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帝女风华·宫闱篇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凤落

“母妃，孩儿……” 李恪出言，杨明月便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言语。

“当年宫变何其突然，若不是你外祖母拼死相互，母妃怕是早就常埋黄土。你如今在世人眼里是天潢贵胄，谁又知道你的艰辛？这些年母妃不争不抢，百般心思才护得你们兄妹三人平安长大。母妃不求其他，只让你安安稳稳的活着，莫再受了母妃这般的煎熬。”

杨明月的话让李恪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颤了颤，他似乎知道了一直让他收敛锋芒的母妃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李恪垂下头，看着杨玉那双纤细洁白的手握住了自个，轻声应下。

半个时辰后，杨玉随着李恪出宫回府，李恪去了衙门办差，杨玉回府后便开始整顿王府。

这便是得了夫君敬重婆婆喜爱的好处，杨玉在蜀王府独揽后院大权，如今又被李恪放出了前院的权利，这一回明里暗里杨玉一个个的将王府的下人盘查，让蜀王府好一阵动荡。

贞观十年，三月，夜。

这一夜，原本几日来的晴好天气突然转了天，到了傍晚的时候，猛地刮起了大风，乌云黑压压的压下来，不过片刻时分，豆大的雨点就自天上落了下来。宫人们匆匆避雨，好似连日来的春光都猛地倒了回去。到了深夜，更是凄风苦雨，寒冷的出奇。

然而皇宫内却是灯火通明，宫道上的灯一盏都未熄灭，尤其是皇后住的未央宫，宫人们行色匆匆，太医药童进进出出，后妃们皆在偏殿，等着太医诊治的结果。

过了年，长孙皇后的身子越发的衰弱，每日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少，今夜更是在与李世民共用晚膳的时候突然晕厥。

偏殿内安静的紧，燃烧的檀香缓缓纳出青烟，后妃们似乎都知道了长孙皇后大限将至，过来时看到的李世民那张阴沉的面容让众人不敢造次，同样默契的一言不语忍受着这样沉闷的气氛。

杨明月坐在椅子上镇定的喝着茶水，如她一般镇定的唯独韦贵妃一人而已。阴德妃虽然一直遮掩着自个的情绪，可观察入微者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一分喜色。

杨明月端着茶杯神游着，她知道长孙皇后熬不了多久了，李世民这些日子几乎都陪伴在长孙皇后身边，就是偶尔过来也是满身疲惫。

偶然一次，李世民对她缅怀着过去还在并州时她的母亲离世，兄长远在外地，唯独他们二人共同支撑着整个李家。上至皇权下至宗族府邸，每一件事都要仔细操办。那几年二人的互相扶持李世民从不曾忘怀，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愧疚与怜惜。

杨明月很早就知道李世民待长孙皇后的不同，她当时安静的听着，未说一言一语。她知道李世民只是想要一个听众，能听他说出压在心底的话。

若换成从前的杨明月，怕是听了这话心里酸的不行，可如今，她那一份最纯真的爱恋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留下的只是多年来习惯的陪伴温馨。至以，她还能柔声安慰着李世民，给了他发妻即将离世那颗孤寂的心一份温暖。

寝宫中，宽大的床榻上，长孙皇后躺在床上如同枯槁，无法掩饰面上的死亡之色，与从前的端庄秀丽，面若桃花判若两人。

李世民坐在床边，看着太医用金针一根一根的扎在长孙皇后身上，宫女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端进来，更是拿出年时高丽送来的百年人参为她续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当李世民以为长孙皇后再也不会睁眼时，看到了太医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时，连忙走了过去。

“皇后如何了？” 李世民焦急的问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如今虽被臣等缓了一口气，可也只能保住一时。”

太医的话李世民没有过多的惊讶，早已知道的事再听一回也只觉得心底堵的慌。

“给朕一个准信，皇后还能活多久？”

“回皇上，皇后娘娘若平日不思虑其他，安安稳稳的将养着，也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十分小心的开口。半年已是最多，太医深知长孙皇后郁结于心，让她不多思毫无可能，可他总不能说也就个把月的事了。皇权深深扎根在他心中，深知伴君如伴虎，生怕说错一个字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好好照顾皇后……”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心都是疲惫。他静静守在床榻旁，仔细看着面色苍白的长孙皇后，不禁在心中喟叹，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看他这位陪他走过风风雨雨的发妻了……

在太医的仔细调养下，长孙皇后还是没什么血色，那衰败的身躯让她知道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这些日子，她有心安排却又力不从心，她闭上眼，心中一片无力。

“娘娘，该吃药了……” 青宁端着药碗掩饰住不安走了进来。

长孙皇后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鸟儿清脆的叫声，原本还有些抑郁的心情一下开阔起来，低声吩咐青宁道：

“青宁，今儿个天气好，你将窗户都打开吧。”

外面阳光明媚,打开窗户也好让她透透气，这些日子她走上几步都会气喘吁吁，所以几乎没有离开过床，更没见过那明媚的阳光。

青宁哪里愿意，生怕长孙皇后有哪不妥了。

“外面风大，娘娘身子不好，万一开了窗户吹风了着凉了那可怎么办？”

长孙皇后不知道的是昨晚上她睡着以后青宁几个宫人进来几次，生怕她着凉加重了病情。

长孙皇后并不理会青宁的话，她看着窗户的方向十分坚定的道：

“这屋子里味太重，本宫闻着就难受。再说，本宫这身子，怕是难以再见到阳光了……”

早前还每日开窗透气，可前两天下了雨，即使放晴了，可她身子弱，服侍的人更是小心翼翼，就算一屋子的药味也不曾将窗户打开。

青宁见拗不过长孙皇后，只得依了她，可窗户也没都开了，只是打开了一角，让长孙皇后能看到外头的景致。

明媚的阳光照在长孙皇后身上，她眯起眼，享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舒适，她想，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世间的模样了吧。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的便是长孙皇后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他不由得心里一突，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皇后……” 李世民走到床榻旁坐下，轻握住她的手。

长孙皇后回过神，看着李世民露出轻快的笑容。

“二郎，你来了。”

说着她挣扎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笑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起从前的事情，那时在并州，虽然过的辛苦些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二郎，再无旁人。那时我总觉得是不是上天垂怜我，才给我一个这样完美无缺的丈夫。”

“皇后……” 李世民出言，被长孙皇后打断。

“二郎，你听我说。” 长孙皇后喘了口气，心中苦闷，直到现在，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喊她都是“皇后”。

“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没有进京，你便只是我的夫君。我想，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我也会拈酸吃醋。但是二郎，我不后悔，我今世能遇见你便是我最大的福气，只是我不能陪着你再看这大唐的江山……二郎，你答应我，在我离去后，你会一如既往地疼爱我们的七个孩子……”

长孙皇后说完这话气若游丝，李世民看着心慌不已，他紧紧握住长孙皇后的手，十分认真的开口：

“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朕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你不要多思，你还要养好身子，看着老四老九成亲生子……”

长孙皇后轻轻一笑，没有回应李世民的话，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二郎，你再抱抱我，好吗？”

李世民闻言轻轻拥住长孙皇后那单薄的身躯，还未说话，便听到窝在他怀里的女子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低声呢喃道： “真好。”

话音刚落，长孙皇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双臂无力的滑轮，头靠在李世民的肩膀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一旁的青宁捂住嘴巴，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忍住那大哭的冲动。李世民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他抱着长孙皇后，似安抚般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只是那泪水无声的在面上滑落，无人得见。

一刻钟后，皇宫内响起了丧钟声，内侍那一声声“皇后娘娘薨”震响了每一个人的心扉。

贞观十年，六月，长孙皇后薨逝于未央宫，终年三十六岁。

感觉长孙皇后也挺悲凉的，贤良淑德的正室名声，不能吃醋不能闹腾，笑容满面的看着夫君纳妾，还得帮着夫君纳妾，平衡后宫，担心孩子的将来，还要忍受各种小妾的争宠。

想想凤就觉得泪流满面…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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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