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181章 第四诫·贝利尔6

狂风席卷起一地的尘土，造成城镇的大面积破坏，人群在一片混乱之中四散狂奔，玛伊雅弥却逆着所有人，不顾一切地往风暴里面狂奔。

即使沈龙杳已经竭尽全力地去追了，仍旧追不上她，因为人太多了，他们两个就像两条逆着水流而上的小竹筏，艰难前进，期间还有不少人阻拦他们，劝他们回头。

玛伊雅弥通通不管不顾，沈龙杳在后面叫她的声音也被嘈杂声淹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

直至跑到筋疲力尽，两人才终于挤进城镇。这是一座破败不堪、一眼就能望到边境的小镇，各座楼房之间的间隔极窄，也就只能容下两个身体瘦弱的小孩子并排前进。

沈龙杳跟着玛伊雅弥走到小镇中心才停下，刚才在外面有楼房阻碍视线，现在能看清龙卷风的全貌了，风暴已经到达了最强烈的状态，刮到脸上生疼。

“玛伊雅弥！”沈龙杳抓住玛伊雅弥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前进。

“撒旦，那是卢奇菲罗！”玛伊雅弥转头冲龙卷风大吼：“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里面！”

“不能再往前走了！”正说着，沈龙杳看到龙卷风里突然透出一股热浪，把他和玛伊雅弥掀翻在地，他伸手护着玛伊雅弥，就地滚出去好远。

深灰色的狂风里，隐隐约约的有什么东西在纠缠着，风力太大了，实在看不清。沈龙杳拉着玛伊雅弥躲进一栋高耸的楼房后。风暴里的身影还在打斗，异常激烈，偶尔会卷起周围的东西，在碰到龙卷风的一瞬间就被捻成了齑粉。

灰色的风和红色的热浪交杂着，两个人看着看着都看呆了，那是堪比自然灾害的力量，如果一个是魔王，那么，另外一个会是谁？

红色的热浪……难道是火？异火？凄凉之焰？沈龙杳无法确定。突然，风暴里甩出来一条尾巴，一眨眼又重新被风裹挟，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那一瞬间，沈龙杳已经明白那是什么了。

——是红龙！

它身上的火就是异火！不会有错！是霖给神无月星佑用异火凝结成的绳子！沈龙杳的脸色骤变，脚步一动就想冲出去，却又硬生生地停下。

幸好，脑子里仅剩的理智还在。如果就这样冲出去，别说帮神无月星佑了，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要白白添乱。沈龙杳转头对玛伊雅弥说：“帮我！我们得阻止他们再打下去！”

玛伊雅弥连忙答应：“好！怎么帮？”

沈龙杳说：“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魔王一看到，就知道肯定是你的？”

玛伊雅弥想了想，把脖子上戴着的一条挂坠交给沈龙杳：“这个！”

沈龙杳说：“不管发生什么，只有我叫你，你才能出来，能答应吗？”

玛伊雅弥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沈龙杳一边答应，一边从高楼后走出去，同时把口袋的龙鸟叫醒，让它变回原身载着自己，龙鸟飞向风暴中心，沈龙杳举起挂坠，朝里面大喊：“魔王大人，请停手！”

沈龙杳想过了。魔王的实力太强，即使是完全龙化的神无月星佑，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他必须马上阻止他们，可是又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只能先以最坏的打算去考虑。

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保住神无月星佑的。

如果贸然冲上去，以撒旦所了解的魔王的性格，也许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会被杀死。

挟持玛伊雅弥更不保险，容易伤到她，况且，沈龙杳也没有把握能在魔王面前挟持住人质。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魔王投鼠忌器，等他们都安全了，再请玛伊雅弥在中间解释。

这还是第一次，沈龙杳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即使拥有撒旦的真身，也无济于事。他所学习和经历的一切，都是身为人类在这几十年间能拥有的有限的东西，不免心脏砰砰直跳，说不清是担心害怕，还是紧张激动。

风暴戛然而止，魔王在沈龙杳眨眼的瞬息之间，就来到他面前，龙鸟显然是认识魔王的，吓得扑棱着翅膀直接下坠落地，甚至还吓出了鸭子叫：“嘎嘎！嘎嘎嘎！！”

强烈的威压感伴随着魔王一起袭来，就像有无数双大手强行迫使着龙鸟匍匐，沈龙杳翻身下鸟，把瑟瑟发抖地缩小版龙鸟放进口袋里，举起玛伊雅弥的挂坠：“魔王大人！”

魔王的身体悬停在半空中，在看到挂坠的那一刻，所有的气流、风暴还有威严魔力全部消失，他落在地上，伸手把挂坠拿了过来：“它的主人在哪里？”

龙卷风也停止了，风暴里的红龙下坠在地，不知死活。沈龙杳无比焦急，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暗暗告诫自己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冷静：“玛伊雅弥很安全，魔王大人。”

魔王不屑一顾：“我问你，她在哪里。”

“魔王大人别着急，我会带您去见玛伊雅弥。”刚才的威压感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再多一秒，沈龙杳也要不自觉地下跪。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传闻和资料说得再天花乱坠，都不如亲身面对面来得直观，面对这位曾经的世间最强者，他不得不小心。

魔王小心地把挂坠贴身收好，这才正眼看向沈龙杳，眼神和语气非常不善：“……你是谁？”

沈龙杳有点尴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说来话长，我和玛伊雅弥是朋友。”

魔王皱眉：“你不是天使。”

“确实不是。”沈龙杳把脸侧偏一些，希望对方不要发觉他们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毕竟，撒旦和魔王是亲生父子：“魔王大人，您刚才在和什么人动手？”

“与你无关。”魔王看样子对他并不感兴趣：“带我去找玛伊雅弥。”

随即，魔王又转身看向远处的红龙。沈龙杳再也忍不下去了，生怕他抬手就给神无月星佑致命一击：“魔王大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冒犯了您，我愿意代替他承受您的一切怒火！请您放过他！”

他知道，凭借实力来说，他和神无月星佑加起来也抵不过魔王的一只手，虽然霖说过，在别人的心魔幻觉里不会受到伤害，可是刚才的威压感……那种极度濒临死亡的感受不会有错，他不能也不会拿神无月星佑冒险。

“你在和我谈条件？”魔王举起右手。

“不要！！”沈龙杳大叫，挡在魔王和红龙之间：“魔王大人——”

“卢奇菲罗！！”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玛伊雅弥尖声惊叫起来。

那一刻，看着卢奇菲罗即将要伤害她刚认识的新朋友，说不上来为什么，玛伊雅弥只觉得心里非常惊恐，慌张到已经顾不上答应沈龙杳的话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撒旦受到伤害。

她跑到卢奇菲罗面前，挡在他和沈龙杳之间，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张开双臂：“不要伤害撒旦！他是我的朋友！”

卢奇菲罗放下右手：“你去了哪里？”

玛伊雅弥转头对沈龙杳眨眨眼，表情十分狡黠：“快去看看它吧！”

沈龙杳嗓音发紧，舌头打颤：“谢谢！”

玛伊雅弥再次转头，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撅着嘴扑进卢奇菲罗的怀里：“卢奇菲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

卢奇菲罗挑挑眉：“担心我？”

他看得出来，玛伊雅弥有意维护那个叫撒旦的家伙，而那个叫撒旦的家伙是为了刚才和自己动手的不自量力的家伙，但只要玛伊雅弥没事，既然是她的朋友，也就不用计较了。

“我知道你很强，可还是会担心啊！我被药店的那些人到处追赶，又不能使用神力，幸好撒旦救了我！卢奇菲罗，你可不要伤害他们啊！”玛伊雅弥心有余悸：“还好我们都没事。”

“什么时候伤害了？”卢奇菲罗觉得自己对玛伊雅弥的了解还是不够，连她在地上的朋友都不认识。

“阿巴阿巴！嘿嘿。不说这些了，卢奇菲罗，你看，有没有觉得撒旦和你长得有点像？”玛伊雅弥抬起头仔细看卢奇菲罗的脸：“真的好像！我都差点认错啦！这说明你们有缘分！就像父使经常说的：‘不打不相识！’走，我介绍你给他认识！”

卢奇菲罗皱起眉头。一些奇怪的想法突然在脑海里浮现，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魔特别不爽。

那边，沈龙杳跪在红龙身前，把它的半个头颅抱在怀里。神无月星佑的龙化状态只开启到一半，整个身体的左半边还是人类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了。

“小佑！”沈龙杳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受到致命伤。

神无月星佑对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随即张嘴想要说话，却立刻吐出一大滩黑血：“咳咳——”

沈龙杳连忙抚顺他的脊背。

“撒旦，让卢奇菲罗来吧？虽然没有办法治疗，至少能先看看他的情况。”玛伊雅弥说着就把卢奇菲罗推了过来。

卢奇菲罗一脸看戏的表情，直到沈龙杳非常尊敬地说“麻烦魔王大人了。”他才勉强蹲下，探查神无月星佑的伤势。

“别担心……”玛伊雅弥安慰沈龙杳。

“死不了，不过是强行使用不适合的能力，对人类的身躯损耗巨大。”卢奇菲罗话锋一转：“像他这样能坚持到这种程度的，我是第一次见。”

玛伊雅弥问：“那需不需要回去找父使看看？”

卢奇菲罗说：“不用，休息两天就好了。以人类的身躯能够达到这种水平，已经算是罕见，不如跟我回地下城吧。”

沈龙杳一愣。对卢奇菲罗和玛伊雅弥身处的世界来说，智慧生物就只有天使和恶魔的分别，那在他们眼里，有着撒旦真身的他当然就是恶魔，而有着人类身躯的神无月星佑当然会被当做是天使。

那么，神无月星佑的龙化能力大概会被当做是天使的「神力具象化」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不适合的能力”了。

魔王居然邀请神无月星佑投靠地下城？沈龙杳有点懵。

神无月星佑挥挥手，表示拒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里又不是现实，只是爷爷的心魔幻觉，爷爷又在以现实世界为基础的魔王设置的遗落地结界里，他们是要带爷爷醒过来的，本来就已经是一层套一层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没完没了还。

被拒绝的魔王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继续打量起沈龙杳来。玛伊雅弥刚才要是不说还好，一说可就过不去了，他发觉他们确实长得相似。

玛伊雅弥好奇地问：“那你们两个是怎么打起来的呀？”

神无月星佑瞪大眼睛，指着卢奇菲罗就想破口大骂，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奈何龙化的半边身体异常剧痛，一时间没办法集中精神，又被沈龙杳一把按住了。

他只好咬牙切齿地指着卢奇菲罗，以表悲愤。

玛伊雅弥见状，大概也猜得出来和卢奇菲罗脱不开关系，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卢奇菲罗他不是有意的！”

“……”卢奇菲罗本来想说自己就是故意的，但是这么说就等同于在拆玛伊雅弥的台，所以换了一套措辞：“你身上有和我相似的魔力源。”

神无月星佑捂着胸口，好久才缓过这口气来：“……那你有话好好说不行？一上来就动手是什么意思？”

卢奇菲罗表示赞扬：“你还不算太弱。”

“你***——”

“好了。”沈龙杳打断：“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心里觉得奇怪。这里是爷爷的心魔幻觉，怎么没有见到爷爷本人？还有，卢奇菲罗刚才说的话也很奇怪，神无月星佑的身上怎么会有和魔王相同的魔力源？

“我来帮你。”玛伊雅弥上前帮忙扶住神无月星佑：“嗯……有了！我们去瑟西女巫那里吧！她的房子应该没有被破坏。”

沈龙杳愕然：“女巫？”

玛伊雅弥点点头：“嗯，我和卢奇菲罗去药店，就是因为瑟西女巫说需要几种药材，她说她可以治好那些人的。”

玛伊雅弥一直说是来救人的，沈龙杳就问：“什么人？”

他们一边一个地扶着神无月星佑，卢奇菲罗在身后跟着：“我可没偷。”

“你是没偷，改直接明抢了！”玛伊雅弥转头朝卢奇菲罗吐吐舌头，又对沈龙杳解释：“这里是红橡镇嘛，再往前不远就是斯特拉斯堡。前段时间，那里的居民得了一种怪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跳舞，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开始，只有一个叫洛菲亚的女孩子在跳，后来越来越多的居民也都加入，我和卢奇菲罗听到这件事过去看的时候，队伍已经有好几百人了，场面非常诡异。”

沈龙杳听着有点耳熟：“集体跳舞？”

玛伊雅弥说：“嗯，而且根本停不下来，就像他们的脚被施展了什么诅咒一样。”

沈龙杳问：“如果强行让他们停下来，会怎样？”

玛伊雅弥说：“没有用的，有一个叫卡伦的姑娘因为受不了劳累，甚至叫侩子手砍下了自己的双脚，可是她的双脚还是会穿着舞鞋，守在她家门口跳舞……教廷觉得那些人都被恶魔附身了，才把他们强制关进修道院里，说是要进行集体驱魔。”

沈龙杳诧异：“所以，你们是来找女巫帮忙的？”

玛伊雅弥说：“嗯，来地上前，父使把我的神力给封住了，卢奇菲罗的魔力又没办法治疗，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停地跳舞，既然教廷都选择了驱魔，我就想找当地有名的女巫试一试，万一真的有办法解决呢？”

神无月星佑问：“父使为什么不管？”

沈龙杳悄悄看过去。这声父使叫得实在太顺了，冒充天使这场戏，他入戏入得很快。

“父使还不知道嘛，况且，地上的人类有自己的生存体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干涉的。”玛伊雅弥说：“不过，我可以偷偷调查，父使应该也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