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197章 第一诫·撒旦（终）

极度圣洁纯白的、泛着银色光泽的、巨大的神座拔地而起，沈继饶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圣光，卢奇菲罗再回头的时候，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焕然一新，从卡通纹样的现代装变成了一身银色的圣袍。

“你终于来了。”卢奇菲罗转身，脚下的冥河在狂啸，从里面同样拔河而起一座永恒王座，整体是深黑色的，带着鲜血和暗紫色的气息。

两座神座与王座似乎除去颜色以外，在外形上几乎完全相同，但是散发出来的气息截然相反，一边是生机盎然，各种鸟类萦绕，远方的天空中仿佛传来唱诗班的吟颂；另一边却毫无生气，冥河里的尸骨纷纷爬上对岸，缠绕在王座周围。

“阿特乃！”卢奇菲罗冲沈继饶，不，现在应该叫耶和华，大声喊道：“你终于不再缩进那副肮脏的躯壳里，堂堂正正地面对我！来！让我看看，在人类世界的几个世纪里，你有没有长进！”

耶和华的面容无悲无喜：“我不想和你一战，我一直在避免……卢奇菲罗，收手吧！趁现在还有机会，仪式还可以中断！”

“机会？早就没有什么机会了！从你教我接受命运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卢奇菲罗癫狂地大笑起来：“多么可笑啊？阿特乃，那本书，你最终还是没能完成，而我的好友——阿特乃也早就死在了地下城，你，根本就不是他！”

“……”耶和华缓缓闭上眼睛：“那只是梦想，卢奇菲罗，梦想没有一定实现的必要。”

“是吗？可我的好友曾经告诉我，他的梦想是找寻魔力源的其他可能性力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虽然衣衫褴褛，打扮成乞丐的模样，可是他坚定地相信自己，在我眼里，那样的阿特乃比眼前金光灿灿的你，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卢奇菲罗指着耶和华：“你，只是一个瞻前顾后又沽名钓誉的家伙，不配叫阿特乃这个名字！”

“如你所见，我后来改了名字。”耶和华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平静：“卢奇菲罗，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不肯收手吗？”

“收手？然后灵魂被永恒时间禁锢，被凄凉之焰灼烧，看着你和你的同族支配这个世界？”卢奇菲罗轻蔑一笑：“耶和华，你不配。”

话音刚落，耶和华和卢奇菲罗身后代表神力和魔力的至高神座和永恒王座同时有了动静，它们瞬间缩小和变窄，至高神座变成了一团金色的光芒，飞进耶和华的手里；永恒王座则变成一道紫色的闪电，掠进卢奇菲罗的手里。

下一刻，耶和华和卢奇菲罗的身影就在高空正面对上，金色的权杖挡住了泛着紫光的大剑，卢奇菲罗的咆哮回荡在整个地狱里：“我都听你的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了！可结果呢？！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引以为傲、被我看做是师长的天使！他告诉我，我只能接受她离开的命运！！”

耶和华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对面的力量过于强大，他倒退几寸，差点要被大剑撞飞出去。

那份力量里带着不甘、愤怒和悲伤，耶和华平复气息：“你根本就没有一天真正地释怀。”

“除非她回来！否则，我要和你永远要不死不休下去！”卢奇菲罗收起大剑，再次挥出，猛烈地进攻，只有几下而已，耶和华却明显支撑不住。

卢奇菲罗大笑：“太弱了！耶和华，你太弱了！弱者保不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一切！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接受失去一切的命运！”

一阵阵低沉而又诡异的呼号声随着卢奇菲罗的话音落下，从地底和冥河里传来，耶和华震惊地低下头，看见无数道身影在脚下冒了出来，那是大型结界里的献祭仪式正式开始了，消亡的远古恶魔们就要重生了！

时间紧迫，耶和华咬紧牙关，用权杖奋力抵抗卢奇菲罗的大剑，但是卢奇菲罗这几个世纪以来从未有一刻闲着，还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再者说，从前他们就是平手，那时的耶和华还是全盛时期。

耶和华明白，眼前的偏执恶魔是真心珍惜和自己的情谊，不然以他的能力，哪里还会有天使一族什么事。

可是，一切都毁了。再也回不去了。

“爷爷！”就在耶和华支撑不住，即将要被大剑当头劈下的前一刻，红龙载着沈龙杳飞速赶来：“魔王的右眼！”

一时间，霖的异火缠绕，苏生指挥着植物进行干扰，红龙和背上的沈龙杳一起佯攻，这一刻，魔王的部下们仿佛全部失踪了，让沈龙杳一行人有了可乘之机。

卢奇菲罗冷哼一声，抽出左手随意一挥，就把几人的攻击全部同时拦下，轻而易举，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耶和华就在这个时候急急退开，把权杖扔向空中，一时间金光乍现，晃得卢奇菲罗那受过伤的两只眼睛避开了锋芒，耶和华接过沈龙杳扔过来的权杖火焰弓，开弓对准了卢奇菲罗的右眼。

就在箭矢射出的那一秒，卢奇菲罗有一丝慌乱，竟然放开了手里的大剑，去保护自己的右眼，可是他的右眼眶里早就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平时的眼睛也只是障眼法而已。

“爷爷！不要犹豫！”沈龙杳大喊。

耶和华再次射箭，这一次，火焰箭矢直朝卢奇菲罗的心脏。

当年，他用一只右眼换回了玛伊雅弥的灵魂，玛伊雅弥就把自己的权杖圣物做成了义眼，他一直珍重异常。

而沈龙杳在撒旦的记忆里看到过，卢奇菲罗有一个很不易察觉的习惯性的动作——他会下意识地护住右眼眶里的眼睛——即使玛伊雅弥离开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权杖圣物带走毁掉了。

弥漫天使的一切都会剥夺他人的力量，包括权杖圣物。

卢奇菲罗低头看向射入自己心脏处的箭矢，怔怔地放下手，出神地看着这只下意识护住右眼眶的右手，不禁苦笑：“……你赢了。”

“不……”耶和华懵然，突然撒开火焰弓，猛地扑向卢奇菲罗：“不——！！卢奇菲罗！！不！！不！！不——！！”

卢奇菲罗倒在耶和华的臂弯里，呢喃地问：“是不是，你一早就想好了，让她出现在我身边……”

“不！不！！我都做了什么！！”耶和华想用神力补救，可是卢奇菲罗的身体在逐渐消散。

火焰弓上缠绕着凄凉之焰，卢奇菲罗的躯壳可以无限替换，可是碰到凄凉之焰的灵魂就要彻底消亡，再也无力回天了。

“卢奇菲罗！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耶和华周身的光环逐渐褪去，又变回了沈继饶。

沈龙杳一行人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地底和冥河里的身影逐渐消散，仪式的主持力量崩溃，仪式也崩溃了。

“你在说什么……”卢奇菲罗居然笑起来，并不是狂疯狂的大笑，而是如释重负的微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从她离开的那一天，就注定好了的结局。”

沈继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盲目地在四周找寻可以医治卢奇菲罗的方法，卢奇菲罗一把拉住他的手：“阿特乃，我的老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始终都记得……你的梦想。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想要为恶魔一族，寻找治愈之力的天使……但是，我们之间的仇恨，永远也无法消解了……”

沈继饶愣了愣，突然极快地说：“卢奇菲罗！玛伊雅弥没有抛弃你！她是弥漫天使，每一位天使都有自己的能力，她的能力很特殊！会吞噬她身边一切生命体的力量！她无法控制！别无他法……”

卢奇菲罗眼瞳在放大，他猛地拽住沈继饶的领口：“……！”

“对不起！我答应她不说的！她知道一旦你明白真相，就会不顾一切的寻找方法救他她，甚至于向地狱献祭自己的灵魂，可是没有时间了！当我们发现你和你们的孩子的力量在不断被她吞噬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不得不离开……”

卢奇菲罗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继饶：“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失去她！！我要杀了你！耶和华！！！”

沈继饶任由卢奇菲罗癫狂地拽着自己，阻止了身后沈龙杳和霖想要上前帮忙的举动，片刻，卢奇菲罗放开了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她是为了我，才离开我的……可我还是辜负了她……我的灵魂……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沈龙杳站在沈继饶身后，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前世的父亲，他直到快要彻底地消亡、灵魂就要永生永世地受苦之前，都只想着那个女孩。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耶和华……”沈龙杳听着卢奇菲罗不甘心的话渐渐低下去，突然，他似乎听到有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原谅你父亲，他也需要爱。”

沈龙杳猛地转头，身边的神无月星佑奇怪地看着他，哪里来的什么女声，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他。”沈龙杳低声说，卢奇菲罗的躯壳已经消散在沈继饶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