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槐而桉 第28章 荡往昔云绯如染

这一夜，楠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在睡梦中，他偶尔还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晨曦初露时楠桉已经睡醒了七分。突然，他发觉自己的呼吸十分顺畅，没有丝毫阻塞感，瞬间就清醒了十二分。

其实，楠桉之所以早起，完全是因为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这些年他每日起早贪黑地赚钱，早已习惯，只是这几日太过疲倦才会起得稍晚。

他低下头，发现原本盖到头上的被褥已经滑下了一些，并没有遮住自己的脑袋。他缓缓坐起身，顺手掀开被褥，然后双腿自然地垂至床边。

两张床分别横靠在两面相对的墙上，楠桉恰好看到江槐正散漫地坐在床边道：“你怎么起这么早，这样坐着多久了？”

江槐答道：“才醒不久。”他的衣着整齐得体，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精心梳妆打扮过的。

楠桉快速穿上衣服和靴子，动作一气呵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三下敲门声。“楠桉，你们醒了吗？”门外叶金风的语气显得比平时拘谨许多。

楠桉听到门外的动静，赶忙理起自己凌乱的头发，边理边应声道：“醒了。”

江槐也不着急，站起身后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去，看着楠桉整理好头发，这才开门。

门一打开，叶金风立马走了进来。

叶金风立马道：“你们俩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其实也就多等了几秒而已。

楠桉有些局促不安道：“没什么。”

就在这时，楠桉注意到初玉露低着头，一脸沉重地朝这边走来，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叶金风察觉到了楠桉的视线，连忙向楠桉解释道：“帝君说……”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初玉露截断：“帝君说你和江槐之中有一个人可能是小魔神。”

楠桉听着一头雾水，看着身边一脸无辜，无比单纯的江槐，笑道：“怎么会？”

叶金风迎合道：“哎呀，就是嘛！怎么可能呢，那只是帝君的一面之词，万一帝君就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把他俩抓起来呢？”

“……”初玉露沉着的脸抬起了些，语气放缓了些道：“我也不相信会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我这次编了谎，帝君没有拆穿我，但是帝君一定看出来了。”

叶金风果断道：“帝君对你那么好，你就是犯再多的错帝君也会原谅你的！”

初玉露心情有些低落，道：“这次不一样，帝君他似乎动真格了。”说完他完全抬起头来，在晨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眶下方绘上了两抹淡淡的墨色。

楠桉惊讶地看着初玉露的黑眼圈，忍不住道：“这黑眼圈，你该不会是想了这件事一整晚吧？”

初玉露咬咬牙，道：“不是……”他突然瞥向叶金风，“都是因为他！本来找到这里时已经很晚了，他睡觉还不老实，放着自己的床不睡，非要跑到我床上挤一挤。挤就算了，还一直乱动！”

叶金风赶忙道：“一个人睡觉我害怕，我不得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嘛。”明明他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说自己一个人害怕，着实是有点夸张。

初玉露撇了撇嘴，一脸无语地道：“行，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是吧，谁家好人把一只脚搁在墙上睡觉？！”

叶金风嘟了下嘴，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我呀！那样真的很凉爽欸，而且后来我不是放下了嘛。”

初玉露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道：“说着就来气，你放下后就把那条腿搭在我身上了，你还搂着我脖子，盖上被子后热的要命，你是舒服了，我快憋死了！”

叶金风尴尬地用一指挠了挠脸颊，讨好地笑了笑，道：“嘿嘿，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初玉露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道：“你还想有下次？”

周围的空气立刻回温，他们又像平常一样打打闹闹，仿佛刚刚那件事情从未影响到他们。

叶金风立刻心虚地转移话题，道：“鬼鸣城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初玉露道：“当然。”

叶金风饶有兴致，语气不再拘束地问道：“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的？”

初玉露道：“听说是一个疯子说的。”

楠桉总有种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聊八卦的感觉，他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街上走路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实在是太饿了，饿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就往前栽去，而且倒下去后也没什么痛感，再一睁眼发现身旁围满了人，大多数都是些大爷大娘，他们一直在蛐蛐些什么，手指时不时指一下倒在地上的他，看起来像是在审视着他。

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醒来的太不是时候，围观的人们一见到他睁眼，立马退开了好几步，好似生怕他走讹自己的钱，他只好自己吃力起身，扭头就逃离了现场，没人敢挡他的路，都怕他倒在自己周围。

楠桉回过神来，道：“疯子说的话不可信吧？”

叶金风情绪高涨说道：“对啊，一个疯子的话天庭都如此重视，这岂不是更加说明了他们对鬼鸣城重现的恐惧吗？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楠桉的好奇心被勾起，继续追问：“那个疯子还说了什么吗？”

初玉露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没有，他只说了这些。”

楠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为何？”

叶金风短叹一声，无可奈何道：“疯子说他们的老大不让他们乱说话，随后便自尽了。”

楠桉不禁陷入沉思，“疯子的老大会是谁？”

江槐淡然地笑道：“疯子的老大想必也是个疯子吧。”

叶金风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道：“说起疯子，我就想起了那场腥风血雨。”

初玉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你是指上次小魔神发狂杀上天庭吗？”

叶金风洋洋得意道：“正是！那时我恰好下凡游玩，逃过一劫。”

初玉露神情严肃，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时我正在凡间执行任务，未能及时赶回天庭。等我回到天庭时，只看到一派血腥的画面。”

叶金风是逃过一劫的庆幸，而初玉露是未能及时到场的自责。这样一对比，叶金风还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金风接着说：“不过，众人也只是受了程度不一样的伤，并无人身死，看来小魔神还是手下留情了。”

初玉露点头，道：“小魔神明显是冲着帝君而来的，凡是拦他的人都被打成了重伤，帝君被他狠狠刺了一剑，这一剑刺在了心口，可不浅，若不是帝君法力无边，恐怕当场就会丧命。”

叶金风激动道：“当时我在瞎逛，突然整个天空都变的鲜红，我还觉得挺好看的。”

楠桉听了这些话，唇瓣微张，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无法想象那样血腥暴力的场景。

楠桉道：“那小魔神就没有受伤吗？”

叶金风道：“有！但是那是他自己割腕割的。”

楠桉越听越迷糊，道：“他为什么要割腕？”

叶金风晃了晃脑袋：“可能是他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吧。”

叶金风又道：“小魔神又不止一次杀上天庭过，杀上来好几次了，现在帝君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楠桉勉强一笑道：“难怪帝君这么怕鬼鸣城重现呢。要是换作我，我也怕。”

叶金风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帝君为了抓住小魔神那可是下了狠心啊，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江槐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种表情似乎是不屑一顾，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叶金风接着道：“不过帝君召集我们二人回天庭倒也能理解，但召回池鱼干什么？”

初玉露思考片刻后道：“或许是想让她帮忙抓人，但是看她的样子，想必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吧。”

叶金风道：“没错没错，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我至少还听了两句呢。”

初玉露面无表情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认认真真听完了吗？”

叶金风不以为然，“哎呀，我可不愿意听帝君唠叨个没完没了。”他将手肘搭在初玉露的肩上，笑着说：“玉露，你怎么对小魔神的事情这么上心呢？”

“……”初玉露咬了咬唇，沉默不语，他后退一小步，肩膀缩了一下，使得叶金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肘瞬间落空，这一下让楠桉也跟着紧张。

“呃……当我没说。”叶金风满脸紧张地说道，然而初玉露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变了一种撒娇的语气说道：“玉露、小玉露、小露，理理我嘛~”

初玉露一听“小露”这个称呼，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道：“小露？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楠桉没想到，叶金风哄人还挺会另辟蹊径，仅凭一个外号就让初玉露开口了。

叶金风笑着回答道：“这是我刚想到的，怎么样，好不好听？”

初玉露偏过头去，道：“不好听。”

叶金风却露出一脸得逞的坏笑，继续说道：“小露小露小露~多好听啊。我喜欢，以后就这样叫了！”

初玉露不甘落下风，但一时之间想不出该给叶金风取什么样的外号来反击，只好将这份心思暂时压下，决定日后有了灵感再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