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手工裁缝铺 第19章 第 19 章

艾米莉和安娜走之后，莎莎就拿出了专门为了招待顾客而购买的本子。为了庆祝她开启新的生活，她购买了不少本子呢！有以前用着的，现在被拿来用作个人创作的本子，也有专门拿来记录零碎的灵感，方便携带的小本子，还有像现在这样，为了让设计图显得干净好看，让顾客更加信任她的高档笔记本——就是她手里拿的这一本了。

作为莎莎特地挑选的，将设计图呈现给顾客看的高档笔记本，它有着可以和素描本相媲美，能够让线条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上面。但她可不会把粗略的草图画在上面，免得影响到客人们的观感，让她们觉得自己十分业余。所以在开始创作之前，莎莎拿出了早就为此准备好的草稿纸，又拿起一旁的铅笔，先把自己刚刚的那两个灵感记录了下来。

画完之后，她将两张草稿纸放在一起，对两个方案进行对比，思考哪个方案更好的同时，也看看是否能借此想出第三个方案来。但紧接着，莎莎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像这样仔细看过方案之后，谁都会发现它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也只是蒙在外面的那一块材料不一样而已。如果说修改的地方的话……那还真是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可不行，这不就是表面拿出了两个方案，事实上只拿出了一个方案吗？除了让自己看上去付出了很多努力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说白了，就是在做无用功罢了！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裁缝，那莎莎可要付出货真价实的努力才行！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开始认真打量安娜带过来的裙子。

这是一件很漂亮的高腰裙。这种裙子的特色就是尽可能地增大裙摆的长度，以此来达到在视觉上拉长腿部的目的，低领也是为了让人们减少放在上半身上的注意力。但这条裙子已经被穿了很久了。如果说时光也是一个裁缝，那么它就是个非常糟糕的裁缝。穿过许多次的布料松松垮垮，领口已经不能用低来形容，而必须用过低这种程度的词才能体现出它给穿戴者带来的烦恼。这也是莎莎提出第一个方案的原因，她想着直接将裙摆收紧，就能做成一个优雅款的晚礼裙了。这样的话，外面蒙上一层白色的，带有图案的蕾丝就很不错嘛！

但是莎莎最拿手的还是基础款的裙子，她练习过很多次，有不会出错的自信。从这个角度出发去考虑，做成优雅款的晚礼服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她需要做的就是让顾客感到满意，当然不能做冒险的事。这样看来，还是第二个方案要更好一些。

莎莎拿起第二个方案，一边在房间内慢慢走，一边思索着这个方案的优劣。

缺点是工作量大——虽然比起第一个方案的手工蕾丝的工作量来说相差不了多少，但在纱上进行刺绣，她要么设计出一个整体性的大图案，要么就进行重复性的劳动，让纱被单一的小碎花图案填满。莎莎看了看这条裙子的颜色，心里有些偏向第二个方案了。

这倒不是说裙子的颜色不好。粉色也很漂亮呀！只是莎莎一直以来都习惯和农场啦，花园啦，还有森林啦这样的事物打交道，擅长的刺绣也都是这些，颜色基调肯定是和粉色不那么搭配的。相比较之下，小碎花图案虽然更加考验人的耐心和技术的熟练程度，但至少灵活度要更高一些。

那就第二个方案吧？莎莎这样想着，心里还有些犹豫。这犹豫来自于她对于自己能力的信任。何必早早确定好这个方案呢？毕竟除了蕾丝之外其它的修改手段还没有琢磨不是么？万一在制作过程中又发现了需要修改的地方，那不是还要停下来再想一个方案吗？说不定第一个方案也能用呢！于是，莎莎又把两张草稿纸放在了一起，开始着手画第三个方案。

可以去掉吊带，采用抹胸的款式，再加一个漂亮的一字肩。粉色裙子的话，一字肩使用白色的褶皱设计应该会让裙子显得更加优雅，或者使用颜色淡一点儿的浅粉色，这样会让裙子整体更加协调。最关键的是这样可以丰富她自己的作品呀！现在不努力，以后还要在什么时候努力呢？

莎莎越画越起劲，很快，一件漂亮的短款晚礼服就出现在了纸上。除了一字肩之外，她还按照自己的擅长领域为这件晚礼服收紧了腰身，也将裙摆适当地缩短，并放大了裙摆的弧度。安娜要求的蕾丝花边则被设计放在经过修改后的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上，这让设计图上的衣服显得像是一个漂亮的小蛋糕，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欢喜得不得了。

画完这一版，外面的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了。莎莎赶紧点燃蜡烛，将设计图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以免它们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弄丢。随后，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为了画完设计图，她甚至连午餐都没有吃呢！现在松懈下来，肚子饿得简直不得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用力撕咬一样。莎莎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尝试着向厨房靠近，不知道今晚要吃什么。

放在以前，她只需要下楼就可以了。姐姐总是会做好饭菜，桌子旁边也总是会留着她的位置。而现在她站在柜台前，打开橱柜看看里面的胡萝卜和卷心菜，又弯腰看看地上放着的奶酪和黄油，最后坐到角落旁的小板凳上，心想要不吃块面包凑合一下得了。反正……反正只要睡着了，肚子就不会吵着要吃饭了。

有人用力地敲响了她的房门。来客有着一双会发光的，圆滚滚的眼睛，是富勒小姐养的奶牛猫，咪咪。

“晚上好呀，莎莎小姐。”咪咪很有礼貌地向莎莎打招呼，“富勒小姐问你今天要不要来做客呢。为了庆祝南瓜丰收，今天有很好吃的南瓜饼哦。”

“哎呀，我正好在想今晚要吃什么呢？”莎莎说，“请稍等一下，这样过去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我得准备一些礼物才行。”

“是吗？富勒小姐说只要你来就好啦。”咪咪说，“不用特地准备什么啦。”

但是莎莎还是切了一块奶酪作为礼品。富勒小姐是个好人，就算不介意自己双手空空的上门，她也不应该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不用这样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嘛。她想要做的事情和对方要做的事情应该分开看待才行。莎莎将这块奶酪放到富勒小姐手里，告诉她自己很高兴能受到她的邀请。

“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她坐在特地为拇指小人准备的小椅子上，大声说，“今天我有了第一个客人呢，富勒小姐，我还画了很多设计图呢。之前吃饭储存下来的营养全都被消耗干净啦！”

“真的吗？恭喜哦。”富勒小姐将小南瓜饼放在小小的盘子里，摆在同样是小小的桌子上，热情地邀请莎莎尝一口，“那你有喜欢的方案吗？”

“我还没有想好呢。”莎莎咬了一口南瓜饼，被柔软的内馅烫得差点说不出下面的话，“……每一个方案我都很喜欢，虽然我现在最喜欢的是第三个方案，但在第三个方案出来之前我也很喜欢第二个方案呢。所以我想要是有第四个方案的话，我也会喜欢第四个方案的。”

说完，她又咬了一口南瓜饼。富勒小姐种的南瓜吃起来真是十分香甜，莎莎狼吞虎咽地吃掉一个，心想等自己回去之后也要学着做一些南瓜饼，这样就能随时吃到像今天这样的美味了。

“我听今天来的拇指小人说你之前也在做类似的工作呢。”咪咪说，“是在路上听到的，她们说的可大声了。那个卷头发的小人一直在说你之前给她改的衣服有多么的好看呢。”

“是呀，我之前就是温米尔太太的学生。”莎莎毫不掩饰，甚至还有一些自豪。今天的遭遇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选择成为一个修补裁缝是正确的。于是，她开始对咪咪讲起自己从学徒成为裁缝之间发生的事情，考虑到这个话题是从艾米莉开始的，所以莎莎重点讲述了她和艾米莉想遇到的那天。然后，她想到了小花。

既然想到了小花，那就不得不说说那场婚礼，还有她收到的回信了。莎莎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把照片拿出来瞧一瞧呢。无论什么时候拿起那些照片，她总会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她无法用言语清楚地表达出来的情绪填满，变成一团柔软的棉花——有时，这团棉花还会沾一些水，让她的眼睛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想我感到很高兴也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客人们会穿着我做的衣服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莎莎说，“就像是……就像是你拥有了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一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我说的有点太含糊了，但我又实在找不到可以拿来形容的词语。我在这方面的经历太少啦！”

富勒小姐将搅拌好的沙拉碗放在桌子中央，加入了她们。

“这种感情应该叫做感动。”她十分自信地说，“正是因为顾客们穿着你做的裙子去参加重要的场合，你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可。还有什么能比得到了顾客的认可更让你感动呢？很多人都愿意为了一瞬间的感动去做许多事情，我想你愿意做这些，肯定也有这样的原因在。”

莎莎想说自己是因为看到了杂志上的漂亮裙子和模特才选择成为一个裁缝的。但她的话刚到嘴边，理智就说服她停下来仔细想一想，想一想现在的她是否还和最初一样。而答案当然是不一样。她画设计图的时候也想过安娜穿上这些修改过后的衣服时的场景。这些幻想怎么不算是一种鼓励她工作下去的动力呢？莎莎望着富勒小姐，觉得她说的话实在是很有道理，一下子就帮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希望成为一个让人幸福的裁缝了。

这不仅仅是帮助别人得到快乐，而且还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早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收取了相对等的隐形报酬。莎莎心里庆幸自己前来赴约，不然，她还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真是太谢谢你了，富勒小姐。”她说，“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呢。我做事还是太冲动了。”

“你还是个小宝宝呢。”富勒小姐说，“不过冲动也不是什么坏事，很多时候，人生想要拥有丰富的体验，就必须要拥有冲动才行。”

“设计稿是什么样子的呀？”咪咪问道。

这时，富勒小姐板起了脸，表现得十分凶狠和严肃。

“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她对着咪咪说，随后又转过头，叮嘱莎莎，“就算你不是设计师，灵感对你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它说给别人听。因为灵感比风还要轻，人们只需要用耳朵和眼睛就能带走它，并毫不讲理地占为己有。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不然可就有苦说不出啦！”

莎莎也很郑重地点点头。她知道富勒小姐是出于好心才说这种话的，所以并没有反驳。离开的时候富勒小姐叫咪咪送她回家。一人一猫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天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咪咪忙着回去睡觉，而莎莎重新点燃蜡烛，给温米尔太太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想叫她知道她的学生已经开始靠自己的手艺谋生了。而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后，已经上床的莎莎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给劳拉写信。

“我忘了给你写信呢，真是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搬家，没有功夫做别的事情——这是我的新地址，你以后要是有空，可以来我的店铺玩儿。今天我得到了一个订单呢！我真是激动得睡不着觉，所以才坐起来给你写信。我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了喔！”

她并没有寄出这封胡言乱语的信——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神智清醒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嘛！所以莎莎很快就把这封信团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再给劳拉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