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同 第5章 第五章

原本还可以糊弄过去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梅森森的面孔只有一瞬间的失控，她极快的调整了神态和表情，但萧祁收起了笑容，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回程路上仿佛只有乔雅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林何在两个人不尴尬。

晚饭几人并未在一起，林何在打坐修行完毕，独自转了两圈，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乔雅正看着半掩的窗发呆，今日她感应到萧祁怀中长剑下刻着秘法，想必萧祁已经习得封魂针，不过封魂针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封魂针最大的好处是能赋予灵魂原主人的意识，而且能让灵魂短暂脱离封针的物件，这是萧祁一定会选择来留住云清歌的方法，梅森森打探到的神秘女人应该就是灵体的云清歌。

乔雅扯起唇角，笑的很嘲讽，除了走火入魔的萧祁，可能只有这些有眼无珠的探子把小云残缺的灵魂当成她了。

封魂针封的越久施法者的灵力消耗越多，反噬越多，不可能是长久之计，萧祁或许已经想到对策了，不过，她侧过身，林何在推开了房门。

“你还是少管梅森森的事情。”

乔雅嗓音一如往常，沉静又平稳。

林何在苦笑一声，坐在长凳上倒了杯茶。

“只是看在以往的情谊上不愿如此。”

少女不置可否。

窗外微风拂过，吹到林何在面孔冰冷的脸上，有些痒。

他的思绪在困倦中回到了当年在书院的时候。

青林书院作为天下第一的书院，又能不拘一格招收平民，自是吸引无数人挤破头也要进入的地方。

更何况坊间传言，来了青林书院，就必定能够修得金丹，为以后进入宗门打下牢固基础，且书院中更是有不少豪门大宗的门主和长老坐镇，他日若天赋过人，也不愁进不了好宗门。

林何在是青林书院四大长老之一林平的孙子，也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孙辈，林何在自小便跟随父亲和爷爷在书院修习，到了年龄想进书院学习也是顺理成章。

即便青梅竹马的乔雅多次补充他这分明是走捷径，但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进入学院就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有对比就衬得普通人想进来究竟会多么困难。

林何在依稀还能回想出入学当日枯瘦如柴的小男孩萧祁，以及跟在他身边貌美似玉的小姑娘——云清歌。

两个小孩子都是无父无母被抛弃的孤儿，小姑娘长个子要更快些，林何在和梅森森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两个人正在分一块饼。

梅森森自然不会注意当日灰头土脸的萧祁，倒是林何在瞥了两眼，没别的原因，实在是云清歌的天赋太盛，抛去她不可忽视的美貌，她周身的灵气满溢，林何在随身携带的法器甚至都有隐隐共鸣之势。

梅森森也注意到了，不过她自小便生活在各种天才之中，见到过的圣体不计其数，她只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林何在只得跟着她离开了。

小姑娘浑身粉白，玫色束腰上花式暗纹在光下流转，漆黑的发被一条丝绸发带松散的束着，看起来生活环境优渥，不像是要分一块饼的人。

但这不是林何在该关心的事。

等到再次见面，少女的装束已经换做了一身藕荷色劲装，正抱着自己的长剑在练功场与木着脸的萧祁聊天。

青林书院男女装束基本统一，男子着深色，女子着浅色。服装一般是由书院发放，也可以在此基础上花钱更改颜色花纹和布料等等。

林何在已经记不清楚云清歌的这些漂亮衣服都是如何来的，他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在测试时少女那怪异却强劲充足的灵气。

以及名声大噪的，萧祁的混元真气。

在这个世界里，凡人想要修仙，首先需要的是聪慧的大脑，引气入体是修仙的第一步，有些天赋的凡人也会学习方法，引气入体不仅能够使得身体强健、延长年岁，还能让人耳聪目明，但事情总有好坏，如若失败，轻则断送修仙前程，重则走火入魔失去性命。

不过能够通过书院这类选拔的基本都是已经引气入体的少年人，书院只承担一类衔接普通人与宗门的作用，一般来书院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书院帮助他们学习修仙知识并协助他们筑基，之后再怎么走，就是个人的选择了。

萧祁与云清歌的灵气已经无法用简单的阵法来测试，坐在上位的梅森森林何在几人只看到一阵刺目炫光闪过，其余并未有更多。

不知道书院长老们如何协商，最终决定让他们与梅森森一行人一起修行。

书院的杏花苑是他们日常修习的地方，那里杏花盛放，浅白的花朵随着微风飘然飞起，云清歌撑着脸坐在萧祁对面，挂帘下的铃铛清脆，乔雅在风中翻过一页书，梅森森正撑着栏杆要任明河帮她摘下一朵杏花。

那时候他们不会想到修仙的苦难和困顿，只有美好的未来。

直到刚刚在爷爷指引下踏入筑基期的林何在推开大殿的门的那天，他高兴不已，提着袍子就要跑着回杏花苑，但还未走出他爷爷的飞鹤峰就被父亲拦住了，父亲的怀里是已经昏迷的乔雅，林何在赶忙接过乔雅。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殿的回廊曲折蜿蜒，廊上的铃铛随着风敲出清脆的节奏。

“怎么了。”

林何在的询问无力又苍白。

天空阴霾遍布，书院主峰倏然闪过一道华光。

林何在转过身，一滴雨落在他的手掌上，他催动灵力，渺然的白雾消逝，体内灵力充沛，他已然步入筑基。

“书院遭袭，天降宝珠。”

这是父亲匆匆离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书院怎会遭受袭击？林何在的疑惑没有答案。

宝珠，林何在转过身，他在之前的修习中了解过，宝珠一般是储物空间或者是灵品结界，无论是那种都对修习有益，更何况是天降宝珠，萧祁已经结丹，这东西应该对萧祁来说是好消息。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大雨，杏花已经落了满地，泥泞中再无香气留存。

第二日，林何在的等待得到了结果，他等到了云清歌的死。

书院的大门破败，整个广场空无一人，一旁的感悟堂更是狼藉一片，伤者数人，血腥味还未散去。书院上下都对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乔雅还是没有醒来，林何在打开杏花苑的竹门，昏迷的萧祁身旁是眼眶通红的梅森森。

梅源推开了房门，林何在朝他行礼。

“梅叔叔。”

梅源扶起他。

林何在只微妙察觉了些许不对，房中除去点燃的安神香，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药味。

那是什么？

任明河的仓促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顺手拉了把要摔倒的好哥们，凑近的一瞬间，浓郁清凉的极品幽若花气息让林何在倒吸了一口凉气。

生死**散！他不会认错，即使不懂此药的具体作用，但此刻云清歌应该已经凶多吉少。

他望向院内的杏花树，忍下所有疑问和泪意，贼人竟是要到了炼丹大家白宗师的独门秘药，想来云清歌已经命丧黄泉了，怪不得乔雅的手中还抓着一只海棠珠花，想来昏迷之前，还幻想着能送出去吧。

林何在的背影有些颓丧，他是他们几人中年级最大的，也是家世最显赫的一位。从一同修行的那天起，他就暗暗立下誓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只要同心，一切都会被他顺利解决的。

杏花幽香，恍然间仿若重回到三位少女手挽着手，在树下许下诺言，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林何在无力的靠在树旁，未干的雨滴砸在他的额角。

许下的诺言应该只有云清歌实现了吧，因为她已经死了，她的一生一世已经结束了。

伤者为何不见好？几位化神期长老难道竟打不过一位贼人吗？那贼人在何处，云清歌的尸体又在何处？

梅源没有回答教习长老的任何问题。

林何在看向屋内的任明河与梅森森，数月前的林何在与萧祁的一次常规打怪任务中，他们在六花洞中被一位老者救过，那位老者当时就中了此味秘药，但林何在与萧祁并未救回他，任务完成后自然也没有提起过。

至于屋内二人，不知道他们能否记起，昨日是云清歌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