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4章 第 4 章

所幸灵溪宗并不远，秦垚决定乘船前往，可正打算登船时，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年轻人，你还登不登船啊，我们可要走啦！”老船夫喝道，秦垚翻遍全身也找不出半分，急得焦头烂额。

“船家，在下替这位公子付船费，让这位公子上船吧。”船舱内的人发话，老船夫便让秦垚上了船。

“多谢，公子可否留个地址，待在下回去拿钱后还给公子。”秦垚坐在船舱外，透过遮挡帘只能见到舱内之人身着的华贵衣裳。

“不必了。”船舱之人应道。

不久，船靠岸，秦垚下船，船舱内的人也下了船。只见一位儒雅的贵公子缓步从船舱走出，一袭素雅的青色长衫勾勒出那人挺拔的身姿，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简约的白玉发冠束起，几缕发丝随意垂落在肩头。

见停在不远处等待的秦垚，贵公子缓步走近，微微一笑，问道：“公子这是在等着在下？”

“对，还请公子留个地址，改日上门还钱。”秦垚着实不愿欠别人的人情。

“既然公子执意如此，在下也不便推辞，来到阮家来在下便是。”贵公子笑得眉眼弯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再会。”

“阮家？”秦垚想着那公子的华贵气质，又联想起阮二小姐，心想：看来这位身份不简单呀。

秦垚继续赶路，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灵溪宗。秦垚走到灵溪宗的大门前，咚咚敲门，“咳咳，来了！”门内传出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脚步声逼近，大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望向秦垚。

“你是？”门后之人出声询问。

“在下是恒阳宗弟子，前来灵溪宗了解一些关于巫蛊族之事，还望前辈代为转告。”秦垚出示宗门令牌，回答道。

“稍等。”守门人关上门便去报告。

过了一会，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爷爷。

“公子，请进，宗主已在厅内等候。”

秦垚跨过门槛，走进宗门内院，微风拂过，院落内的落叶被吹起，悉悉索索。在宗门院落中央，一个人跪于地，正对着宗门会客厅，那人身板挺直，头却低着。还不待秦垚发问，守门人便出声，“不必理会。”

守门人领着秦垚从那人身旁绕过，跪地之人的样貌进入秦垚视线，逐渐清晰，看清跪地之人后，秦垚猛然停住前进的步伐，“阿华姐！”

秦垚赶忙向前走了几步，正欲扶起阿华姐询问缘由，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还请公子勿多管闲事，若执意如此，便请离开此地罢！”

秦垚转身，只见议事厅门前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修士，黑着脸，冷冷盯着秦垚和阿华姐。

“公子，这便是我们宗主，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守门人好意出言提醒道。

秦垚面露为难，看向阿华姐，视线对上，阿华姐则是朝秦垚摇了摇头，示意秦垚不要管她。

‘

议事厅并不算大，相较于恒阳殿，灵溪宗的议事厅要小得多。

灵溪宗宗主端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坐下，说道，“请坐吧。”秦垚随即应声坐下。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秦垚，字亦辰。”

“听门生来报秦公子可是来打听巫蛊一组之事的，所谓何事呢？”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秦垚，秦垚不免紧张，咽了咽口水，解释道：“近日恒阳宗在袭击村子的猛兽体内捕获一只蛊虫，在下曾在藏书阁查阅资料，奈何一无所获，幸得高人指点，这才前来叨扰前辈，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唉”，听完秦垚的解释，灵溪宗宗主收回目光，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合双眼，又睁开，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似痛苦，似怀念，又似愤恨。

“几十年前巫蛊一族迁居于此，本来大家都和睦相处，灵溪宗也曾与其族合作研究医方，治病救人；可是后来巫蛊族突然叛变，要与我们为敌，多次挑起事端，不过巫蛊族人少且势弱，恒阳宗并不将其放在眼里，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下令将巫蛊族驱逐”，灵溪宗宗主端起热茶，轻轻晃动，茶泛起层层波纹，在灵溪宗宗主眼中却映射出别样的场景——鲜血滴落血泊泛起的涟漪。

“后来呢 ？”见灵溪宗宗主停住，秦垚忍不住追问。

“后来恒阳宗宗门内乱，巫蛊族介入，导致矛盾激化，宗门大战爆发，死伤无数，恒阳宗也分裂成各家门派，我们当年调查是巫术的蛊惑导致弟子们失控。自那之后，巫蛊族便被下令追杀。很长一段时间，巫蛊族都未曾出现，大家也渐渐遗忘了”，灵溪宗宗主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轻叹，“都忘了！”

宗门分裂，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恒阳宗这么大，弟子却这么少了。

“那也就是说巫蛊族还有人，并且他们可能还想卷土重来!”

“有这个可能，看来有必要和顾掌门谈谈了。”灵溪宗宗主放下茶杯，严肃起来。

“晚辈本不该过问，只是门外那人乃是在下亲人，在下实在做不到置身事外，还请前辈告知缘由！”想起跪在门外的阿华姐，秦垚还是选择发问。

“亲人？”灵溪宗宗主冷笑一声，“那还请公子劝门外之人离开。”

“事我已知晓，便不留公子”，灵溪宗宗主吩咐道，“来人，送客！”

“公子，请。”

夜幕已然降临，风起。门外阿华姐挺直腰杆，抬头，秦垚从里面出来，两人视线对上，阿华姐明显失落。秦垚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阿华姐面前，伸出手，“阿华姐，先起来吧，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阿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决。”阿华姐向秦垚展出微笑，说道。

见阿华姐执意如此，秦垚也不好再干涉，收回手，“若有需要，阿华姐可来恒阳宗找我，阿垚便先行离开了，保重！”

刚离开灵溪宗，开门声便响起，希望灵溪宗宗主能出面解决问题吧，秦垚心想。

秦垚一拍脑门，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没法乘船。还想着怎么办，远处的人给出了答案——是师尊。

在看到秦垚留下的那封信时，叶卿安的心立马乱成一团。解决好手头的事后，叶卿安就御剑飞至灵溪宗。在门外来回踱步，等待着秦垚，又似等待着某种审判。

见秦垚出来，叶卿安快速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喊秦垚，但想到某种结果，话被压下，原本的步伐放慢了几分，双眼仔细观察着秦垚的神色。秦垚倒是惊讶师尊会亲自来找他，心中不免感动，随即两人回到偏殿。

偏殿前

“阿垚，可有什么发现吗？”叶卿安紧紧盯着秦垚，手指不自觉地拽紧衣衫。

“此事确实与巫蛊族有关，但是掌握的信息太少”，秦垚微顿下，“灵溪宗宗主打算和顾掌门商议此事，或许很快便会有线索。”

“对了，师尊，方才乘船没带钱，幸亏得他人相助，所以明日我要去阮家还钱。”秦垚想起乘船一事，于是告知师尊。

“那师尊，时候不早，弟子先回屋。”秦垚想着早些洗漱，梳理下得到的线索。秦垚久久未得到师尊的回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微微挪动脚步欲走。可还未走出几步，秦垚的手被拉住，“等等。”

叶卿安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出口：“阿垚，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你的师父。”

“可是师尊觉得阿垚是灾星，怕会害了宗门”，听到师尊的话，秦垚声音颤抖，拳头握紧，他不愿也不敢去相信师尊会弃了自己，但前世真真切切发生的，又使得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会的，阿垚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不是的……”叶卿安看着双眼红肿的秦垚，不禁后悔起来。

“哈 ，师尊是觉得阿垚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添乱吧”，秦垚咬紧嘴唇，“还是说叶公子就是这么……？”秦垚一步一步向前，直视着对方，逼得叶卿安步步后退，到嘴边的虚伪二字终究是未说出口。

叶卿安看着不断逼近，辩驳的秦垚，就像是穿过时间看到一位故人——曾经的自己。

“玉佩我放在桌面，叶公子若是不认可，便将它拿走罢。”秦垚停下脚步，快步转身回屋，屋门留着一条缝。

“抱歉”，深夜起风，将竹叶吹起，沙沙声盖住叶卿安细微的呢喃声。

深夜，洗漱完秦垚躺在床上，看着手中桌上的玉佩，悲伤痛苦的情绪侵袭而来，不禁开始深思重来一世的意义。

鸡鸣声响，新的一天到来。秦垚起身，桌面的玉佩还在，一封信被压在玉佩下。封面秦垚亲启，打开信封：抱歉，为师并非不认可你，相反，为师认为阿垚是个非常聪明出色的孩子。至于昨日之事，是为师冲动，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还望到时候阿垚莫要贬低为师。

秦垚实在是不明白师尊所说的到底是何事，心想既然总有一天会知道，便不再多想，毕竟今天还要去阮家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