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如今朝 第7章 第 7 章

他叫了两声，发现天牢里的狱卒们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钟夷则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而很快，他的这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应验了，远方忽然蹿起一束火光，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有狱卒在外面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钟夷则眉头紧紧蹙起来，即使是走水，监牢也不该一个人也没有。

牢中的其他犯人看到火光立刻大声呼救起来，他们拍打着栏杆，可是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进来救火。

那火光渐渐逼近了，烟气散了进来，犯人们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咳嗽，钟夷则也不好受，他扶着墙，脸色苍白。

这件事透着古怪，按理说监牢里的狱卒不可能突然间全部不见，更不可能在走水之后一个也不进来救火。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拦住了他们，而这个人要比他更说话要更好使。

那这个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钟夷则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秦尧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这些罪人全部死在狱中而避免辰轩的责难，还是，等会儿派人将蓬蒿公子从狱中救出去？

不管怎样，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钟夷则有些想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火势越来越打，渐渐向这边逼近，远处已经传来了犯人们的哀嚎声，可是并没有人前来搭救他们，他们就在这烈火中火火被烧死，也许用不了多久之后，自己也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意识到这一点，钟夷则竟也不觉得恐惧，他缓缓又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接下来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了。

蓬蒿公子打量了钟夷则一会儿，忽然开口，他问钟夷则：“钟大人你很嫉妒吧？”

“嫉妒什么？”钟夷则睁开眼了，回望了蓬蒿公子一眼，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是嫉妒辰轩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皇上的身边。”

钟夷则轻笑了一声，反问：“我难道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在皇上身边吗？”

“钟大人你不必这么说，你知道我话中的意思，站与站之间可不一样，更何况晚上的时候，辰轩还能跟皇上躺在同一张榻上。”

钟夷则没有说话，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不错，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

这位蓬蒿公子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又道：“我看惯了风月，您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惜您的眼光不太好，怎么就看上皇上了呢？”

钟夷则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隐隐有一股子的血腥气想要从下面涌上来，他的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好一会儿才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来：“你的话太多了些。”

蓬蒿公子一点也不生气：“恼羞成怒？”

钟夷则没有吭声，就听着蓬蒿公子跟话唠似的在耳边说个没完没了，“皇上是不会派人来救您的，您看来今晚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皇上应该正在跟辰轩两人颠凤倒鸾、红被翻浪吧？您的这一番心思，皇上到死也不会知道的。”

蓬蒿公子越说越来劲儿，他是南风馆的老板，本就是那方面的事了解得透彻，现在说起来更是一套一套，没完没了，看着钟夷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蓬蒿公子停了一下，向他问道：“钟大人，您不会要这么直接气死了吧？”

钟夷则皱了皱眉，这个人实在是太聒噪了些，他万分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拿起剑把他戳一个对穿，现在他就算是死，也能够死得清净点。

蓬蒿公子见钟夷则一直不说话，也觉得无趣，他走过来将手指搭在钟夷则的手腕上，“您这个身子也太差了些，能熬到现在都算是老天可怜你。”

钟夷则依旧懒得开口。

蓬蒿公子也觉得无趣，他收回手，看着远处逼近的火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钟大人，今天咱们两个可能都要葬身火海了，您怎么看起来一点表示都没有啊？您今年多大了？”

钟夷则实在不知道这个蓬蒿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难道是平时与恩客们聊天的时候积累下来的吗？

“钟大人咱们两人也算是有缘分，你看啊我们不能同年同月于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火估计用不了两刻钟就能烧过来，死前不如让咱们两个做一对快活鸳鸯，等到了地下，说不定还能做一对鬼夫妻。”

钟夷则：“……”

果然是开南风馆的，说话行事毫无顾忌，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钟夷则忽然开口说：“你可能是死不成了。”

蓬蒿公子一愣，问：“钟大人何出此言啊？”

他话音刚一落下，就看到他们的牢房外面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是前来救蓬蒿公子出去的。

秦尧他果然舍不得让辰轩难过，钟夷则只觉得浑身发冷，五脏六腑疼得厉害，他今日能死在这里也是一桩好事了。

“蓬蒿公子，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救您。”

“只救我吗？”

“是的。”

蓬蒿公子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他看了钟夷则一眼，忽然上前一步，将钟夷则抱住，他的下巴抵在钟夷则的肩膀上，把嘴唇贴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叫尚三思，钟大人记住了。”

钟夷则觉得这实在没有什么好记的，自己一个垂死之人，记他个名字做什么？

尚三思……三思而后行，倒也是个好名字。

……

监牢着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昭的耳中，当时秦尧正在与辰轩说着话，听闻了这件事后也只是微微颔首，属下问他：“陛下，用去救火吗？”

“不用了。”

“是。”

“要是钟大人要进去救人……”秦尧顿了顿，继续道，“拦着他点。”

“是。”

“退下吧，”

等到那名属下离开后，辰轩立刻握住秦尧的手，向他问道：“那我哥哥呢？”

秦尧的目光在辰轩的手背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轻轻开口，安慰他说：“放心，朕会派人救他出来的。”

辰轩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脸上也总算多了一丝的笑意。

秦尧看着他，忍不住向问道：“在你的心里，是朕重要，还是你那哥哥更重要？”

辰轩有些发怔，他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如果我现在对你说，您比我的哥哥更重要，别说我不相信，您自己想来也不会相信的，不过我相信，日后陛下在我的心目中，一定会是最重要的。”

秦尧听了这番话倒也不怎么生气，大概是因为辰轩对自己说了实话，可是秦尧甚至觉得，即使自己在辰轩的心目中一直都比不上他的哥哥其实也有什么。

也有些奇怪，明明他们曾经应该做过彼此最亲密的人了，现在倒显得有些生疏。

秦尧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的身份让辰轩难以接受？

第二日早上，秦尧从客栈中离开，想起昨天晚上他让人拦着钟夷则不让他去救火，今天他得去把钟夷则给好生安抚安抚。

然而秦尧去了那宅子之后找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找到钟夷则的身影，他向这里的下人和属下们问道：“钟夷则呢？”

“回、回、回陛下，昨天晚上大人去监牢里看囚犯，后来监牢着火，大人他一直、一直没有出来！”

钟夷则去了监牢？他去了监牢？

秦尧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无形之物狠狠掐住，他怔愣了半晌，向属下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您、您、您昨天晚上说了不让打扰。”

秦尧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很奇怪的，秦尧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后，竟然不觉得悲伤和哀切，反而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在座位上愣了半晌，他需要细细思考属下们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钟夷则不见了，昨天晚上的大场大火，他也在里面，而自己下了旨不让任何人进去救人。

秦尧有些晕眩，视线里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恍惚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的耳畔陛下陛下的叫着。

有雪落在他的眉宇间。

“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秦尧伸出手，止住这些人的话，他淡淡说道：“无事，让朕一个人先静一静，你们去找丞相吧。”

“这……”

钟大人多半是要已经葬身火海了，还要怎么找？难道是要他们去扒拉一句烧得乌黑是尸首过来给陛下，告诉他那是钟大人吗？

昨日他们是要进去禀告陛下的，可辰轩公子拦着他们，说陛下已经睡了，再一个这段时间陛下对钟大人的态度实在不算好，即使是说了，陛下也不一定会改主意。

他们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没了命。

前十章虐受，后十章虐攻，暂时是这么计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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