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200章 番外3.0他酒量可不行！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耶和华独自站在小花园的田亩花地中央，嗅探和欣赏着自己亲手栽培的杰作。

啊……这个世界是多么的——

“咚——”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什么东西狼狈不堪地落在耶和华身后不远处，荡起无数的尘土和凋零的花瓣。

“美好。”耶和华拉长了脸，语调不无埋怨，看向从空中缓缓落下来的恶魔：“出场一定要这么‘华丽’嘛——”

卢奇菲罗没有回答，一边弹着身上沾染到的尘土，一边走过来。

“你——”耶和华正要提醒他千万别踩到自己的花，那个摔在身后的东西突然朝他连滚带爬地靠近过来，吓得他连连走开几步：“哦哟哟！什么东西？”

那团东西发出低沉的声音：“父使！父使救命啊！！”

耶和华愣了一下，俯身仔细去看，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天使！只是天使原本洁白无瑕的翅膀、银如瀑布般的长发和干净的脸庞，他一样都没有了。

“父使！魔王要杀了我！父使！救命啊父使！！”可怜的天使抓住耶和华的白袍下摆，还在不断地哀求着。

耶和华伸手去扶，发现他全身软得像一滩烂泥，根本扶不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干脆跪趴在地的天使勉强抬起上半身，他的样子已经是惨不忍睹了，似乎刚刚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不说，身上的神力也很微弱。圣堂的天使从没有哪一个，有像他这样狼狈的。

他正要说话，卢奇菲罗已经踱步走了过来，出其不意，抬腿就是一脚，把已经够惨的天使踹倒在地，甚至还嫌不够似的，继续抬脚补了几下。

“卢奇菲罗！！”耶和华都看傻了，在自己的孩子的惨叫和求饶声中惊呼起来：“你在干什么？！”

“我给过他机会。”卢奇菲罗看上去并不以为意，甚至抬手轻轻一勾手指，一张白色的面具就从狼狈天使的怀里飞了出来，飞进他的手里。

“轰——”的一声，卢奇菲罗的右手上燃烧起了异常明亮的火焰。

“凄凉之焰！”耶和华上前一把抓住卢奇菲罗的手腕，夺下面具：“你想杀他！”

看着耶和华瞪了眼，卢奇菲罗反而笑了：“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叛徒，和我争执？”

耶和华看看卢奇菲罗，又看看地上趴着不再抬头的天使：“叛——？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威严与日俱增的魔王也只有在圣堂的这座花园里，才会变回最初的模样和脾气，因为在这里，他只是好友的至交，不是恶魔一族的王。他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是真蠢？”

耶和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哇好哇！在我的家里打我的孩子，还要骂我蠢！！”

“还不下来。”卢奇菲罗似乎是不想争辩，摇着头躲开了。话音刚落，头顶上、天空中萦绕着的群鸟队伍里，突然飞离出一只黑鸟来，它快速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高大俊秀的青年。

他看上去还非常年轻，神态却异常稳重，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握紧拳头，只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心脏处：“王上大人。神使大人。”

“玛门！”耶和华的惊喜溢于言表：“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去了哪里？我——等等！不对！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卢奇菲罗耸耸肩。

耶和华指向地上的天使，正要继续发作，却见玛门站起来：“属下奉王上之命，前去各地寻找灰色的花种。”

“灰——”耶和华愣了一下：“我只是随口一说……难道世界上真的有……有吗？玛门。真的有吗？”

“很遗憾，属下的旅途并没有完成。属下在途中遭遇了伏击，所以提前被王上召回。”玛门了然地笑着，看向地上的天使：“‘正巧’，这位来自圣堂的天使——拉结尔大人——身上也有哪些恶魔的魔力源。”

一时间，耶和华呆在原地。许久，他不可置信地转向自己的孩子：“拉结尔——？！”

拉结尔似乎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浑身颤抖。

“抬起头！”耶和华的语气十分严厉：“为什么不敢看我！”

地上的天使一动不动。

“我以为你……我以为你改了！”说不清是愤怒居多，还是失望更甚，耶和华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这个！你欺骗了我！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得了。”这时，卢奇菲罗突然插了进来：“你心疼这些天使，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用在我面前演这出。”

耶和华脸上一僵，回过头，看到一旁的玛门居然在偷笑，笑容里满是不带讥讽的揶揄，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幕。

“……”耶和华看向卢奇菲罗，嘟囔起来：“还没演完呢……”

卢奇菲罗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还没有长大、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既好笑又无奈，他举起右手：“不要浪费时间了。交给我。”

“等等！”耶和华不肯让开挡在魔王和天使中间的位置：“既然是天使，还是交给我吧！我会给予他适当的惩罚，以弥补对你和玛门的伤害。”

玛门弯腰：“是对王上大人，属下不过是奉命做事。”

耶和华用充满期待和恳求的目光，看向卢奇菲罗。卢奇菲罗摇头：“我说了，我给过他机会。在第一次跟你来圣堂的时候，我就发觉他身上有阿祖拉的魔力残留。至少，他见过阿祖拉。

“只是，你这个孩子不知悔改，现在又跟那些反叛恶魔们勾结在一起，妄图搅乱地下城的统治，但这都不是他最终想要的，他最终想要的是什么……耶和华，你自己也明白。即使这样，你也要替他求情？”

耶和华紧皱眉头：“我是他们的最高神使，也是他们的父使。”

卢奇菲罗说：“最高神使是天使一族的‘王’，不是吗？”

“最高神使是天使一族的领导者。”耶和华强调：“耶和华却是每一个天使的父使。”

拉结尔依旧跪趴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石化。

“心软，这是王者的弱点。”卢奇菲罗说着，却放下了右手，火焰也随之湮灭。

“我会送他进戒命所，洗刷他身上七大律的约束，褪去他的光环。”耶和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多谢你，卢奇菲罗。都是我不好——”

卢奇菲罗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地上的天使却逐渐颤抖起来，仿佛受到了比更才被魔王踹了几脚、拿走权杖圣物以凄凉之焰灼烧殆尽还要悲惨可怖的惩罚，他一把抱住耶和华的小腿，高声哀求：“父使！请不要驱逐我！父使！您不要我了？我不能离开故土、离开同族、离开您啊！父使！我错了！我一定悔改！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耶和华于心不忍，别过头：“拉结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拉结尔愣了愣：“父使！！求您！！”

眼看着这对天使又要上演一出苦情戏，卢奇菲罗长叹一口气：“行了。你的惩罚非常公允，我接受。既然已经想好了，就把他拉去戒命所。”

他对花园门口站着的两个守园天使招了招手，天使们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拉结尔，临走前，最后看向耶和华。

耶和华没有转头，也挥了挥手。于是，天使们就押着不断呼喊的拉结尔离开了，声音最终也彻底消失，耶和华则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闷闷不乐。

“这里是圣堂，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更改主意。”卢奇菲罗说。

“现在，就去主持驱逐仪式。”耶和华抬眼看向恶魔们：“你和玛门跟着我。”

他们是缓慢走向戒命所的，路上，耶和华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卢奇菲罗说：“从你我当初前往圣耶卡的王城却在路上被恶魔伏击开始。当时我就怀疑，是你我出了问题。”

“……”耶和华站定：“你……没有怀疑过我吗？”

“从没有。”卢奇菲罗没有停下：“既然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就只能是你我身边的天使和恶魔。我的行踪不定，当时知道大概位置的，也只有玛门而已，你却不同。”

耶和华迈步跟上：“我……我当时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们的行踪会被圣耶卡得知，后来……我也没想到，唉。”

“你我早就知道是他，不过，都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次机会。”卢奇菲罗说：“我知道，你把他们看做是你自己的孩子，疼爱照拂，当然痛心，也舍不得。”

耶和华说：“没有舍不得。”

“是吗？”卢奇菲罗看向身后的玛门：“那真是可惜了。玛门，你来告诉最高神使大人，我本来打算怎么做。”

耶和华惊愕地看着玛门一本正经地说：“神使大人，王上大人猜中了您对拉结尔天使的惩罚，也知道被驱逐出故土的天使是怎样的痛苦，于是决定收留拉结尔天使在地下城，以后就为王上大人效力。”

“可……？可你不怕他再……？”耶和华的目光在两个恶魔中间来回转动，不敢相信。

“神使大人，王上和您不同，会提防原本是天使的恶魔。”玛门解释：“但是，拉结尔天使必须先进行堕魔仪式，成为地下城的一员。我想，您应该能够信任王上大人，绝不会亏待您的孩子。”

耶和华看着走在前面的魔王，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当然！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卢奇菲罗，谢谢你！谢谢你！！”

“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你心软，这将会给你带来最沉重的打击。”卢奇菲罗没有转身，继续走着：“既然这里的事已经解决了，驱逐和堕魔仪式也就不看了。我会派玛门全程跟进，成为恶魔后，他也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你给他重新命名吧。”

耶和华连连摆手：“不不不！既然给他新生的恶魔是你，那自然也应该由你来取！正好，替换我当初取的这个名字。”

卢奇菲罗想了想：“那就……拜蒙。”

“卢奇菲罗，还有！”耶和华叫住准备离开的魔王，从怀里掏出一本袖珍书籍递了过去：“我听说你最近在尝试接触地狱的最深处？那里被凄凉之焰团团包围，没有一丝缝隙，很危险。这个就送给你，里面的神力虽然不多，但至少能帮到你一二。”

卢奇菲罗接过这本掌上小书，仔细打量。

耶和华有些迟疑：”卢奇菲罗，这本书……这本书对我来说，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它，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卢奇菲罗看了半天，浅浅地笑起来：“那也就是说，如果以后我们决裂，我就可以把它烧毁了？以作为我们友谊破裂的见证。”

“……”耶和华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当然！当然！我同意并授权，你完全可以这样做。”

卢奇菲罗说：“这东西里有你的神力。”

耶和华绵长的目光也落在上面：“是啊……每一个天使，都有极其珍贵的一件事物。”

“我收下了。”卢奇菲罗不再说什么。

稍晚时分，玛门完成了魔王下达的观看驱逐和堕魔仪式的任务，回到地下城。魔王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手里拿着那本袖珍小书仔细端详。

“王上。”玛门跪在无回殿中央：“属下已经安顿好恶魔拜蒙的相关事宜。”

“你办事，我放心。”卢奇菲罗头都没抬。过了一会儿，他发觉下面没了动静，才抬起头，发现玛门还站在座下不远处：“还有什么事？”

“暂时没有。只是，王上，如果属下没有猜错，那这本书就大概并不是普通的……”玛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卢奇菲罗笑起来：“我知道，但他想要保着自己的同族和后辈……算了，就当是让让他。”

玛门立刻说：“王上大人从来都是让着神使大人的。”

“他也一样，不过是让着我。”卢奇菲罗合上手里的书：“去吧，把它好好存放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东西，只有凄凉之焰才可以摧毁。”

当世，也只有他有能力靠近并驱策凄凉之焰。

后来，同样也是这位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的魔王吩咐下来，玛门就只身去往圣堂——彼时，天使们的故土已经从月荣树的根部搬到了树枝上，天国也改名做了天堂，圣堂只用来存放各类书籍了——玛门只身来到天堂，见到苍老不少的耶和华：“神使大人，打扰了。王上大人命我……拿回那颗每个恶魔也只有一颗的蜃珠。”

……玛门站在黑珍珠湖泊尽头的小木屋里，闭上眼睛，回想着这所有的一切……从跟着卢奇菲罗自籍籍无名起，到逐渐声名鹊起，最终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再到统领恶魔一族、建立起地下城、和天使一族修好，以及和耶和华相处的点点滴滴，当然，还有后来的……玛伊雅弥。

他的手指抚摸着小木屋里的椅子，想象着那个天使坐在上面，她的长发散落在椅背上。

数年过去，物归原主的蜃珠就放在椅前的桌子上，和那本重要到完全可以直接改写两族命运至截然不同地步的“书”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