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的佛门日常 第164章 往事

随缘的俗家父母到来，特案局自然安排了住处，不光特案局，官方政府也安排了，毕竟他们这次名义上是来帮忙重修府志的。xiashucom

算上随缘，总共五个人，本来是徐辉夫妇一间，随缘与三藏一间，李渊自己一间的，但李渊不干，死皮赖脸地赖在随缘这里不走，于是就变成了徐辉夫妇一间，李渊、随缘、三藏三人一间。

三藏还小，晚上刚到九点就困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渊细心地给三藏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开始拉着随缘谈心。

李渊曾经做过皇帝，又被自己的儿子圈禁在宫中那么多年，在当皇帝之前，李家在太原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世家望族，他深谙人心之道，并没有上来就直接劝说随缘。

当然，他也没打算跟随缘辩驳，李渊对随缘在佛法上的造诣不是很清楚，但至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辩驳得过他的。李渊选择的，是先了解，再劝说。

问了些佛教的事宜，这勾起了随缘的兴趣，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有件事儿，我一直很好奇。”

李渊斜了一眼随缘，出声接口道“是好奇我怎么跟兰因二鬼认识的吧？”

兰因二鬼，是随缘的师父跟师叔的江湖名号。

随缘点了点头。

李渊出身太原李家，是世家望族贵公子，后来更是起兵反隋，成为了皇帝，怎么会认识两个无恶不作的绿林——如果绿林同意把兰因二鬼划入绿林的话，毕竟绿林只是劫财，还是劫富济贫，兰因二鬼那可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主儿。

李渊拍在三藏背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微微仰着头，靠坐在床头上，双目略微失神，仿佛陷入了回忆。

“你娘亲出身扶风平陵窦氏，是北周文帝宇文泰外孙女。当年为了求娶你娘亲，老夫连射两箭，正中屏风上绣着的孔雀的两只眼睛，当时技惊四座，压过了所有求亲者，哈哈哈~”

似乎是回忆起了与亡妻相处的时光，李渊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在生你大哥建成的时候，不巧与兰因二鬼投宿一家客栈，当时他们还没后来那么厉害，正在被官兵四处追捕。你娘亲说兰因二鬼面有福相，劝我帮他们隐藏一二，加上兰因二鬼拿你娘亲性命要挟……”

“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几年后，你四哥元吉出生的时候，这两个杀汉竟然闯进了府里来。”

“你娘亲看着他们俩浑身是血，心就软了，把他们俩救了下来……”

“俩杀汉养好了伤就悄摸摸地走了，十几年过去，杨广驾崩，天下大乱，这俩杀汉又浑身是血跑到府里来了，你娘怕我生气，悄悄把人藏了起来。等伤好了，兰因二鬼感念你娘亲几次救命之恩，就跟在身边充作护卫。”

“那时候他们不知从哪儿抢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抱在怀里养着。”

“又是几年过去，你娘怀上了你，那时爹率兵被围，狗贼放出消息说我兵败被俘，你娘信以为真，催李世民来救，李世民不肯，你娘亲就挺着大肚子，带着兰因二鬼跟几百家兵来救我啦。”

“我被救出来，跟你娘一路逃，逃进了兰因山里，家丁都死光了，我跟兰因二鬼也浑身是伤，偏生这时候你还不安生，一路颠簸你娘动了胎气。”

“在兰因山里那条山涧的小溪边上，有一块巨石，你娘就是在那儿诞下的你。”

“你刚出生不久，身后的敌兵就又追上来了，我跟兰因二鬼留下来阻拦，你娘抱着你跑啊跑跑啊跑，一直跑到了天黑，等我们摆脱追兵追上你娘的时候，”

“你娘，你娘已经不行啦。”

“你抱着你一路跑，身后的血水流了一地，我们找到你娘亲的时候，你娘亲整个人都是惨白惨白的。”

李渊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了，红着眼眶，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双目逐渐失去了神采。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他抱着爱妻，看着爱妻惨白的脸色跟被血水染红的衣裳，惊慌失措，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他只能一遍一遍地亲吻着爱妻，却换不回一丁点儿的温度。天亮的时候，怀里的爱妻已经僵硬，微微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娘亲的遗愿就是葬在兰因山上。”

好一会儿，李渊轻轻地说道。

随缘望向李渊，沉声问道

“所以，我师父跟师叔就在她葬下的地方，修了兰因寺？”

李渊点了点头，略带惆怅地说道

“当时四处都是追兵，兰因二鬼背着你娘的尸身走进了山里，跟我就此分开了。”

“我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将你托付给了他们。”

随着李渊的话，随缘慢慢地记起来，他刚穿越那会儿，被抛弃在深山老林里，快要饿死了才被师父师叔捡到。

他一直以为那是偶然被捡到的。原来他是被放在那里的。

他一直以为记忆里零碎的血腥片段是师父跟师叔，原来那个奋力厮杀的身影是李渊，那个抱着他狼狈奔逃的是母亲。

原来他只是零碎地记着那时候的片段，原来他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原来他的记忆并不完全……

记忆并不完全……

随缘低眉，认真思索起来。

这些事情，三藏系统知道吗？

他数次出问题，是不是也是记忆出了问题？

随缘认真思索起来。

另一边，李渊仰着头，依旧沉浸在回忆的悲伤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被亲儿子提着剑赶下皇位，哪怕是被亲儿子圈禁在宫苑当中，只能望见小小的一方天地，他也没有那天夜晚那么悲伤。

窦氏的音容笑貌，夫妻二人的琴瑟谐鸣，一一浮上心头，彷如昨日。

“你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吗？”

随缘轻声问道。

李渊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

“你娘亲是兰因二鬼葬的，他们不肯说，从未告诉过我，你娘亲葬在哪里。”

两人又一次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