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伊人，宛在水中央 第13章 第 13 章

刚刚窄路上避让的那个女人，他拉着的木板车，那堆枯草之下躺着的是……

“我们来的路上看见的那个女人拉着的那个……”小丧搓着小伊的衣角回忆。

手抚上额头，“唉——”，小伊深深叹气。

原来一直没有来，是因为那花，一整朵直接掉落在地上了啊……

突然被环抱住，小伊定睛一看发现是小丧，小丧伸出手去，像以往小伊在他心情不好时轻轻摸他的头安慰他那样，想要抚着小伊的头，奈何身高不够，只能轻触他的耳垂。

小伊反摸了小丧的头，微笑着表示自己没有事。

“之前你安排的药，我转交给马丽了，但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按时用药，是不是这样的，苏尔？”诺大妈有些慌张，生怕小伊误会是他没有把药拿给马丽，导致了马丽的死亡。

为缓解悲痛情绪，苏尔深吸一口气，接着说： “药司大人，马丽回来之后有提过您的，十分感谢药司大人，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人……”

自那天被搀扶着离开伊药司的药屋之后，回到雨影区的马丽小心翼翼地揣着那小包药粉，等着偷一点油脂方便生火。

在这片阴湿之地，居民们是不被允许生火，只能等待冬天来临时候，另外一边多派遣来冬日看守的人，负责给他们生火取暖和烧热水使用。

一是因为环境潮湿，柴火无法存放；二是因为雨明区会送食物过来，并不需要他们自己生火弄熟食；三是因为害怕他们烧伤自己。

趁着守夜人离开木屋去小便，马丽用兽皮衣的衣角偷偷沾了一点巡夜人的木屋前的油脂灯里的油脂，用一小截拧成一股枯草偷走火苗，再忍着痛飞快地返回木屋。

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第三次都成功了。

在木屋里，马丽用一些干枯叶生火，每次都只能烧一点点水，擦药的时候会疼，他会跟我们提到药司大人。

“药司大人很温柔，很尊重我，他没有像他们那样，只会掠夺我”、“药司大人让我下次去拿药，他会备好药等我去取，我下次要去感谢药司大人对我的尊重，那使我感到我像一个人……”“药司大人让别人给我送药来了”……

本来已经快失去生活的希望的马丽，看着桌上的药包、怀里熟睡的女儿，又恢复了些精神状态，对生命之火的渴望重新燃起。

诺大妈也把药给送来了，但是每次都只能烧一点点水，伤口污啧都很难清理，更别说用药了。

难的是第六次，马丽年幼的女儿开始生病了，不能着凉，下一次需要更多的热水……

雨影区的守夜人似乎发觉油脂灯最近有点消耗过快，首领大人、武司大人最近也回来了，刻意向他申请从畜牧区那边牵了几只嗅觉灵敏的训兽过来夜巡，训兽先闻了油脂的味，四处嗅着地面，最终停在了他的木屋门口。

不幸的第八次就是……

苏尔闭上眼睛，沉重的摇头：“唉，今天你们看到的那辆单轮木板车上面躺着的就是……”

“马丽……”苏尔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此时从月隐的明区可以看见，一道黑烟从雨影区的焚烧场上空缓缓上升，雨影区内的人只有站在焚烧场边际的人才可以看见那道不断从熊熊烈火中冒出的黑烟。

某一间木屋里，躺在兽皮毛里一个又冷又饿的小婴儿有气无力地啼哭，一个老婆婆端着一碗稀得可怜的糊糊推门而入，先是娴熟地把婴儿身下已经被排泄物弄脏的垫子换在一旁，然后尽可能地让婴儿吃下糊糊。

老婆婆抱着婴儿，用满是褶皱还缺了两片指甲的手去轻轻抚背温声细语地说着：“乖呀，要活下来……”

雨影区上空的风摩擦着那些高大树木的树顶枝叶，发出沙沙声，守夜人牵来的几条狗都躲在木屋里，屋外空气里乱窜的气味使得它们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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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雨影区实在是过于阴冷潮湿，小伊让小丧回去天树堡生活睡觉，晚上实在害怕就跑去找诺大妈，或者傍晚的时候去那边的药屋和那个高大的女药徒过夜，刚好那边药屋有两张床。

那个女药徒虽然经常面无表情，也很少说话，像是机器一般默默做着洗干净药材、晒干药材这些事情，但是小伊觉得她是一个内心善良但是不懂得表达的人。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白天小丧帮完忙，就会去雨影区药屋和小伊共进午餐。傍晚她再回去明区的药屋睡觉。

“刚才，我看见那只大白狼了，它在守夜人那边的木屋门口。”小丧吧唧了一下嘴，在这边吃饭很容易口渴，她带过来的那小木杯可以装的水也不多。

小伊停下手中的自制筷子，向内屋走去，拿出来一个很大的竹杯，雕着简单但好看的花纹，上面刻有小丧的名字，那是他这些天一点一点慢慢做出来的带盖子的竹杯，还用几条细长兽皮编织一个可以放竹杯的挂篮，这样就可以挂在身上到处走了。

“给你做的便携式水杯，你下次可以装更多水过来了。”他把竹杯放在桌上。

“哇！”小丧激动得挪了一下桌面上的竹杯，有点沉，里面装好的水撒了一丢丢出来。

小丧：“这下，我去农田帮忙采摘的时候，可以带着水去了！”

最近月隐确实有在训练合格的兽——就是人工饲养的狼、狗这一类，不合格的已经被杀来吃肉了。那只大白狼估计也是人工饲养长大的，跟莎拉十分亲切，应该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守夜人送药材过来的时候也会牵着一条棕色小土狗，一直摇着尾巴，很活泼，看起来刚刚成年没有多久。看见好几次了，小伊有叫守夜人多送一些紫苏过来，小狗一次比一次高一截，快有半米高了。

【紫苏：生长在温暖湿润的环境，紫苏茎可以用于治疗缓解治疗胸闷胃痛、妊娠呕吐，紫苏叶则多用于治疗风寒、预防感冒；除药用之外，紫苏叶还可以用来提升食物风味】

这几天配了药准备去分给雨影区的各位，小伊在门□□动筋骨锻炼的时候，会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咳嗽，正好顺道带着小丧认识一下她们。

自己一个男的去敲门，恐怕对她们造成诸多不便，在外头也很少遇到雨影区的人，哪怕是遇上了，女人也是低着头突然加快脚步，似乎很紧张地走掉了。

不是吧，小伊觉得自己的那块“黑色胎记”不至于这么吓人。

“待会下午，小丧跟我一起去送药吧！”他说完，转身去内屋把准备好的紫苏药包装在篮子里。

从药屋左拐再一个右拐，直走就会到达雨影区的居住区，几个穿着有些破旧的女人一看见他们两个就毫不犹豫地关上门返回自己的木屋。

小丧好奇地指着自己的脸问：“我的这个黑色胎记很可怕、很吓人吗？”

“没有吧？不过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涂黑自己的脸。”虽然小丧是知道他的脸真实面目的，但是她觉得那个胎记真的不吓人。

第一个木屋已经破损不堪，屋顶都被掀开了，几根木板东倒西歪凌乱地倒在地上，站在门口就闻到了从内部飘出来的一股霉腐之味，仔细一看，在墙体的潮湿木板夹缝长出一些大大小小的菌类。

“啊呀！！”小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吓了一跳，后退好几步缩在小伊背后，用瑟瑟发抖的手，指着墙角处的木板堆，“有人被压死在那里了，那里…那里有死人的脚…”

顺着小丧的手指方向走上前查看，确实有四根僵尸蓝一般的脚趾，怪阴森森的，但是比例很奇怪，那是两根脚的大拇指加另外两根小脚趾。

为了一探究竟，小伊准备抬开木板，才稍微挪开，就发现那四根“脚趾”是黏在那块木板下层的，那堆木板下并没有所谓的“被压死了的人”。

“哈哈哈，这个原来是一种蘑菇啊，是叫“死人指”的一种菌类蘑菇。”

真相大白，他笑着摘下一截“脚趾”轻松撕成两半，递给小丧欣赏，“这个不可以食用哦。”

“哼哼，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区区蘑菇。”小丧瞬间硬气了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颤颤姿态。

【多形碳角菌：也叫“死人指”，形状如其名，长得像人的手指、脚趾，生长于腐木、树桩或树皮裂缝间】

敲了第二个木屋的门，小丧感受到里面有人在小声嘀咕，却没有回应。

“你好？我们是药屋新的，来送感冒药的，我叫小丧，旁边这个高个子是药司，名字叫……”小丧再次敲门，还没有说出名字，门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从里面探出半张不太年轻的脸。

这个有些年老的女人看起来十分谨慎，门缝一直把持在可以立马给他们一个闭门羹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不太看得见还是在担心些什么，她没有直接对视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小丧，而是在门后畏畏缩缩的朝外边四处东张西望。

小丧收了收声音，很礼貌地继续说了句“你好？”，还从小伊带着的那个药篮子里掏出一份药，递了过去。

“咳咳，是，药司大人吗？”女人又探出有些佝偻的身子，声音如同石子划过，刚才就在小丧转身拿药包时，她看见了小丧背后的背后站着的一个眼眶部分有着黑色胎记的男人。

她伸出有些过于沧桑、布满沟壑粗纹的手接过那个药包，又在自己的手和小丧稚嫩的手接触时不自觉缩了回去。

“咳咳，谢谢药司大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女人突然推开整扇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要向药司大人磕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了。

“大姨，快起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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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