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4章 现实·侵入

罗马尼亚布拉索夫市的布朗城堡里，沈龙杳头戴「紫外线夜视仪」走过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名画，今晚的布朗城堡因为外面节日的浓烈氛围而显得更加冷清。

城堡二楼的拐角处放着一只精致的花瓶，仪器扫过的时候闪烁了红光，沈龙杳刚要俯身去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别碰。”

是极度清澈的少年音色和略带口音的生涩汉语。沈龙杳转身，平静地回答：“没有碰。”

戴着南瓜帽的少年扬起脸，示意道：“一旦触碰到它，里面的异族就会把你拉进无尽的梦魇里，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那些城堡管理员都是这么失踪的。”

沈龙杳诧异：“这里面有一只梦魇鬼？”

“一家。他们才是这座城堡的真正主人，德古拉从土耳其逃回家乡后占用了这里，原主人回到家才发现有闯入者，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杀害了。”少年歪着头打量花瓶：“这血族简直无药可救。”

“他和幼弟在奥斯曼帝国做了四年的人质，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沈龙杳想了想：“异族只是不同于人类，他们也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

少年失笑：“看来不只是教会，军团也重视教育部。”

教会，这是其他异族组织给盛宴起的外号。沈龙杳不禁皱眉。眼前的少年对他也直接使用了汉语进行交流，说明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你是神无月星佑，神无月家的新任家主。”

神无月星佑耸耸肩：“不是疑问句，想要我怎么回答？”

沈龙杳摇头：“你在盛宴的管辖地接收了一只食魂鬼，盛宴不会罢休的。”

“啊，是啊。”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神无月星佑的神色稍稍有些厌烦：“他们会派苍蝇来烦我，还是只欧洲苍蝇。”

不知道在内涵谁，不过沈龙杳并不感兴趣：“家主大人为什么会来欧洲？”

神无月星佑看起来无事可做，随意坐在楼梯上，摆弄缠绕在扶手上的编花装饰：“你的问题可真多，我就不能来看望德古拉吗？”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和不甚正经的回答，让沈龙杳皱了皱眉。

神无月星佑说：“那么，你呢？”

沈龙杳沉默了：“……”

“你看，大家身处对立阵营，不存在交流情报和玩真心话的游戏。”神无月星佑摊手，轻轻笑笑：“你甚至连谎都不愿意编给你的对手，我是不是比你要善良很多？”

沈龙杳没有接话，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几个月前你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家主神无月利江突然离开日本，无故失踪，你紧急接手家族、稳定局势，所以，我猜你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神无月星佑皱起两道细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黑影突然倏地掠过两人脚下的一楼，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被人用极大的力气甩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墙上，立刻就没了动静。

夜视仪里显示得一清二楚，被甩出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倒在墙边无声无息，似乎已经死了。

紧接着是浓重的呼吸声，从城堡的黑暗里传出来。神无月星佑挥挥手，示意沈龙杳站过来，两人躲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屏息静静等待着。

虽然并肩靠在一起，可是沈龙杳听不清对方的呼吸声，这个少年异常冷静，就像在电影院等开场一样悠然自得。

他还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神无月星佑，明明……他应该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才对。

这位新任家主就好像一块磁铁，每分每秒都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黑暗里，大理石地板上有一只手先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好像有什么人在地上爬行，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神无月星佑忽然小声问沈龙杳要夜视仪：“好东西和我分享分享？”

稀薄的气息沾染上沈龙杳的耳垂，让他立刻条件反射性地拉开和少年的距离，黑暗里，他看到神无月星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语气非常无辜：“干嘛？”

确实有必要让对方看到黑暗里是什么东西，就算他们属于敌对势力，面对异族，说不准需要暂时合作。沈龙杳这么想着，默默地把夜视仪递了过去。

神无月星佑看了看：“唔……有点像你们中国四大名著里的那个什么爪？”

什么？沈龙杳不禁蹙眉，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你是说九阴白骨爪吗？”

神无月星佑点头：“对，你看。”

不知道这位家主是想法散漫，还是心思深沉，沈龙杳实在没能忍住：“那不是四大名著。”

“我小时候看过，可能记错了吧。”还是那种无所谓的语气。

沈龙杳觉得不应该再讨论这些了，而且还是在出任务的情况下和一个外国人，这一点都不专业，所以闭上了嘴。

神无月星佑似乎对下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看了一会儿，就把夜视仪还回来了：“我母亲是中国人，她姓时。”

沈龙杳知道，资料上都有。

那天在罗马尼亚相遇以后，他因为过分在意这个少年，所以特意仔细调查过了。

目前，军团和盛宴、神无月家族三足鼎立，他既然依旧在军团工作，对竞争对手就应该有一定的了解，不过在了解公事以后，他私心把对方的私人状况也调查了不少。

现在，他对神无月星佑的个人情况非常清楚：“所以？”

“她在我小的时候教过我汉语，还有中国的文化。”神无月星佑眨眨眼：“怎么样，我的汉语说得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沈龙杳赶紧移开视线，并且忍住了想要夸赞的**，他发觉自对己神无月星佑很难树立起同行间的疏离和防备。

相反的，非常奇怪，他只想亲近他。

神无月星佑自顾自地说：“九阴白骨爪是哪部作品里的？”

沈龙杳尽量把注意力放在一楼大厅里缓慢爬出来的东西上，面无表情地扯谎：“《天龙八部》。”

两人说话的时候，下边那东西已经露出半个身体了，爬着爬着忽然不动了。

“老大，我们没有找到——”山崎提着一把带血的大刀，从黑暗里走出来，看到沈龙杳和神无月星佑站在一起的画面，愣了。

楼上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神无月星佑扶着楼梯把手纵身跃下，落地时身手轻盈，查看了一圈那个在地上阴暗爬行的东西。

那也是一个女人，她的指甲非常长，下半身已经断了，看来在断气前的最后想法只是为了逃离某种力量。

而这种力量的主人山崎现在正毕恭毕敬地站在神无月星佑身后，警惕地看着楼上的人，手里大刀的刀尖上还留有深黑色的血迹。

“放下刀，山崎。”神无月星佑也抬起头，冲楼上的人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今晚我们不是敌人。”

沈龙杳不由得呼吸一滞。

山崎犹豫：“老大，他……”

神无月星佑打断：“一无所获？”

山崎低下头，神情愧疚：“是，老大。盛宴的人并没有出现，我——”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不是你的错。叫他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的伤员要尽快带回国治疗。还有，楼上那个花瓶你叫人带走，戴手套，当心点。”神无月星佑干脆利落地说。

山崎说：“是！老大，车在外面等您。”

少年抬起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对楼上的人再次致意：“今天受教了，多谢。作为报答，请务必小心这座城堡里的所有容器，以及这两位血族小姐的尸体，神无月家需要带走。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龙杳摇头。这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只是来调查秘卷的，并不想和盛宴或者神无月家族有过多的牵扯。

尤其是，他想对这位新任家主保持警惕和距离，虽然这很难。至于这些人今晚来城堡做什么，显然也不是他能问出来的。

听说神无月家的上任家主失联前，被查到最后出现的IP地址就在罗马尼亚附近，也许是因为这个吧。

神无月星佑带着几个下属先离开了，透过窗户，沈龙杳看到他又戴上了那顶俏皮的南瓜帽，脚步轻快地消失在夜色里，留下几个黑衣人清理城堡里留下的痕迹。

沈龙杳也上楼继续工作，他找遍了城堡的各个角落，除了容器会发生反应以外，一无所获。

布朗城堡的邪恶主人离开了它，却困住了更多的冤魂，这种大规模的异族事件需要管辖当地的组织审批，一个人显然是管不了的。

耳麦里传来沈继饶的问候，沈龙杳转告爷爷今晚在布朗城堡里发生的事，让爷爷通过外交部和盛宴方面取得联系，这里需要善后。

沈继饶沉吟：“神无月家的人啊……杳杳，你确定要和盛宴的人联系吗？不怕神无月家记恨你？”

“我只是公事公办。”沈龙杳已经当面提醒过神无月星佑“多管闲事是会被找麻烦的”，对方也明显知道，只是并不在意而已。

而他对神无月星佑倒是过分在意，不能再有包庇的行为了。

沈继饶说：“好吧，我知道了。”

沈龙杳最后环视这座城堡，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