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他 第9章 第 9 章

叶时瑾并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点进头像后一片空白，不像扶乐三五不时就分享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片段。

没想到居然会看。

扶乐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不等他细细琢磨这种情绪，刷新后的界面又跳出提示。

「叶给你点了一个赞。」

「叶给你点了一个赞。」

……

一连跳了四条，扶乐内心充满惶恐，一边怀疑对方是被盗号了，一边默默继续下拉刷新。

没有了。

看内容都是最近发的，叶时瑾估计是按时间顺序往下拉，随手都点了。

他松了口气，在心里嘲笑自己：干嘛，你还以为人家会翻到头给你全部点一遍赞？赛博时代的点赞之交都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

那之后扶乐就再没和叶时瑾说过话，只偶尔看见对方的点赞，基本出现在上午。

大概是一周内的某一天上午会突然跳出几个来。

有点像丢出去一个漂流瓶，你知道对方会看到，却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看到，也不知道他看到后什么时候给出回应。

奇妙的，又有点让人安心的关系。

不过扶乐也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习惯，还是想发就发，不想发就空着，偶尔还会转自己带飞赵卓然和许向歌的游戏战绩上去。

转眼已是秋天，悬铃木——一般叫法国梧桐——成熟的球果藏在转黄的树叶间，沉甸甸挂了一树，风大一点就会噼里啪啦摔得肝脑涂地。扶乐绕过地上那一滩，推门进店，朝坐在收银台后面的中年人笑了笑：“钟老板，要一份青菜肉丝蛋黄粥。”

他刚作为副手协助完一台手术。说是协助，其实多是观摩和学习。那个病人前几天转院过来，高血压二级并重度糖尿病，好几个科室共同会诊才定下手术方案，清腹腔脓液时差点熏吐边上的护士。

大家纷纷表示今天晚饭就算了，扶乐倒没怎么受到影响，收完尾就匆匆跑出来觅食。

“扶医生来吃夜宵啊。”正在看手机视频的钟老板抬头，面露惊喜，连忙摸出边上的点菜单站起来，边写边同他寒暄。

扶乐摇头：“今天忙，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说完，他对着钟老板身后的菜单张望一番，“还要一个梅菜扣肉饼，一个茶叶蛋。”

“行。”

现在正是晚上八点多，正常人晚饭太迟，夜宵嫌早，整个粥铺里头空荡荡的，只有扶乐一个客人。钟老板唰唰写到“蛋黄粥”的“粥”字突然一顿，“哎，扶医生，你是不是又给我介绍了客人？”

扶乐呆了呆，他确实偶尔会和需要的病人提一提，但不想被当作打广告，只聊到才会说一嘴，最近……他迟疑：“不太记得了。”

“之前有个外卖小哥从我这拿了粥去送，第二次来说那开门拿外卖的姑娘俊的嘞，就是太高了。”钟老板啧道，突然对他挤了挤眼，“我瞧了瞧，同一个地址，第一次可是扶医生你点的单啊。”

“我点的？”扶乐刚要摇头说不可能，自己交际圈的女性除了护士小姐就是同科室的医生前辈，但也都没熟稔到能去别人家……呃。

他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确实是个“姑娘”，他也确实帮着点过一次单。所以扶乐犹豫着点点头，“算是我介绍的吧。”

钟老板写完单子，把最外面那张扯下来，一面往厨房走，一面大着嗓门打趣：“女朋友？未来时还是进行时？”

平时来这店里的有好些学生伢子，叫他明明没学过几句洋文也自然地用起了这些“黑话”。

扶乐哭笑不得：“都不是，就是，”他顿了顿，在“病人”、“认识的人”等等跳进脑中的名词中选择了，“一个朋友。”

“可以发展发展嘛，女性朋友更进一步，不就成了女朋友？”钟老板进去厨房，开水龙头洗手。

为了让客人吃得安心，整个厨房全用玻璃隔断，只留出一扇上菜的小窗，外面看从砧板炉灶到水槽冰箱一览无余，右手边的台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小菜和装卤味的铁锅。他从台边铁锅里捞出一颗茶叶蛋，用塑料袋装了递给扶乐，“扶医生现在还是单身吧？”

扶乐含糊的：“不着急，看缘分……？”

不过他和叶时瑾怎么想都没可能吧——醒醒，为什么被带过去了！

……就是对方居然真的有看他发过去的推荐，还认真回购了，叫他欣慰当中又有点受宠若惊。

奇怪，明明对方细究言行也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他老是生出这种情绪？

他碰了下那颗茶叶蛋，发现温度尚能忍受就把它整个握进了手心。蛋壳微弱的嘎吱声中，他踌躇片刻，问，“他……经常点你们家？”

钟老板没听清，在另一头大声问：“什么？”

“没什么！”扶乐大声回答，捏着茶叶蛋寻了个座坐下了。

坐下后，他发了会愣，慢吞吞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

「20:42」

上回他们去心痛欲裂是几点出来的来着？扶乐盯着手机屏幕，边隔着塑料袋剥蛋壳边思索，等剥完了都没想出什么所以然。

其实可以打个招呼。

他想着，慢慢又摁亮屏幕，下滑，点开推荐里的微信。

「混吃等死真快乐」，「许良辰」，「小陈飞刀」……他一路往下滑，终于看到「叶」。扶乐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页面一路拉不到底，最底下甚至躺着不少只有「您已添加xxx为好友，开始谈话吧」的对话框。

最后一句是那天对方发来的“晚安”。

「我现在在多味粥铺，就是上次跟你推荐过的那一家，老板说你之前」

扶乐手一顿，把最后半句删掉，逗号改句号，发送。

接着：

「服了：今天跟了一台大手术，现在才出来吃晚饭。捂脸哭emoji」

「服了：这家确实还不错，食材都很新鲜，老板也很注意卫生……当初也是朋友带我过来的。」

发完，按灭，放到一边，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个茶叶蛋，咀嚼，咽下，再咬一口。

屏幕亮了。

「叶：嗯。」

扶乐一个激灵，单手打字。

「服了：你有试过其他的吗？」

「正在输入中……」

「叶：点过上次那种。」

「服了：其实别的也不错，比如紫薯那个，纯肉丸的也还行……」

他又看了眼时间。

「你已经下班了吗」

删除。

「服了：你现在没事吗？」

「叶：嗯。」

钟老板把粥从窗户里推出来：“扶医生，粥好嘞！”

“好。”扶乐端着碗回到座位，想了想，对着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

「服了：看。」

「服了：图.jpg」

「服了：不过我也最喜欢这一款。」

他搅了搅碗里热腾腾的粥，雾气伴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激得他肚子“咕”的一声。

完全无法理解同事们为什么不饿。他想着，突然福至心灵：

「服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正在输入中……」

「叶：还没有。」

「服了：不饿吗？晚饭还是吃一点吧。」

发出这一句，他用勺子杵着碗底，犹犹豫豫地打：

「服了：要来一起吃吗？」

「服了：我就一个人，同事们好像都不饿。笑哭emoji」

「服了：现在店里也空无一人。」

对面良久没有动静。

扶乐不确定是这个提议太突兀，还是自己过于忐忑潜意识拉长了等待的时间。他用手指挡住那句“要来一起吃吗”，默默移开目光。

茶叶蛋还没吃完呢。

「服了：我还点了别的，应该吃得很慢，不用担心我等。」

然后添上从许向歌那里偷来的符号表情。

「服了：_(:」)_」

「服了：来吗？」

「正在输入中……」

他盯住那个省略号。

省略号消失了，没有新消息。

最上面时间的尾数默默从3跳成4，从4跳成5，从5跳成……

扶乐深吸一口气，准备转移话题。

「叶：嗯。」

他噌的一声站起来：“钟老板，饼先别放上去烤！”

「服了：兔兔举手说好.jpg」

「位置-发送位置-定位-多味粥铺」

钟老板：“什么？”

扶乐大声道：“我有一个朋友要来，饼先别放上去，我等他。”

钟老板：“哦哦，好嘞！”

扶乐在原地呆了阵，突然想起什么。

「服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先点。」

「服了：菜单.jpg」

钟老板好脾气地把刚热好的锅关上，洗了手出来。就见年轻俊秀、脸上总是带着点笑、在店里能帮他揽客不在店里还会帮他介绍客人来的神仙顾客扶医生有座位不坐，捧着手机站得笔直，表情绷得像个紧张等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扶医生？”

“啊。”

被这样一唤，正聚精会神盯住屏幕的青年睫毛一颤，如梦初醒般抬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绷紧一下子退去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钟老板，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就是熄个火的事儿。”钟老板大手一挥，好奇道，“你哪个朋友要来？”

怎么这副表情？

没有消失！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喜欢！评论超级超级可爱！！！

就是……可能稍微有一点点点慢（捂脸）

这是我丢出去的漂流瓶呀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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