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很难对人过于坦率。
你明白的,有些伤口如果要血淋淋的拨开给人看,无疑等于是二次屠宰。实话来说,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完全的相信梁永民,甚至,都没有很相信他。
这无关梁永民的对错,她对谁都是保留有很大程度上清醒的审视的。人是一种会变化的生物,可能今天和你爱的死去活来,明天就告诉别人你的屁股上有一颗痣。不像自己的画,她落笔署名那一刻,就已然成为定局了。再往后,这幅画只会老旧,破碎,销毁。而绝无可能翻供并扭曲自己的本意。
这就是肖安为什么热爱画作的原因。不比写作虽然白纸黑字的留下痕迹,但是一万个人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你是这么写的别人不一定这么想的。
画作所能给外人瞎编的范围总归是更少的。肖安绘画的天分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那个时候爸爸和妈妈还没有分开,他们会一起拿着肖安的涂鸦称赞:“我们安安长大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也就是过去的另一些事情让肖安无法做到告诉梁永民事情的另一方面真相,对于她来说少一个人知道都是少一份夜里回想起来后悔懊恼的可能性。
弟弟显然是高兴的,为她承认了自己是当年那个姐姐的事实。肖安看着梁永民那张人畜无害,国泰民安的脸,忽地有点觉得自己利用他利用的过分了些。她向来是觉得,如果对方是个烂人那自己可以坦荡的一起烂,但是遇上梁永民这样真心实意的巴不得把全部内心都剖给自己看的,实在也是有点无处下手了。
怎么说呢,活到了肖安这把年纪,像梁永民这样真诚不设防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了。肖安虽然近几年心情低沉的毛病越发严重,但好赖在面对那一家子吸血鬼之外的人身上,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理智的。
她有些心软了,或许不该这么的,几乎是把梁永民也算进去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肖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了,她硬着语气梁永民说:“让时律师来吧,你别掺和了。”
弟弟几乎是一瞬间就委屈下来了,肖安看得出他的情绪变化。梁永民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失落的太明显:“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确实不太熟悉这类的委托,我可以向时遇多学习学习的。”
“再让我试试吧,或者你想要谁都可以,不要赶我走就好。我今天是太冲动了,可是我怕他伤到你,所以我才还手的。”梁永民没有说,而且小时候是你教我,挨打了一定要还手,不然下一次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这番话说的未免太委曲求全了一点,换做是旁人讲出来的,怕不是都要被人嘲笑像个舔狗。但是梁永民这样的真诚,这样的失落,这样的人讲的肖安到底还是狠心把自己对待别人的处世之道用在他身上。
而梁永民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他拉上了刚刚回来的时遇,准备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轰轰烈烈的,捉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