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碍,这血吐出来了反倒是好事,以免淤血滞涩,方觉太大惊小怪了。”
沈岁暖给阮岁寒号完脉只吩咐她要静养几天,不要劳神寻觅功法。末了又劝了劝她不要心急,总会突破的,大不了他们三个给她输送灵力冲一冲那瓶颈。
阮岁寒自然拒绝,要旁人灵力帮自己冲破瓶颈,传出去她还怎么混。
沈岁暖也只不过是说笑逗她,看着榻前桌上摆着的糕点茶水,不由失笑,“小觉未免也太惯着你了。”
阮岁寒不服:“我的徒弟,惯着我不应该吗?”
好像又不太对,但一想她又何尝不惯着方觉,顿时又理直气壮地拿着枣泥糕啃了一口,一脸美味享受的样子。
沈岁暖笑而不语,她不愿让旁人灵力助力,想必也不愿意让方觉用身体助力,不过这阴阳调和也需要双方心意互通、互相配合才是,况且方觉现下还未成年,说这些也为时过早,再拖一拖也无妨,只是要时常关注她不要冒进乱用其他功法。
早在方觉被带上山那日,戚岁柔和他就问过虞祁洛方觉的生辰,起因只是因为火狐贵为妖族领主,戚岁柔不免好奇——她平日里就喜欢看一些妖族的奇闻异事,早就心驰神往,得知方觉竟是妖王之子,好奇心就更甚了。
结果一来二去,竟将方觉的生辰八字摸了个清楚。
——居然是纯阳体质,他们俩顿时心生感慨,命数天定,诚不我欺。
于是又仔细和虞祁洛商量,委婉询问若日后方觉和人族女子定下终身,他们管是不管?虞祁洛自然表明感情一事是孩子自己拿主意,旁人无需左右,又感慨了一下妖王当年与人族妖后的情感过往,一时间大家皆是唏嘘。
“这纯阳体质与极阴体质极为契合,我们以后定会给小觉找一门好亲事!”戚岁柔赶紧借坡下驴,跟虞祁洛要了个保障。
虞祁洛也很上道:“如此,就多谢了。”
苍狼看破不说破,他一双狼眼直接能看出一个人的命格,当他见到阮岁寒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个极阴体质,想必一直被栖霞山保护得很好,才不被世人知晓,否则定然已被夺了过去作为修行炉鼎。
这戚岁柔和沈岁暖倒是护犊心切,不过,若是方觉和阮岁寒当真在一起了,一来,彼此的修为能共同精进,二来,就算以后夺回妖族失力,还能有个栖霞山做靠山,想必妖族也能再次振作,总归,是个双赢的局面。
双方各怀心事,但为达目的的过程一致,遂,一拍即合。
——
方觉心绪起伏,胸腔里中总是鼓胀,咚咚咚的,扰得他很是烦躁,跑到了峰顶经阁的屋檐上变回狐狸吹风,企图让风把这些个思绪吹掉,狐狸不该有这么多烦恼!
经阁视野极佳,随着风,狐狸眼看了好一会儿的云卷云舒,伸了个懒腰准备要睡一会儿时,檐下传来了推开窗户的吱呀声,紧接着就是师姐清月的声音:
“师尊,我把点心都放这儿了,您看书记着点时辰,早些回去休息。”
“嗯。”
不是说要修养吗,怎的现在就急匆匆来看书了?该不会又是看些新的心经功法吧!
思及此,方觉觉得自己坐不太住,待师姐离开,就从屋檐上翻了下去,狐狸爪子轻巧地落在阮岁寒的桌上。
阮岁寒被忽然从天而降的火狐狸惊了一跳,但好在她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只愣怔一瞬,与火狐狸在光线充足的白日里竖成一条缝的琥珀色眼瞳对视一番,粉唇轻启:“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身形已逼近成年体型的火狐狸并不是幼时那样小小只,即使刻意收敛也很大只,此刻又站在桌上,半个身子还在窗外,毛尾巴轻轻晃动。
阮岁寒只能仰起头看他,狐狸眼眨巴两下,转身跳到地面,浅金色光晕环绕周身,变回了人形。
“师尊,不是说要修养吗,你又来寻书了。这是什么?”
手里拿着一本心经,有些咄咄逼人,阮岁寒一瞅自己手里的书被他拿了去,顿时脾气也有些上头,要你管!
眉头轻微一皱,将桌角一摞书中抽出一本,也不理方觉,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待看了一页翻页的时候,清冷的声音方才响起:“出去。”
方觉有些受伤,他只是关心师尊,“师尊你需要休息,需要静养!我是关心你!你都吐血了!”
阮岁寒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专注于手中的书籍,“出去,我不想说第三遍。”
这时,胖橘也循着阮岁寒过来,喵喵两声,从门口径直走向阮岁寒,伸出前爪在她膝盖上刨了两下,阮岁寒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弯腰将橘猫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膝上。
然后一手轻轻摸着胖橘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一手拿着书,细细品味……
方觉觉得讽刺极了,他撒娇师尊看不到,他关心师尊也看不到,还嫌他烦,让他出去,对着那蠢猫就温情至极,他还不如一只猫!一只胖猫!蠢猫!
光线一闪,方觉又化作了火狐狸原身,快速离开了经阁,那本被他抢过去的心经也落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阮岁寒眨了眨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书,但其实,这本书,她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心中空落,明明知道他在关心她,可她就是烦闷,莫名其妙的烦闷……
她习惯于方觉什么都惯着她依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反调,让她难以适应,哪怕是出于关心。
阮岁寒把这一切归结于前一刻她还言之凿凿地跟师兄讲徒弟惯着她理所应当,后一刻徒弟就跟她唱反调的落差,对,落差,才不是自己硬着头皮不听不听呢!
抬头看着桌边放着了荷花酥,还是方觉给她买的,现下也没了想吃的欲/望,抬手就将那点心推得更开,眼不见心不烦。
手里的毛茸茸动了一下,阮岁寒低头一看,胖橘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做灵宠倒是舒服得很,找个暖和地就能睡上一觉,没有烦恼。
方觉也是毛茸茸,怎么就不能像胖橘一样呢,但她心里知道,方觉,是不一样的……啊,烦人……
阮岁寒摇摇头,怎么又在想他!不许再想方觉!他长大了要唱反调任他唱!不理便是!看书!
……
方觉又是委屈又是烦闷地在山上疯跑,火狐狸矫健的身姿飞速穿过树丛花圃,来到瀑布边上,瀑布倾泻而下,在下方汇成一方巨大的池水,水波荡漾,边缘处的水面较为平静,他凑近一看,倒影中的自己歪曲扭转,但额间的火焰印记却像是要燃起来似的。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她居然要猫不要我!!!!!
还有!我关心她有问题吗!没有!!
本就烦闷,还被喝了一大口闷醋,方觉难受急了,眼泪都快要在眼眶里打转,他做的明明是对的,可是师尊却让他出去,呜呜,他好可怜啊……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火狐狸在山中游荡了不知多久,闷着头乱窜,待夜色降临繁星点点的时候也不消停,惊起了飞鸟,吓跑了蝴蝶,夏日的萤火虫也被扰得乱飞。
不知不觉就跑到了流云峰,白天才来请过沈师伯,现下方觉只想要师伯开导开导他,不然他怕自己会憋出病来!
薄薄的流云过后,银月恰似弯钩,挂在天边,隐隐约约给方觉照亮了去往沈岁暖兰苑的路。
黑黑的狐狸脚下,肉垫踩在石板上声音细微几不可闻,兰苑的烛光温温暖暖,方觉窜进院子里,鼻头微动,嗅了嗅沈师伯这里充斥着的药草清香,像是身体被荡涤了一遍,顿觉舒畅。
然后,有什么响声从屋内传出,水声和喘息声夹杂,火狐狸好奇地凑了过去,透过窗缝,看到了屋内的情形。
——他的沈师伯正抱着掌门师伯挤在一个浴桶里,**着身躯,紧密贴合着。
戚岁柔蹙眉喘息出声,又被沈岁暖用嘴封住呻/吟,大掌紧紧箍着她,似是干涸的鱼不断在她这里汲取水源。
浴桶里的水被他俩的动作带得翻涌,不少水被挤出桶外,将地面打湿。
水声便是源自于此。
“唔!……你轻点……”
平日里严肃得甚至有些威严的掌门师伯,此时却闭着眼攀附在沈师伯的怀中,她似是欢愉又似是痛苦,眉头紧皱,睫毛和鬓发都湿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浴桶中的水太热,氤氲的水汽将其浸湿的,还是因为体温攀升,出的汗打湿的。方觉分不清,狐狸脑袋疑惑地歪了歪。
沈岁暖亲过戚岁柔的唇后,又辗转到她的肩颈,在颈窝处流连,不断进攻着,让道侣层层失守。
“几日没有欢好,是有些急切……好阿柔……给我罢……”
“呀~……嗯……”
掌门和沈师伯如此亲热的模样与平日所见给方觉的印象大相径庭,刺激着方觉的眼球,狐狸眼瞪得老大……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弯钩也似的月亮逐渐移至头顶。
约是桶中的水凉了下来,方觉看到沈师伯起身跨出浴桶扯过一旁的亵衣往身上随意一裹,又用布巾将掌门师伯包好,抱着人往里间床榻去。
沈岁暖似有所察,不经意朝着窗棂这方瞟。
怕被发现,狐狸立刻矮了矮身,连毛茸茸的大耳朵也塌了下来,却不敢动,屏气凝神缩在窗下,仔细听着里面的声响。
“怎么了?”
“总觉着,今夜月色不错。”
戚岁柔闻言嗔笑一声,“究竟是月色不错,还是你忘记关窗了?”
话语自是意有所指。
两人都是化神期修为,没道理连有人窥探房-事也毫无察觉,但知道是谁,反而还要顾及孩子面子。
“哎呀,”沈岁暖当即顺杆往下爬,“左不过是我因师姐下山一趟,连守好几日空闺,委实是寂寞如雪,跟你团聚,便无暇他顾。”
说罢,便亲了道侣一口。
戚岁柔不吃他这一套,一掌推开沈岁暖的脑袋,“去你的,都老夫老妻了,你还黏人的紧,我不过是下山一趟,你就这样磨人……师妹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徒弟都不似你这般。嗯,别……先去榻上把我放下来呀!”
他们成婚多年,自小便相守相伴,结为道侣也是水到渠成,却总还是会插科打诨,亲密无间。
“那不行,小别胜新婚可不是说说而已,”沈岁暖当即反驳,把头凑在爱人颈侧蹭了蹭,“小崽子有小崽子的磨人,我可有我的磨人。”
说话间,终于是走到了里间榻前。
沈岁暖将人放好,低头吻了吻戚岁柔的额头,这才慢悠悠转身回到窗边。
夜风习习,兰苑里特有的草药香气也清幽幽地传来。沈岁暖垂眼扫过窗棂下方,一根火狐狸毛正勾在窗缘处,被屋内烛光映照,正同灼烧一般,泛着如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