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乔叶安 第68章 第六十八回

第六十八回

这来回的路走太多遍，季宸闭着眼都认得清。他自是晓得，情伤唯有自愈，只和蔺徽言约好了，婚礼上再叙，便告辞下山。

这些年东奔西走，见得多了，义妹的情事，他虽说震动，却不曾生出旁的心思。一路上想到了许多，联想到俞小樱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自然猜到了几分。

待赶到俞阁老的宅邸，得见佳人，季宸当即戳破了，道：“你是怎生看破的？竟然连我都瞒下了！”

俞小樱先是怔住，继而猜到了几分情，疑道：“难不成……是六安忍耐不住，向乔山主诉了？”

“这你也猜得到？”季宸禁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尖，在旁落座，先喝了茶水解渴，才将蔺徽言的神情说了，末了又道：“六安的性情，既是动了真情，怕是许多年都难以忘却。只可惜，乔山主待她无意。”

俞小樱给他添了茶水，闻言忖了片刻，欲言又止，自是被季宸瞧了出来。

“你还不曾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看透的？”季宸眼见她的面色又好了许多，心中欢喜，自是又将乔温靖感激了一次。

“便是接她们那次，加上从前，两人的亲密，总有马脚露出来。”俞小樱摇了摇头，道：“六安钟情于山主，山主待她，却并非全无情意，不过是碍于……”

“小樱，这怎么可能？”季宸摇头道：“乔山主的女儿，是同六安一般年岁的。大抵是舐犊情深，因此待六安不同罢了。”

俞小樱腹诽他只在自己的事上清明，却看不破她俩间的暗流涌动，摇头道：“情之一字，最难诉说。我且问你，若她两人情投意合，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季宸被她问住了，手中的茶水渐凉，他慢慢喝了，低着头想了又想，摇头笑道：“我不必如何。六安能得一心人，我自是为她快活。乔山主于你我有大恩，她肯与不肯，都是你我的恩人。”

“若有人借此为难呢？”俞小樱低声道：“同为女子，差了一辈，便是伯父伯母，只怕也难答允。”

“蔺伯父和风伯母我没法子说什么，若旁的人借此刁难，我自当教训尔等。”季宸长舒口气，轻声道：“小樱，你比我聪明，也更通事故，你真觉着，乔山主并非……”

“辈分横着，却是为了护着六安吧。”俞小樱想起那日清晨，她和乔温靖缓步行着，乔温靖的言谈举止间，将蔺徽言看得极重。

“若只是因此回绝，忒也不公了。起码她该问一问，六安可曾在意。”季宸颇为不赞同，道：“不过你考虑的对，这中间的事，除非她俩自己想通了，别人说些什么，也都是无用的。否则勉强一处，还是会闹乱子出来。”

“左右乔山主应允前来，届时二人得见，或许能说开些。”俞小樱长叹了一句，道：“如若彼此有意，总无绝人之路。”

经南楼二公子成婚，聘者乃俞阁老的孙女，请帖早就送进了五湖四海，临近婚期，经南楼所处的镇子，早就被江湖豪客挤满了。

乔温靖是同宋芙儿、程培风汇合了，一同来的。季宸晓得她不喜应酬，早就在后宅预备了一处清净的小院，安顿了扶余山一行人住下。至于蔺徽言和她之间的事，季宸只当自己浑不知情。

“六安送了信下山，只说那书笈的图纸还须改改，过几日才能到。这处小门可直通外头，山主若是腻了，出门散散心，也无不可。”季宸指了指门，道：“婚前不能再见，小樱在家中待嫁，托我向山主问个好。山主若得空，能去她家里做客，她定极开心的。”

“左右无事，明日我带着芙儿去。培风过来，顺便采买些药材。”乔温靖略有清减，一身靛蓝长裙，挽着发髻，季宸和她见了太多次，隐约只觉得憔悴了。

“程兄的住处另有安排，请随我来。”季宸一笑，拱手为别，在前带路。

素知他秉性耿直，季宸笑道：“前些时日，乔山主同六安北游同归，还上了趟剑炉。你们从雍州赶来，也一路辛苦了。”

“飞惠在医馆看着，我和芙儿一同过来，不过是昨夜才和山主汇合。”程培风想了想，低声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季二公子。”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可别这么唤我了，说吧。”季宸推开房门，将人请了进去。这处厢房挨着季宸的住处，也十分清净，和乔温靖的住处不远，走起来并不怎么饶。

“如若一个姑娘，待我忽远忽近，又十分照顾，这……是对我怎生意思？”程培风皱着浓眉，好似为此十分烦恼。

“你是说宋姑娘？”季宸了然，笑道：“大抵是待你倾心，只看程兄是否有意了。”

程培风的脸色白了几分，点了点头，又摇起头，半晌后叹了口气，道：“我是从未想过，只是若是芙儿……”

“程兄若有意，便莫叫佳人空等。花开堪折直须折，你二人本是青梅竹马，早早定了，从此双宿双飞，岂不美哉？”季宸正了神色，道：“程兄，还请莫要拖延太久。宋姑娘是个爽利的性子，若误会了你并无此意，要断也是快的。”

“多谢季兄，我记下了，待问过了芙儿，自当禀明山主，请她为我二人主婚的。”程培风虽是木讷性子，却不是痴愚，当下爽朗一笑，道：“如若成了，自当再请季兄来喝酒。”

翌日，季宸着人领路，乔温靖和宋芙儿前去俞宅，和待字闺中的俞小樱一见。

季、俞二人早就商量好，并不多说一句，且宋芙儿也在，只谈了些风土人情。

乔温靖并不想同人说些什么，低声道：“这些日子，我精研药物，这几副药，便是赠予你二人的礼了。”

俞小樱见她从随身的袋中取出了用油脂包好了五副药，和封住的一封信，双手接过了，才茫然道：“这便是……”

“也是大青山中，珍惜药材无数，才叫我侥幸配成了。”乔温靖面不改色，道：“明岁春分后第一个天葵结束，连服五日。届时，芙儿会提前过来，用药膳再辅助半旬。”

宋芙儿站起来躬身一礼，道：“俞姑娘有甚忌口的，不妨现下说与我，我好提前忖度。”

“只是吃不惯太腻的，别的没甚忌口。”俞小樱又忙着搀她，道：“总归是叫扶余山上下受累了，怎敢再当大礼？小樱受之有愧。”

此面后，乔温靖不曾再上经南楼，只叮嘱了芙儿深居简出，她道：“总有熟面孔，你二人充当扶余山的门面便是了，我还是躲开些好。”

“山主最烦这些，只是孤身在外，还得照料好自己。山主不晓得自己瘦了多少么？”宋芙儿一百个不放心，又左右不了乔温靖的主意，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山主住哪里，芙儿问季二公子要间小厨房，每日下厨给山主送过去，也是好的。”

“不必麻烦了，左右三日后，婚礼成了，咱们也该回去。”乔温靖停下脚步，道：“你先回吧，我身上带着银两，再怎么也不会饿着自个儿。”话毕，她带上了帷帽，将整张脸遮挡住了，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宋芙儿目送她走远，回了住处，待季宸来访，便实话说了。

明知乔温靖是在躲蔺徽言，季宸也没奈何，只道：“席上我只安排了角落的地方给乔山主，你二人自是坐在主席的。若宋姑娘见着山主，还请代为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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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