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帝女风华·宫闱篇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代王

教考后没多久，长乐宫乱了起来。韦贵妃为长乐宫主位，与其同住的王涵触怒龙颜被废，另一位陆才人生下的代王李简感染上了风寒。

风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对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重视。

陆才人在宫中如隐形人般，李世民临幸韦贵妃时偶尔才会去看看她，一年到头见面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好在韦贵妃并不善妒，颇为贤德，有她的关照，太医对李简也很上心。

然，天有不测风云，李简的病情刚刚稳定下来，一场夜里的大雨让他再次受寒，并未痊愈再次受凉，这回的发热来势汹汹，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拖了七天后，李简于长乐宫病逝。

李简的离世，让陆才人全副心神崩塌。孩子是她所有的依托与希望，她知道她不受宠，但只要她有一个儿子，将来李世民离世，她还能离开这宫廷与儿子前往封地养老。但这个希望彻底的破碎了，现在的陆才人，一脸呆滞的望着床上没了呼吸的儿子，那木然的神情让人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

李世民闻讯匆匆而来，他虽然对陆才人感情淡漠，但他并不讨厌她，对李简也很是关心。

李简是他失去的第二个儿子，李宽在他登基后不久因病离世，当时他出征在外不能送上一程，如今再次见到亲子离世，他的心一阵沉重。

“皇上，陆妹妹，请节哀。” 韦贵妃柔声道。

“代王已逝，如今要紧的是办好代王的身后事，让他早日荣登极乐。”

作为一个母亲，韦贵妃知道失去孩子对陆才人的打击很大，尤其是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更是来之不易。

宫女只要入了宫，除了大赦天下时宫里会放一批宫女出宫，或者有主子的恩典，若不然只能一世在宫里。陆才人是幸运的，她得了李世民的临幸更怀上了子嗣一跃成为嫔妃，然而孩子没了，陆才人的将来也没有了。

“皇后，按例给代王办后事吧……”

李世民望着床榻上的李简，深深的一叹，这一叹里饱含了他的伤痛与无力。

李简的身后事很快就操办了起来，当夜，李世民来到景福宫，一脸的颓然。

杨明月见李世民的神情，为他倒了一杯茶后走到古琴前，弹起了阳春白雪。清新流畅的琴音，杨明月稍加改动，将原本轻快的节奏放缓慢了些许，让李世民原本还有些郁结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一曲毕，李世民向杨明月招了招手，杨明月走了过去坐在他身侧。

“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了……”

李世民幽幽开口，杨明月淡淡一笑，将茶杯递给了他。

“臣妾见皇上心中不快，琴声素来能抚平心中郁结。”

杨明月顿了顿，接着开口：

“臣妾知道，皇上在位代王病逝而伤怀，皇上一片慈父之心，想必代王在天之灵见到皇上如此难过也会于心不忍。”

李简的离世，杨明月也十分感慨。她虽然不常见这个孩子，可她也记得李简可爱的模样。

“朕子嗣不少，可每走一个朕的心里都不好过。”

这些年，先后有几个皇子公主离世，虽然数量并不多，可正因为如此才记忆深刻，感觉更清楚。燕贤妃所出的李嚣身子也不好，太医亦说过李嚣很难养活至十岁。

“皇上，臣妾知道，失去孩子是很痛苦的事，可已经失去，皇上才更会珍惜还在身边的人。”

杨明月柔声劝慰，她突然想到了陆才人，那个曾经令人羡慕如今又可悲的女子。

“皇上，陆才人痛失爱子，若皇上无事多去看看她吧，一个没了依靠的才人，在这宫里太悲哀了。”

杨明月很少为嫔妃说话，就是当年杨静雅想让她在李世民面前说几句好话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而陆才人，到底是不同的。

四年前，杨明月还刚怀上李欣，雪天路滑，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陪爱玩闹的李愔出门逛园子。而李愔那时年纪尚小不懂分寸为何物，他玩闹之际甩开了跟在身边的内侍，却也因此掉到了池子里危在旦夕。

杨明月清楚的记得那一幕，大腹便便的陆才人把李愔送了回来，而她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若没有陆才人，就没有现在活生生健健康康的李愔，或许，就连李欣，也会因为她的悲伤过度而无法降临在这个世上。

不论当时陆才人是真心相救还是别有用心，这份恩情杨明月一直铭记于心从来不曾忘怀。这些年，她虽然不曾刻意关照过她，可李简，她却是嘱咐过李恪李愔，要多多照顾。

如今李简离世，杨明月感同身受。在王府时李恪被毒害险些丧命，进了宫李愔又逢此劫难。每每命悬一线，她的心里犹如刀割。她相信，陆才人此时定是如此，她愿意在此刻向陆才人施以援手，让那被刀割过的心慢慢的平复。

“好，朕明儿就去看看她。”

或许是心疼李简，或许是因为陆才人为他生下了一子，李世民待她有那么一丁点的怜惜。

李世民幽幽一叹，半晌殿内寂寞无声。许久后，李世民才与杨明月就寝。不过今夜，因为刚失去了一个孩子，二人和衣而眠，毫无暧昧。

第二日，李世民去了长乐宫探望陆才人，见到了一个神情衰败，心如死灰的女人。

李世民十分感慨，在李简发丧当日晋封她为陆美人。

但，陆美人的心里并没有接受这道恩旨，失去孩子换来的恩宠她不想要。若是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上。

或许，失去孩子对陆美人打击太大，在她恍惚度过了几天后在寝殿内割腕自尽。

陆美人的死在宫里引起了不少唏嘘。杨明月到来的时候，陆美人已经被宫女收拾干净了躺在床上，一副安详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或许在她临死前看到了李简吧。

“正是大好的年岁为何想不开呢？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燕贤妃无比惋惜，陆美人刚刚二十的年纪，李世民又正当盛年，只要有机会还是可以拥有属于自个的孩子。

“或许，她是高兴的。在那个地方，她才能与代王母子团聚。”

杨明月轻声叹息，她没有想到陆美人竟然如此决绝，失去了孩子就连自个的命也不想要了。

杨明月自问，若有一日她也如陆美人的遭遇，会不会也像这样在绝望中丢掉自个这一条命。

“唉……”

殿内一片叹息声，就是长孙皇后再见多识广，可看到这副场景心里也是一酸。

嫔妃自戕是大罪，然，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长孙皇后向李世民求情，李世民也很快的应了。或许是因为对李简离世的心情还不曾平复，或许因为怜悯这个可怜的女子，最后陆美人得以追封婕妤陪葬皇陵。

宫里连办了两场丧事，一时间后宫安安静静，没有闹出丁点的动静。这样安静的深宫，杨明月不禁想出去走走。她不知道这样安静的氛围能持续多久，或许明天，或许再过上几个月，这后宫又回如从前一样的热闹。

杨明月缅怀陆美人，不经意间走到了当初陆美人救李愔的地方。她正感慨着，身后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

“明月……”

杨明月闻声一愣，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已经显出老态，没有从前风韵的萧皇后。

“母后。” 杨明月微微一福，说道。

一声母后，让萧皇后神情一阵恍惚，不禁回想起当年的隋宫里，她身着凤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好久没听到这称呼了，总觉得奇怪。” 萧皇后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杨明月的眼神里掺杂了复杂的意味。

“母后永远都是母后，就算大隋已亡，您依然是明月的母后。”

“好孩子，还记得你是大隋公主，是你父皇的女儿。”

萧皇后欣慰的笑了笑。如今，隋炀帝一脉的子嗣，唯独杨明月光明正大的站在众人眼前，想想当年她忌惮陈修容，想方设法不让杨明月出头，这是多么的可笑。

“明月从不敢忘。” 杨明月说道。

“如今天下安定，母后也再次回到中原，虽皇上将母后接近宫中颐养天年，但出宫见见故人也是很好的。”

萧皇后微微一愣，继而想到了她的长女，如今出家为尼的妙善。

“你是说………”

“清河境内，有一酒楼，名唤初云。若母后有闲暇时候，不妨去见见故人。若那人能见到母后，也能了了一桩心愿。”

杨明月笑着说完便向萧皇后行礼离去，萧皇后在原地仔细回想杨明月的话，最后决定先派人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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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