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婢女到了后院,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背影。
唐箬想着刚刚三娘的话,忽然到嘴边的呼喊声就小了几分:“齐玉。”
温齐玉转过头来,前两日脸色苍白的已经好转了不少,还是一样的温润,和他的名字一样。
温齐玉回头看到唐箬,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杏儿?”
唐箬这才想起来,她竟然还没有和温齐玉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温齐玉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些年,两人也算是朋友,她却始终不能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心中还是有些歉疚。
唐箬道:“齐玉,我是唐箬,唐家的三姑娘,认识你的时候,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能和你坦白我的身份,对不起。”
温齐玉摇头:“杏儿,你不用和我道歉。”
刚认识唐箬的时候,温齐玉也是调查过她的身份的,得到的结果也确实只是一个叫余杏的姑娘,但是越相处久,他也越觉得唐箬不平凡,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又带着说不出的野气。再后来,余芄把唐箬的真实身份给查了出来,可他还没来及的和唐箬摊牌,就发现人不见了。
再见面的时候,她出现在世子府,听说做了苏呂的爱妾。
如果说悔恨,温齐玉不是不后悔,当初他如果能不顾唐箬身份,果断一些的话,今日也不会出现让自己遗憾的事情。他可以带着她去离山,远离京城的一切,那里有山有水,他也会永远的陪着她。
温齐玉痴痴的看着不远处的唐箬,那日见她的时候,没有看的仔细,总觉得人好像是瘦了些,但是却越发容光焕发,像是一株植物被什么彻底滋润了一样,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出来一次不容易,在外面呆的越久越危险,万一回去苏呂发现了,彩儿就危险了,她问了问温齐玉的伤势,又问起了郁留白现在如何。
温齐玉:“我这次回了一趟离山,面见了我师傅,你这毒有解。”
唐箬眼神一亮。急忙抓着温齐玉衣袖问道:“那是否有研制出解药?”
温齐玉:“解药虽然还未研制出来,但是,箬箬,你身上这毒也压制不了多久了,你随我去离山,我师傅一定可以帮你把毒给拔除。”
唐箬皱眉,问道:“为何不能在京城中就解了这个毒?”
昨夜下了一场雨,如今泥土还有些湿润,温齐玉踏上了两根碧绿的小草,小草瞬间被淹没在鞋底之下。温齐玉道:“抱歉,杏儿,这毒我无能为力。”
知道温齐玉已经尽力了,若是去离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她现在如笼中鸟,飞也飞不出去,若是与苏呂说的话,苏呂会不会陪她一起去呢?
唐箬不敢确定,如今她和苏呂的关系一团乱麻,若是她身上没有这个毒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留在他身边了?
唐箬问:“若是不去,我还有多久的日子?”
温齐玉满脸的不舍,他很少表情外露的这般,但是却在唐箬面前溃不成军。
“三个月。”
“好,我知道了。”
从清水坊回来,然后转进佛堂和彩儿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有沙弥来通报世子来了,正在厢房。
彩儿把衣服小心的藏好,准备晚上拿出去火化掉,见唐箬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小心的问道:“小姐,世子来了,不去吗?”
唐箬跪下给牌位磕了三个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有两个时辰才礼佛结束,让他等着。”
彩儿把衣服又塞了塞,然后拿着准备好的食盒推门出去了。
整个佛堂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唐箬一个人,唐箬起身拿着香油壶给灯油添油,一边拿着小金剪刀把稍长的灯芯给剪短。她身上的毒,是当年姐姐出事之后,皇奶奶为了保全她,而让她服下的。
这些年,也是因为有这个毒在,所以皇帝也对她睁只眼闭只眼。
当年皇帝拨的一手好算盘,知道她活不过十七,所以只需要等到她自然而亡即可。若是两个月以前,她定然是生死无惧,但是一定要出了这京城,用剩下的年岁去逛遍这山川美景。可现在,还有苏呂,她怎么能丢下苏呂一个人在这世上?
唐箬看着灯火中的牌位,轻轻的触碰了唐芹的,柔声问道:“姐姐,若是你还在世?是否也会让我勇敢一次?”
牌位安安静静,并没有任何回复。
唐箬悠悠的叹息了一句。
夜晚的大通寺尤其安静,夏初时节,虫鸣声一波接着一波,像是一曲合奏。
唐箬从佛堂出来,往厢房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没几步的路程上,从佛堂地上一路铺着花灯,不远处一人站在原地,听见唐箬开门的声音后,抬头看了过来。
算一算两人也有两日未见,唐箬却从未像今天这么思念过这人,她往前奔跑,抱住了眼前的人,把头埋在他怀里,紧紧的拽住了这人的衣衫。
忽如其来的被抱住,苏呂揽住人,低声道:“怎么了?”
“没有,就是。。。就是想抱抱你。”
唐箬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更用力了一些抱紧了人,这是她一直喜欢着的人,这也是她一直想见的人,她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京城,无数次舍不得理由无非是还没有再见到他。如今他就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那些童年的相遇,年少的误会和长大后的那些曲折误会,总是有看不见的线牵扯着他们,兜兜转转的还是这个人。
唐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分开他们两,然后在主动凑上唇,亲吻了苏呂。
苏呂一怔,唇上的温度是真的,怀里的这个人是真的,他抱紧了唐箬,反客为主的缠住她,唇舌毫不客气的纠缠在一起,直到唐箬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捶打着苏呂,苏呂才放开她。
他低头看下去,就看到唐箬双颊微红,眼神亮晶晶的,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好像是他一直想抓住却又抓不住的,如今却清晰可见的在了自己眼中。
皇帝的病越发的重了,一开始也只是说卧床不起,直到有一日,林妃去探视了一次之后,发现皇帝在床上吐了血,整个朝野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苏呂最近进宫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从大通寺回来之后,苏呂就经常白日都在宫中。三王夺嫡之事也愈来愈烈,整个京城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雨欲来的味道。
唐箬好几次想与苏呂说去离山的事情,可是总是还没等她,苏呂就有别的事情给耽误了。一来二去又过了一段时日,唐箬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加明显的感觉到了乏力。
起初唐箬还以为是自己懒于运动导致的,结果大夫过来看了几次之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每日沉睡的时间逐渐加多了,后来请了温齐玉过来看了之后,温齐玉偷偷的告诉唐箬,是因为她的毒发时间还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不到两个月了,她要尽快去离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