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感冒了,不过不影响工作。
所谓的工作,就是“审问”路凌。
“你究竟是谁?”、“你和沈龙杳是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克莱尔有秘密实验?”素质三连。
路凌心不在焉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把该说的都说了。
“……所以,你真的是异火族的圣主?”神无月星佑看路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信。
“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还在克莱尔的冰室里,想想就好冷。”路凌打了一个冷颤:“至于龙杳嘛,我们认识很久了,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从很久、很久以前。”
神无月星佑狐疑:“我怎么听说异火族圣主的性格稳重高冷,你?简直就是个脑残逗B。”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我这叫多面人生,扮演什么角色,就要按照剧本好好演,反正又不是我的脸和身体。”路凌满不在乎:“这些都不重要,你呢?和龙杳关系很好吗?”
神无月星佑明白了:“所以他当时暗示我带着你,原来他是想见你。”
“怎么,吃醋啊?”路凌一脸得意:“我和龙杳瞎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小朋友的占有欲不要那么大。”
神无月星佑皱眉:“你又在莫名其妙地说什么?”
“开个玩笑。”发觉神无月星佑并没有听懂,路凌撇嘴:“所以?你会带我去见他吗?”
“当然。”神无月星佑回答得很爽快,在克莱尔略有迟疑,不过是因为当时围观的吃瓜群众太多。
换路凌狐疑:“我去,你们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吧?我就是图一嘴爽,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就连路思川都不带这么听话的,而且神无月星佑和沈龙杳在克莱尔的眼神和对话都太暧昧了。
神无月星佑皱眉回避掉路凌的眼神审视:“我乐意。”
路凌点头:“行,回头我自己问。”
“……”神无月星佑无奈:“和军团方面合作的时候出了意外,我欠他一条命。”
路凌翻身坐起来:“嗯?他果然是受伤了?”
神无月星佑奇怪:“你知道?”
“我们之间有感应,任何一方出了事,另一方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感觉。”路凌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忽然发烧,原来真的是出事了。”
“你和他之间有感应?什么感应?”这个路凌既然是异火族的圣主,那沈龙杳就是和异火族之间有感应。神无月星佑不免想到了咒印。
“心与心的感应咯。”路凌不正经地回答。
以上这段对话,发生在神无月星佑带着路凌从克莱尔回到日本的第二天,当天下午,神无月星佑就又提着人去见沈龙杳了。
不过不是军团的总部,而是沈龙杳在上海的家。
敲门的是山崎,开门的是一个眼神迷茫的老大爷,他头发花白,个子有点矮,正好在山崎的肩膀处,所以只能仰视——
“妈呀!抢劫啊——!!”只听老大爷嘴里发出一声哀嚎,转身就跑得没了踪影。
山崎举着敲门的手在风中凌乱:“……”
“怎么回事?”宾利车里,神无月星佑问。
“老大,我什么都没干……”山崎很无辜:“刚才有个老大爷来开门,以为我是抢劫犯。”
神无月星佑沉默了。
这倒是真不能怪那个老大爷,山崎长得又高又壮,身上还挂着两把匕首,一身黑衣戴着墨镜,不说凶神恶煞,那就只能用魑魅魍魉来形容了。
神无月星佑揉着眉心,对那个老大爷的身份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来吧。”
车外站着的黑衣人拉开了门,神无月星佑下车走到敞开的门前敲了敲:“有人吗?”
这要是真的抢劫,也好歹意思意思把门关上啊!开着门自己跑了是什么意思?
听到声音的沈龙杳从二楼下来,因为天色还早,也不知道是刚刚起床,还是就没有睡,他一边走下来,一边把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神色间略显疲惫。
“爷爷?”沈龙杳叫了一声,从厨房门后探出一颗脑袋,沈继饶戴着皮卡丘的睡帽歪歪扭扭,一脸畏惧:“外面是谁?!”
“……”沈龙杳词穷了,所以也不看清楚是谁就跑了吗?!他无奈地来到门前,门外站着一个将近两米的大汉,还有神无月星佑。
沈龙杳在原地愣了两秒,也和沈继饶一样转身返回楼上,而厨房里的沈继饶见状,更加往龟缩了。
神无月星佑和黑衣人们就这样被晾在门口,足足有五分钟之久,这五分钟里面面相觑,全部不明所以。
五分钟后,沈龙杳才重新下楼,换了一身整整齐齐的外衣,状态精神抖擞:“你们来了。”
山崎不可置信:“沈专员您……刚才是上去换衣服了?”
“嗯。”沈龙杳一脸淡定:“不知道是你们,失礼了。”
“……”山崎勉强笑笑:“啊……没、没事,沈专员可太客气了。”
“在车里。”神无月星佑搞不懂沈龙杳的脑回路,但是看到他一顿张望,心里了然,让出了身后的车:“出来。”
没有人应,神无月星佑给下属使眼色,有黑衣人朝车里探身:“路先生?”然后又一脸尴尬地回头:“老大,路先生睡着了……”
沈龙杳 神无月星佑:“……”
“先进来吧。”总不能让这一群人就这么站在门外,跟黑(防屏蔽)社(防屏蔽)会似的,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沈家被查(防屏蔽)水(防屏蔽)表了。
沈龙杳让开了进门的位置,但是神无月星佑表示:“算了,把人送到,我就走了。”反正沈龙杳在意的,也只有车里那个家伙。
沈龙杳从善如流:“好,麻烦家主亲自来一趟,我就不送了。”
“……”靠。神无月星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头了。他只是客气一下!沈龙杳居然不留他!这是多想让他走啊?看那一脸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和快递员说:“签好了,再见。”一样。
就在神无月星佑生气地准备一走了之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冲了出来,把沈龙杳一屁股挤开,拉住了神无月星佑的手:“刚才没看清楚!原来是你啊!快进来!”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都被吓了一跳,神无月星佑甚至让山崎收刀,同时也看清了人,打招呼:“您好,沈部长。”
“我很好!快进来说话!”沈继饶不由分说地拉着神无月星佑就往客厅里走,而看沈龙杳一脸的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什么时候和神无月星佑这么熟的样子。
当事人自己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就是上次去军团总部,略略寒暄客套过一番,仅此而已。
这边神无月星佑被拉着坐紧进了客厅,沈龙杳也就暂时不去管了,走到车外敲玻璃:“霖?醒醒。”
车里的人好一会儿才清醒,揉着眼睛爬出来:“到哪里了?”
沈龙杳叹气:“到家了。”
闻言,路凌一怔,看着眼前的小洋楼:“还真是。”又勾住沈龙杳的肩膀:“好久不见啊。”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不能用了?”要对着这张陌生的脸,沈龙杳还是不习惯,主要是和原来的那张差太多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还有就是……把灵魂寄居在某具身体里的霖,会受到那具身体的基因的影响,和在自己身体里的性格完全不同,无法自我控制。
霖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在意:“没事,先不说这个。我饿了,爷爷在不在家?我想吃他做的饭,神无月家的东西不合我的胃口。”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也进了屋,刚进客厅就看到沈继饶一个劲地拉着神无月星佑,也不说话,就是一直盯着看,露出一脸的慈祥笑容。
进门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霖说:“爷爷。”
沈继饶愕然地抬头,似乎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抢了话:“爷爷,你赶紧给我下点面条吃。”顺便被拐带进了厨房。
客厅里顿时一片沉寂,沈龙杳等着桌边的少年自己提出离开,可是等了一会,厨房里都有开火的声音了,对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zero。”就在他想起来并准备到卧室里拿外套的时候,神无月星佑叫住了他。
看来躲是躲不掉了。沈龙杳转身,干脆坐在神无月星佑的对面:“嗯……谢谢你帮他。”
神无月星佑不以为意:“不是帮他,我是帮你。”
沈龙杳说:“帮他就是帮我,谢谢你。说好的让你和霖单独谈谈,你们应该已经谈过了吧?”
神无月星佑点点头。今天上午在家里,他想知道的关于父亲的所有事,大体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除了这个,沈龙杳已经想不到要说什么了,主要是怕随便说点什么,让神无月星佑想起来一些不该想起来的事,那还是沉默好了。
不过神无月星佑一直盯着他,似乎他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他就无比地希望爷爷和霖能快点出来。
“所以,我的外套?”神无月星佑耸耸肩,打破沉默。
沈龙杳如蒙大赦,站起来:“稍等。”
“zero。”神无月星佑在身后叫。
“嗯?”沈龙杳回头。
“在克莱尔救人的时候,你其实是有计划的,但却对我说没有,因为你料到我会提出帮你。”神无月星佑看上去不太高兴:“你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支走我,对吧?”
“……”猜得分毫不差,很聪明。沈龙杳尴尬得恨不能当场刨个坑,直接钻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嗯。”
神无月星佑皱眉:“为什么?”
沈龙杳想了想:“你是去和盛宴合作的,希望我没有影响到这件事。”
“即使没有你,我也不打算和盛宴合作。”神无月星佑说:“我有我的理由。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包括之前拒绝再见我的事。”
还是躲不过。沈龙杳顿了顿:“……我们本来就是两个阵营的,立场问题,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再见面了。”
神无月星佑似乎很费解:“我想表达我的谢意,而且你不讨厌我,我们可以做朋友。”
沈龙杳无话可说,他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好解释,因为“不想和神无月星佑再有什么联系”,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的想法。
他是本能地感觉神无月星佑对于他来说,是很危险的存在,好像大脑在对他不断地下达指令:这个人很危险,离开他,越远越好,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如果不及时抽身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立场不同,军团和神无月家也从来都没有建交,我们只是因为一件事达成共识,暂时地同行过,仅此而已,我们之间甚至都谈不上有多友好。”神无月星佑一口气说完,然后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救我?”
不仅是这件事很奇怪,沈龙杳的态度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是开罗事件以后,他第一次问沈龙杳这个问题,他真的想了很久,实在想不明白。
“这是欲擒故纵啊!”
“还是太年轻……”
一老一少手里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里走出来,霖一边吃面,一边说:“也许是因为母胎solo的缘故。”
他们的对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更加凝固了,餐桌边的沈龙杳和神无月星佑,还有一众黑衣人都默默地看他们。
“开个玩笑啦~”沈继饶把面放下:“没有开胃菜和餐前酒,就开个玩笑将就一下咯。”
“当时,就是顺手一捞……没有……想太多的……”沈龙杳只好硬着头皮说。
“顺手一捞,就把人捞在怀里,护得严严实实哦。”霖应该是在厨房里听大嘴巴的沈继饶说了在开罗发生的事,一边埋头吃面,一边说。
大嘴巴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顺手一捞,就受了重伤哦。”
沈龙杳扶额:“……”这俩人是不是见不得他好啊?
“不是说伤得不重?”神无月星佑看向山崎。
山崎马上举起双手:“老大!我冤枉!我去看沈专员的时候,沈专员真的没事,而且那位老人家也说了沈专员伤得不重,我就信了……”
沈继饶无视了沈龙杳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刚开始检查,确实不重嘛,可是后来可重了,人都差点直接没了。”
霖在一旁继续帮腔:“难怪我在监狱里生了好一场大病,特别难受,原来是这样啊。”
沈龙杳都快要给这两位神仙跪下了,心里直默念:求别再说了,我还想活下去,再说我现在就去跳楼。
神无月星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我没有想到这么严重。”
事发后,他也想去亲自确认沈龙杳的安危,奈何连人都见不上,既然亲信都说了没什么事,他也就不太担心了。
不过现在想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建筑坍塌,还要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他从废墟里爬出来都伤痕累累,沈龙杳凭什么不会有事?
“是我大意了。”神无月星佑只觉得无比愧疚:“我该想到他的情况可能不会乐观的。”
沈继饶笑眯眯的:“不怪你呀,杳杳可舍不得怪你,他不要我说他的真实情况,就是舍不得你内疚。快来吃面。”
沈龙杳低头装聋:谁在造谣啊!我明明舍得!
神无月星佑哪里还有心情吃面,甚至怀疑沈龙杳说不讨厌他都是在说谎,再说了,刚才沈龙杳的态度也太明显了,特别想赶他走的样子:“还是不打扰了。”
沈继饶急忙喊:“哎哎哎,别走啊!小佑!”
神无月星佑也不在意被叫什么了,转身就准备走,巨大的心理压力,突如其来地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被讨厌了,被那家伙讨厌了。
沈龙杳却突然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你……不舒服吗?”
沈继饶立刻上前揪住神无月星佑仔细看:“你发烧了?”
“老大在芬兰冻着了。”山崎瞟沈龙杳。
沈龙杳哭笑不得,想起是自己穿走了神无月星佑的衣服:“至少吃点药吧?”
神无月星佑却嘴硬道:“这点小感冒算什么?我没病,我不吃。”
真是病了,都听出赌气的意味了。沈龙杳担心地说:“你明明就有病。”
神无月星佑瞪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龙杳心里乱糟糟的:“别担心,我有药。”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都感觉在场生病的人,可不止神无月星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