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其中还有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地环绕在凤凰耳畔,他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它状态怎么样?”
“这一次能成功吗?”
“再次注射!”
……………………
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虚幻声音,凤凰竭力想听清交谈的内容,可他的意识像被人用一记重拳击打过一样,纷飞散乱的记忆破碎不堪。
这就是死亡吗?这就是他和周晖最终所赴的归宿吗?那么周晖呢?他在哪?
一片混沌中,周晖这个名字像一把锋利的光刃,刺破了困住凤凰的由黑暗织成的巨网。
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尚不清醒的意识里,他首先感知到的,是响在耳边一遍遍的“生命体征已恢复基本正常,昏迷时间超过48小时,建议后续康复阶段减少剧烈运动”。是机械发出的冰冷的声音,和昏迷中激动得近乎疯狂的人声截然不同。
原来,他还活着。
凤凰皱着眉揉揉发涨的眼角,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浸在了温暖晶莹的液体中,源源不断的热量、水分和能量通过贴在他身上各种不同的红蓝管道输送进他的身体。
温暖舒适的液体环境好像母亲的子宫,缠绵的包裹着重伤未愈的凤凰。这就像是第二层困住他的牢笼。
凤凰试着伸手向前探了探,修长苍白的手指从水中游出,带起了一串晶莹幽蓝的水珠。脱离皮肤的水珠并未坠回水中,而是保持圆润的珠状漂浮在半空中,最后一直漂到凤凰指尖末端的高度时像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一样忽然停止了运动。同时,一圈又一圈水纹荡漾在原本透明的虚空中。
他周围的环境其实是失重的,所以他被拐出地球了?
凤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周围果然有壁。现在的他重伤未愈,不敢擅自硬闯出去,水中无毒,估计是培养液之类的。看来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养好身体再说。
没殉成情,周晖也不知道被谁拐跑了,大概率是Lyn。他现在反而还希望是Lyn劫走了周晖。
至少这样可以保证周晖还活着。
想到这里,凤凰干脆闭上眼睛任失血过多残余的困倦拖拽他进入梦乡。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恢复得还慢。凤凰入定似的催眠自己。
半晌,水中传来咕嘟咕嘟的水泡。——他还是睡不着。
啧,结了婚就是麻烦。凤凰苦中作乐,暗暗吐槽当初那个恨嫁的自己。
可不是吗?周晖一出现,就注定了翱翔九天的凤凰总会被一根线拴住手脚,去到哪儿都要忍不住望向身后的这个男人。
望不到就哪儿也不想去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嫁了。直到入睡的那一刻,凤凰还在想,真是奇怪,为什么想到气话反而还睡着了呢?
他在水中洁净的面庞显得稚气,眼角微咸。
之后几天,凤凰又昏昏沉沉地醒过几回,他混沌的视觉中总会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好像是打开了笼罩在他周围的罩壁,扶着他喂他吃些地球上的食物。隐隐约约,他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奇特,明显区分于机械冰冷的语调但温和的语气中又不含任何礼貌之外的情感。
感情这里就没有一个活人吗???
另一边,数十万里外的地球,已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各国的太空研究中心,几周前中方向他们秘密传电说明了有关外星生物即将进入地球的情况,他们就随时关注着地球外整装待发的湛卢。直到三天前的晚上人类惊恐的发现,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无障碍突破了大气层,成功进入了位于地球东部的中国。没过几个小时,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是,在钻出地球大气层的瞬间,那条沐浴着太阳饱和光粒子的银白色巨龙就像遁入了虚空——瞬间消失了。如果这一幕不是发生在国家航天局的高清太空监控显示屏上,那么绝对是一部史诗级星球灾难片。
举世震惊!
一时间,来自不同国家的电话一声接着一声地响彻了中国国家航天局。几天内暴涨白发的罗局忙得脚不沾地,当初Lyn初现地球时他就预感不好,只是当时已接近走投无路,只得硬生生扛下了接待外星人的重任。“荣幸”的成为地球外交大使后,也只能在八国语言间不停互换,一遍遍回答着他们也毫无头绪的问题。
再说三天前摩诃恢复人身后和迦楼罗从小木屋的废墟里扒拉扒拉出了周晖的手机,不得不说他们爹攒了这么多年的钱真不是白吹的。平时周晖向他们吹嘘自己身上的装备无一凡品他们就和母亲一样当废话听了,此时目睹该“神器”经此塌方大难依旧□□才不得不对它肃然起敬。
两人继续在废墟里扒拉半天也没能搜出那个连接着地狱与人间的伟大光纤来,只好拿上手机在废墟周围布下拦截法阵后一路赶回了人间。
又是跋涉了一天后才找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托他们爸妈保密工作做的极好的福,两只上古神兽谁也不知道那个研究什么劳什子外星人的神秘基地在哪,只好蹭蹭信号,尝试着跟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的于靖忠通上电话。
苍天不负有心人,稀薄的信号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摩诃握着手机还来不及长舒口气,连忙赶在于靖忠挂掉周晖这个老王八的骚扰来电前抢先说:“于靖忠吗?我是摩诃。你们那个研究基地在哪儿?我带着我弟赶过来!”
突然和周晖家食人魔大毛通了电话,一脸懵逼的于靖忠:“………大…呃我是说孔雀明王殿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研究基地?你们不是和周晖在不周山吗?怎么了,周晖和凤四出事了?”
涉世未深、只知吃人的摩诃殿下当然不会知道一个国家的重点工程实验室保密程度有多高,哪怕是天王老子没有通行证也得被拒之门外。
“到了细说,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所幸摩诃学会了吊人胃口。
半小时后,干站在狂风怒沙中的摩诃和迦楼罗终于等来了前来接人的向导大叔。
大叔看着两张似曾相识又不同的面孔,久久的皱着眉,“你们……不是来过吗?”
听了这话,摩诃还在一头雾水,迦楼罗却已经洞悉一切,淡定的回了句,“大叔您别怕,他们是我们的父母。”
大叔:“!!!!!!!”我心脏不好使,脑子还很好,俩男的要做出什么感动天地的混账事儿才能生俩长得差不多的孩子来啊???
一路上,摩诃都凑到迦楼罗耳边小声吐槽:“我觉得我干脆重操旧业把这老头吃了吧,你看他一直瞪着他那小眼睛打量我们呢。反正都知道咱俩不是人了,不若……咱们先下手为强!”
迦楼罗:“…………”你当人家老得听不清你那瞎逼逼了是吧。
看见亲弟弟非但没有向着自己,反而还挪得离那个人类老头近了些,摩诃恨铁不成钢,小声嘟囔道:“我看要是这老头是条老蛇,你肯定咬他第一口………”
向导大叔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立马愈走愈快,争取离这两位祸害人均三米远。
迦楼罗:“……………”好了,他又开始思考那个从他出生开始就未解的谜题——到底谁是哥哥?!
大漠黄沙漫漫天下,两位新晋“孤儿”相伴相携,迎着未知的未来愈走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