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 第8章 第八弹（修完）

夜里传来几声虫鸣，夏日的微风徐徐而来，树影随之摇曳，辛竹独自坐在屋顶上，闭目沉声不语。

没有了视觉干扰，辛竹的感知力更为敏锐，四周婴灵的气息不断游移，最后定格不动。

睢阳原本也是要跟着爬上屋顶，可转念一想，自己全身正在新生皮肉，屋顶上的粗瓦怕是会硌坏了娇嫩的肌肤，于是便作罢。独自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晒月光。

夜很静，院子周围没有别的住户，但是隔着一条街却是一排排民居，里面的人声偶尔被风带过来几句叫骂。

“真像活着似的。”睢阳双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

“真像？难不成现在不算活着？”辛竹从屋顶一跃而下，便看到坐在石阶上的睢阳，嘟着嘴，眼眸低垂，神情略微忧郁。

睢阳听到声音，立刻从石阶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辛竹跟前，“我这样也算活着？我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死去，昼夜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区别，这明明和活人大不相同。”

“这不是更好？你要知道很多人为了长生，为了青春永驻，愿意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睢阳半晌没有接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天空。良久她说，“是啊，可我不想，我一开始就不想的。”

她下陷的眼窝已然饱满，此时凑在辛竹胸前，仰着头忽的睁开双目，水润的眼睛被月光一洗，清亮无比。

辛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眼睛，手指顺着眉骨轻轻拂过。见她不似之前那般忸怩，辛竹莞尔一笑“即便的确很多地方不似凡人，但你现在正如常人一般的站在这里，你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不是人。再说，你认为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别的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睢阳靠在辛竹胸口，直愣愣的看着辛竹，但显然已经陷入了思考中。良久，睢阳才发现自己靠在她怀里很久了，而她的胳膊正搂着自己的腰。不禁脸一热，伸手捶了下辛竹，低低的骂道“登徒子！”便转身跑回了屋子。

摸着脸睢阳坐在镜奁前，对着镜子瞧了瞧，听见她进来的动静，赶紧把镜奁合上，装作在理彩穗。

“现下你的脸快长好了，可要胭脂水粉？明日我要去集市上买些吸引婴灵的物什。”

“我也要去。”

“你？虽然脸长好了，可身子还没长好，街上人来人往，保不准会磕到碰到，被旁人会发觉的。”辛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睢阳，若只看脸，的确与常人无异，但是脖子下还是一层皮包骨。

“那。。。那你同上次那般，把我装在包裹里，背在身上。我绝不出声，绝不给你添麻烦。”睢阳满脸期待的看着辛竹。

辛竹沉吟一会，瞧见她这小可怜的模样，便答应了，“明日集市上，你不许乱动，更不许出声，知晓了么？”

“好。”睢阳一听自己被获准跟着去集市，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爬上床，利落的铺好被子躺下。

辛竹错愕，躺进被子里的睢阳只露个头在外边。一眼看去，只觉被子里躺了个楚楚可人的小美人，已经无法将她和骷髅联系在一起。

这。。。自己还与她同寝么？之前把她当做骷髅精，完全不觉有任何不妥，现下。。。到底是躺还是不躺？

“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要早早起来呢。”睢阳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辛竹放弃纠结，一口气吹熄蜡烛，爬上了床。刚躺下旁边的公主大人就贴了过来。

“你怎么不搂着我了？不是怕我冷么？你身上可真暖和。”

辛竹低头对上那双星眸，心虚的移开了眼神。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不是怕我会吸走你的人气？”睢阳见辛竹都不看自己了，而且睡在床沿边儿上，离自己远远的，皱眉苦着脸说。

“那倒不是。”

“我那天只是吓唬你的。我的确需要人气恢复肉身，可是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好像会自动吸取附近的人气修复身体，并不需要我主动吸食。我之前只是怕离你太近，身上的阴气会害到你。可你连那种厉鬼都能超度，我这样的根本不会伤到你。

你要是担心。。。那我就离你远一点好了。。。”睢阳越说越委屈，自己移到了床里边缩着。

辛竹叹了口气，伸手把睢阳捞过来，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再抱着。

翌日清晨，辛竹觉得脸颊发痒，伸手去挠，却摸到一把凉丝丝的头发，随即睁开眼睛。只见睢阳靠到了自己肩上，不停的用头发蹭自己的脸。

“怎么了？”

睢阳抬起头，笑眯眯的说“天亮了，今天要带我去集市的，你忘了？”

辛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大亮，于是起床稍微洗漱一番，扭头见睢阳依旧躺在床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不是说也要去么？怎的不下来梳洗？”

睢阳掀开被子，理理衣服走到辛竹身边，仰着头。

辛竹见状，觉得好笑，便拧干帕子给她擦脸，顺手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你自己躺到包裹里，你现在的模样与活人无异，我下不了手。”辛竹指了指平铺在桌上的布帛。

睢阳乐颠颠的跑了过去，等辛竹写好要买物什的单子出来，桌上已经放了一个半人大小的包。

背着包裹走出屋子，魏灵清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见辛竹也收拾好，两人一齐出了小巷。

离开冷清的小巷，入眼便是匆匆来去的小贩，挑着担子，往东边赶。走几步路，便被赶集的人拦着，询问价格，顺势做了几单生意。

“诶，辛道友，你身上银钱多么？”魏灵清忽然停住脚步，拉着辛竹小声的问。

“那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不必担心。”

“我。。。我肚内空虚，饿了。”魏灵清拍了拍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身上没银子了，这些天我都是练习辟谷之术来防饿的，不到必要时刻都不出门，就是防止自己闻到香味破功。你看。。。现在。。。”魏灵清扫了一眼对街的包子铺，又看了一眼叫卖烤羊腿的小摊儿，斜瞥着旁边卖白切鸡的铺子，咽了咽唾沫。

“你可真不像道士。罢了，等会回来再去吃好吃的？”辛竹笑道。

“我不像道士？管我像不像，反正我是货真价实的道士。”

集市离街坊有些距离，还没到集市，辛竹发觉背后的包裹越来越沉，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停了脚步。扭头问魏灵清“想去酒馆么？”

“你有钱吗？”

辛竹用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银钱，在魏灵清眼前晃了晃，“这些够了么？”

“够够够，哎呀早知道你这么有钱，我就带你去下馆子了。这镇子有个酒楼，酒菜可不比大城镇差。。。”

魏灵清说了一路，带着辛竹来到了酒楼，她立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辛竹则是打量了一会酒楼，招来小二要了个雅间。

魏灵清随即跟上来，“啧啧啧，大家族的人都是这么大手笔么？出来吃饭，还包间的。”

跟着小二来到雅间，辛竹把背上的包卸下来，放在桌上，魏灵清已经点完了菜，吆喝着小二快些上菜。

见小二离去，辛竹把包裹解开，睢阳从里面跳出来，原地转了个圈。

“你看，你看，来人多的地方走上一圈，我就差不多长好啦。”

不过一会功夫，睢阳的身体已经看不见骨头，皮肉丰盈。除了略微有些瘦，和常人没有半点区别。

“哎呀，小骷髅精模样倒是好看。”魏灵清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睢阳。

睢阳白了一眼魏灵清，走到辛竹旁边举起白生生的手臂，“看，手臂也长好了，就是瘦了些。”

辛竹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把衣裳整理好，举起的手臂也被按下来，顺带瞥了一眼依旧色眯眯的魏灵清。

吃喝好，几人继续赶去集市，想是这小地方还没见过睢阳这般肌肤细白，姿容出众的女子。一路上路过的商贩都会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们看。

更有甚者，莫名其妙的跟了睢阳一路。

辛竹不得不买了块纱巾给睢阳遮脸。

米酒，酥酪，白糖糕，黑豆糯米饭，红线，拨浪鼓，娃娃鞋等等，买好这些东西，辛竹让魏灵清提着，美其名曰，让这些物件多沾沾母亲的气息，更好引婴灵。

魏灵清抱着这些东西，垂头丧气的跟着她俩身后，活像个小厮。见她俩又跑去买女孩儿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回了屋子，辛竹开始布置。酥酪放在门边，糯米饭放在院子中央，娃娃鞋用红线串着，按着一前一后的位置从门边摆到了院子中央。白糖糕放在每只鞋的前面。

“你站在这作甚？回屋收拾收拾。我给你买了一套妇人的装扮，睢阳你去给她指点指点。”

院子里将要弄好，天已经快黑了，四周由热闹逐渐转为寂静，风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

“魏灵清，你好了么？”

门一开，魏灵清扭扭捏捏的被睢阳拖出来，半天不愿抬头。

辛竹从她屋里搬出一张椅子，放到院子中央，示意她坐下。

“道友，你这是什么阵法啊？”

“别多问。你拿着红线，把线头绑在尾指上。等会我浇了米酒，点起红烛，你就开始唱，等蜡烛一灭，你就摇拨浪鼓。婴灵现身，你先不要急着撒符，等他们围到糯米饭跟前，你把红线收回来，再将符贴在娃娃鞋上，他们就跑不了了。记住，你别慌。”辛竹郑重的嘱咐魏灵清，比起初见时的印象，她现在觉着魏灵清不怎么靠谱。

“好好好，我不慌。可。。。可我唱啥儿歌啊？”

“实在不行，你现编一首听起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就行。”

“啊？！现编？”

跨年啦，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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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弹（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