚,所以这方面他不可能出错。
“地府,阎王……”
他们想干什么?
“能修复吗?”越城问的是被打碎的记忆。
乌沐看向疫鬼,“我尽力。”
“好,多谢。”乌沐并不是水宫的下属,所以越城他的态度还是客气的。
越城这次是大半夜里回去的,他将椅子挪到树下,靠着树长出了一口气。
疫鬼和地府四层牢里的恶鬼的记忆都被动过。
孟婆汤……
那种东西除了鬼没有人能拿的到。
若这不是陷害,那一定和阎王脱不了什么关系。若是如此,上天庭在这里扮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闻竹想干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长泽从屋里出来。
越城扭头,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将小桌子上的油灯点亮了。
长泽过去坐在桌子旁,他的目光在那盏灯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开口,“能同我讲一下吗?”
“嗯?”越城微微侧头,“你说什么?”
“疫鬼的事。”长泽看向他,“不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越城捏了一下眉心,“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什么意思。”
“说说吧。”长泽胳膊支在了桌子上,“左右也无事。”
越城像是讲故事一般,缓缓地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最后结束的时候看了看长泽,“你就当个故事听听得了,不必想太多。”
“你觉得是地府做的吗?”长泽还是仔细想了想。
“你觉得呢?”越城问了一句。
“我也不太清楚你们这些地方的恩怨,但若真如你所说,地府倒像是被陷害的。”长泽确实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了这种事情对谁有什么好处。
“怎么说?”越城来了些兴趣。
长泽说:“若是他们做的,怎么会故意再让疫鬼让你们抓到?放疫鬼出来如果是怕你们查到,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那陷害的可能性大一些。”
越城赞赏地点点头,“你还真挺聪明。”确实,刚才他没想到这一点。他带了太多私人情感在里面,有时候确实会进入误区。
但不管怎么说,阎王自己择不干净。疫鬼的记忆被搅浑,一般人当真看不出来是‘孟婆汤’的作用,就算是闻竹也未必能看出。只是阎王没料到,他们这里有个乌沐,乌沐确实可以说,比谁都了解地府的各种事。
“你很累吗?”长泽没来由地就问出了这么一句,问完之后自己都有些意外,“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累了就去屋里睡一会儿,我今晚就在这里。”
越城仰头看着头顶黑漆漆的树叶,“不了,天快亮了。”
“今日…不会再出去了吧?”长泽对于昨天去集市的事情虽然算不上讨厌,但也真是不太喜欢。
“今日是妞子的生辰。”长泽这么一说越城才忽然想到,“我的珠子呢?”
“屋里桌子上,我帮你收起来了。”长泽道。
越城去屋里拿了出来,看着这一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东西叹息。
一个时辰过后,天已经全亮了,珠子还是那么一大堆珠子。
长泽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他:“那个手串以前是什么样的?”
越城伸出自己的手给他描述:“这里有个圈是带手腕上的,然后圈上还有三根连着指环,花里胡哨的。”
长泽:“……”
越城支着头看着长泽在那摆弄,他的手指细长白皙,看着挺好看的。他看长泽将细线挽了个圈,又在那根线上系了几根‘分线’。
“这样不行,我刚才试过了。”越城在旁边开口,“这样的话有些珠子穿不进去。”
长泽手上顿了顿,又换了一根绳子。
看了一会儿越城又道:“这样也不行,这样线容易断。那个结也不能那样挽,容易开,哎那个……”
长泽抬头,深深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别说话。”
“……哦。”
越城无聊地自己拿起一根线在那里胡乱穿。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亮了,长泽将穿好的手串递给他,“这样?”
越城眼睛一亮,拿着仔细看看,“你别说,还真挺像,只不过……”
越城将手串拿起来提到他面前,“你不觉的,它大了些。”那个串着五颜六色的珠子,还连着三个指环的公主手串,大的可以放下越城的手!
长泽:“……”大意了,忘了是给妞子做的。
“能改小一点吗?”越城看着那个手串有些想笑。
“……”不能,他打的死结,改小比重做还麻烦。
长泽见越城笑着将那个手串往自己手上戴,竟然十分合适,尤其是套上那三个指环后,简直像是给他量手做的一样。
越城把那只手在长泽眼前晃晃,“哈哈,好看吗?”
呵呵,花里胡哨的,可好看了。
长泽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憋出一句话:“送你了。”
“送我……”越城笑着将手串取下来,拉着长泽就要往他手上戴,“来你戴上我看看。”
“我不。”长泽立即收回手,然后坐的离他远远的。
“哎,没情趣。”
越城抬头伸了伸懒腰,“你说妞子今日生辰,我送她些什么好?”
长泽又回去继续手里的工程,“反正这个算我送的。”
“啧,狡猾。”越城身体后仰,看上去心情极好。
低着头的长泽也笑了。他刚抬起头准备说什么,目光看见一个蓝色的小水滴飞向越城——传音滴。
收到传音之后,越城僵硬了一下,神色间多了几分阴郁。
“我出去一下。”说着他起身就往外走。
长泽看着他离开,目光又在桌子上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也没了做这些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