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联盟 第16章 人鱼姬·鳞片·陋礁藏女

神无月星佑正站在暗洞口扳着一个瘦弱青年的胳膊，把青年的双臂不自然地扭在背后，青年挣扎不成，脸上戴着的面具稍稍扯开了一丝。

“路斯凡！”看到青年，沈龙杳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人没有跑就好，他也不用动手了。

“路斯凡？”神无月星佑伸手想去摘路斯凡脸上的面具，对方极力挣扎，叫他一时间无法抓住。

“摘掉面具他就活不成了。”沈龙杳出手制止：“别闹了，家主大人。”

神无月星佑盯着路斯凡脸上的面具出神，没有理会，沈龙杳挥挥手：“家主大人？神无月……星佑？”

该死。第一次叫出口这个名字，沈龙杳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嗓子眼里好像堵着异物一样不自然，只能暗暗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嗯？”神无月星佑恍神：“什么……”

“……”沈龙杳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他不能让你看见脸，否则军团不能再用他了。”

“……？”神无月星佑捂着额头，一脸震惊：“你这家伙？？你干什么？！”

下意识做了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怪的事，沈龙杳也觉得错愕，尴尬之余，他立刻装作无事发生：“情况特殊，但是你放心，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如果你想得到一些关于神枪手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神无月星佑嗤笑：“哈？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这家伙——”

“……”沈龙杳皱眉，突然朝神无月星佑迈步靠近过去，一时间两人脸对着脸，四目相对：“我答应你。”

看得出来神无月星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

“中国有句俗语，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你。”沈龙杳说。

两张脸近在咫尺，身边的水流仿佛都停顿了。

沈龙杳虽然说得斩钉截铁，可是心里对自己的行为却是顿感疑惑的，不管是在宫殿里的摸头杀，还是现在这一系列的失控举动，尤其是现在，这差点就要直接亲上去的超近距离……究竟要怎么收场才好？

当看到神无月星佑不信任自己的时候，是他的身体自己动的，自然又理所应当，焦急又有点赌气。

执行专员的心理素质都极高，沈龙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正色道：“家主大人，我希望你能把岸上你的人都撤走。虽然你是受邀赴宴，可是人鱼族并没有权利在争议区私下宴请神无月家。

“对此，军团和所有异族组织都可以合理合法地怀疑人鱼族是想联合神无月家做些什么……总之，闹大了大家都不好收拾。

“军团受人鱼皇的委托，前来寻找丢失的人鱼姬，作为利益往来组织，我们不得不考虑对方的处境，所以——”

“我说过要和你们抢？”面对如此官方的说辞，神无月星佑似乎不屑再听下去，神情不自然地后退半步，拉远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虽然你玩弄过我的感情，但显然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因为面对的是军团，所以两人的交流选择的是汉语，站在一边看戏的路斯凡听不懂，只是看到沈龙杳突然神情一变，脸色微红。

沈龙杳直接呆愣在原地。心理素质极高的王牌专员，此时此刻……心态崩了。

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在说在罗马尼亚的事？只是这个用词……玩弄？感情？这都是谁教的？

“咳咳。”短暂的愣神过后，沈龙杳并不打算费力纠正：“那……我道歉。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朋友就算了。”神无月星佑挥挥手，尽量表现出一副嫌弃又大度的样子：“今天你们军团人少，我不以多欺少，那个女……那条鱼你们可以带走，不过……”

沈龙杳立刻接上：“家主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您想知道的，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神无月星佑蹙眉：“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文绉绉的。”

“好。”沈龙杳转身准备再进暗洞，发觉身旁路斯凡还在：“家主说，是你把人鱼姬藏在这里的？”

路斯凡轻轻点头。

沈龙杳说：“那你跟我进来。”

暗洞里，远离了神无月星佑，路斯凡才轻声解释：“我不是想跑，我是……看到她独自在外面，好像在躲着什么，我很好奇，就跟上去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你走散的……”

“不是你的错。”沈龙杳安慰。是自己的错，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半面蚣。

路斯凡愣了愣。

“一切等回总部再说。”沈龙杳示意：“她好像很害怕。”

帛曳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看到那个怪物了，我也看到了……”路斯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沈龙杳看他们的反应，再想想神无月星佑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如果他见到真东西，还会不会那么淡定：“你能带她上岸吗？”

路斯凡点点头，蹲在帛曳面前：“我回来了。”

帛曳飞速地看了一眼沈龙杳，仿佛沈龙杳是美杜莎，看到他的人就会被他石化一样。

“他不是坏人，他是来带我们走的。”路斯凡指指上面：“陆地上没有怪物，我们会保护你。”

帛曳茫然地向上看，路斯凡静静等着，等她重新低下头，再慢慢伸出手：“抓紧我，不要怕。”

帛曳似乎很畏惧沈龙杳，因为沈龙杳就在不远处，所以迟疑着不敢伸手。

“杳杳，你不要那么凶神恶煞嘛！”重新打开通讯器，沈继饶笑眯眯地说。

沈龙杳心说哪里轮得到我凶神恶煞，外面不是有一位现成的？不过他也感到郁闷，以前出人鱼族的任务，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鱼这么害怕他。

帛曳在路斯凡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来，下身的鱼尾漂浮在水里，尽量把自己单薄的身躯缩成一团，靠在路斯凡身后，离沈龙杳远远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虽然她没有看沈龙杳，但是沈龙杳能感觉得到，她在小心且警惕地盯着自己，好像生怕他会突然露出獠牙把她吃掉。

这让沈龙杳感到困惑。难道他比血族还恐怖？一条人鱼宁愿躲在自己的天敌身后，也不愿意靠近他？

沈继饶催促：“走吧走吧，夜长梦多。我已经叫了负责人鱼族的专员接应，这个时候应该到岸上了。”

沈龙杳嘱咐：“神无月家的人也在，告诉我们的人，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一行人慢慢走出暗洞，山崎带着几个黑衣人也到了，正附在神无月星佑耳边说话，看到他们出来，神无月星佑上下打量了一圈帛曳，神情间并不感兴趣：“恭喜沈专员，顺利完成任务咯。”

沈龙杳会意：“两天之后，我会拜访神无月家。”

“这个不用沈专员操心，我的下属会跟着沈专员，在沈专员来找我之前，我都会留在中国。”神无月星佑懒懒地说，随手朝后面招手，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看着二三十来岁，神情严肃。

“哎呀呀，这不是神无月家派来的使团长吗？杳杳，你们这是……”沈继饶的声音大刺刺的：“交到新朋友啦？”

沈龙杳赶紧调低通讯器的音量。

“我还要这个。”神无月星佑指着路斯凡，或者说是指着路斯凡脸上的面具。

沈龙杳答应得十分爽快：“我记住了。”

神无月星佑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侧身让开一条路：“再见。”

“……再见。”其实沈龙杳很不想承认，他一点都不想和对方说再见，不想离开对方，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

走出很远，沈龙杳回头看那个黑衣人跟在身后还有一些距离，对沈继饶说：“他就是神无月家新上任的家主，叫神无月星佑。”

沈继饶好奇：“看着真不大。”

沈龙杳说：“十九岁。”

沈继饶的语气难掩兴奋：“结婚了吗？说来也不算小了……”

“爷爷。”沈龙杳轻叹一声：“别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我的面具吗？”

沈继饶说：“因为好看？”

沈龙杳扶额：“不是……他想找神枪手，我答应给他一个交代。”

沈继饶说：“啊？为什么？你现在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事啦？”

沈龙杳摇头：“这片水域虽然在名义上是公立的争议区，可是实际操控权一直都在盛宴。1917年，盛宴把归属权转卖给了神无月家，以换取科研资金，所以严格来说，这里是属于神无月家的。

“但是盛宴原本就没有正规的所有证明，当然也就没有转卖权，所以两家对这个地方一直都有争议，不然人鱼皇不会一直想着迁国。”

沈继饶点点头：“毕竟在这些势力里，人鱼族也只和军团的关系缓和一些，能在军团的管辖地里生存，当然比在他们那里好。”

沈龙杳说：“家主今天亲自到访人鱼国，说明已经动了合作的心思，只不过出了点小意外。

“路斯凡作为军团的人，被发现没有经过审批私自出入这片水域，如果是在平时，不过就是两方势力之间的博弈，可是他偏偏被家主碰见了。”

沈继饶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孩子完全可以直接扣留小凡？”

沈龙杳点头，心说爷爷什么时候和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左一个小凡，右一个那孩子的。

沈继饶说：“不会吧……”

“他很奇怪。”沈龙杳皱眉：“这件事无论是否关乎半面蚣，至少有两点可以揪着不放。第一，军团的人擅自闯入争议区；第二，人鱼国迁国的审批，军团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沈继饶撅起嘴：“这种事傻子才会打招呼啊。”

“所以我们理亏。他要是想计较，随便他怎么闹。”沈龙杳说。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都怪那些半面蚣！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根本不用顾虑这么多，现在好了，你要怎么给那孩子一个交代？你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就是——”沈继饶突然看到一向冷淡的孙子唇边擒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沈龙杳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愉悦：“既然他想找我，我就带他去找。”

沈继饶愣了：“你的意思是要再去埃及？”

“半面蚣在深裂峡谷重新出现，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可是当年金字塔坍塌以后，我也同样没有找到任何可能还存活的半面蚣，它们不应该再出现。”沈龙杳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番话瞒不过沈继饶，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顿：“杳杳，已经过去很久了，是时候该放下了。”

“就算没有他们两个的意外……”沈龙杳说：“如果是我当年的疏漏，我也得再去看看。”

沈继饶不再劝，忽然问：“先不说这个，那孩子为什么要找你？”

“……”沈龙杳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对，爷爷一定会各种八卦：“他……”

“哦哦哦！我知道了！”耳麦里的声音突然变大，震得沈龙杳把收发器从耳朵里拿出来：“他是你的小！粉！丝？！”

沈龙杳嘴角抽搐，心说爷爷不去混娱乐圈，可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