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搭理的日子很难过,若是自己身上没有债那也就算了,可叛军营中的将士和军属们都知道自己身上有着多大的罪孽,这罪孽是不可能轻易被饶恕的。maixi9
于是这种没人搭理的日子就成为一种煎熬,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会有怎样的灾难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知道死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死亡和惩罚,这些担忧和揣测就如同山岳一般压在他们的头顶上,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师橫本人更是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他睡不着觉,按理说向他这样的将主早已应该被拉出去砍了,但官家一直没有惩罚自己,甚至是连问责都没有。
这些太多的未知让师橫深受折磨,同时还要猜测赵祯的意图,官家为何没有召见自己,也没有治罪自己难道说官家这么做是有别的什么用意
和他一样难受的还有整个叛军营,他们都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样的大罪,根本就没有逃脱罪责的可能,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四周都是以前的袍泽,现在却变成了看押他们的守卫。
虽然身上没有枷锁,但心中的枷锁却更加巨大,都这时候他们当然后悔,想想自己犯下的罪行现在看来都觉得后怕。
这样的罪行唯有付出代价才能让人心中免去负担,可这样的代价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只能随同大军不断的前进,所有人都认为到了青海路便能尘埃落定。
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是沉默的,威武军对待他们同样是沉默的,赵祯在欣赏青海路独特的风景,可能是身体原因,他在高原上没有任何反映,只是觉得呼吸稍稍沉重一点,但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高原上的空气实在是太好了。
洁净,纯粹,茫茫的,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蓝天相连,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如同棉花漂浮在水面上。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让人忍不住迷恋其中,深陷其中。
若是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打扰赵祯现在的心情,那也只有惨不忍睹的蔡伯俙了,这货在跟随赵祯一路追击叛军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但在回师之后便开始出现高原反应。
整个人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趴在马背上,任由军马跟随大军前进,赵祯知道这是紧张的心情放松之后才会出现的状况。
既然要处理最糟糕的事情,那就要在心情最好的时候去处理,这样一来美丽的景色多少能冲淡一丝心中的愤怒。
所以赵祯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召见了师橫,只是单独召见了他一个人。
一柄快要成形的楠木小剑被赵祯握在手中,天子剑被抽出一小段,木刀在上面不断的来回游走,锋利的宝剑轻松的削去多余的地方。
师橫在赵祯面前跪着,头深深的埋在地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但赵祯的沉默让他心中更加难受,他希望官家打骂自己,希望官家让自己以死谢罪
“朕的皇孙刚刚三岁的年纪就已经开始问朕要礼物了。”
师橫想不到官家居然会对他谈论家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赵祯并不理睬他,而是继续开口道”这就是人性的**,但不是所有的**都是贪婪,他要的是一柄小小的木刀,据说是在随太子妃逛灯会的是否偶然看见自己做了一个送给朕,希望朕也做一个送给他。”
赵祯稍稍顿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师橫叹了口气道“人都是有**的,没有**就不会大宋就不会有今天的疆土,没有**大宋就不会有今天盛世,商人渴求利益,于是他们在**的支配下费尽心思的把货物运送到每一个角落,甚至不惜远冒着巨大的风险远渡重洋,农人也是有**的,因此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即便是官员也是有**的,他们希望大宋长久的繁荣下去,希望国泰民安,希望一展抱负,所以他们十年寒窗铁砚磨穿所以在朕的眼中这世道就是一个**所统治的世道,若是没有**,这个世界都完了。”
“朕不是在找借口为了你开罪,你瞧瞧这些人在满足自己**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有些代价还不小,但他们都是在应该做的,或是说能做的范围内而努力满足自己的**,但你们不同,你们满足自己的**方式已经超过了职责所在,这就是**而是贪婪,同样的,若是商人以贩卖国家利益为牟利的手段这也是贪婪,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师橫沉声道“罪臣明白,我等的贪婪已经有损朝廷,罪臣甘愿受罚”
赵祯竖起手中的木剑仔细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错了,他们是因为贪婪,你却是因为愚蠢朕实在想不出,你一个受过军武院培养的英才为何会被这种小手段所蒙蔽你的教官穆修曾经说你才智过人,有运筹帷幄之术,这他娘的就是扯淡朕倒要好好查查军武院,朕培养爪牙的地方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官家穆教军乃是无辜的,还请官家恕罪都是罪臣愚蠢不察才酿成今天的大祸,还望官家治罪罪臣”
赵祯冷笑道“当然要治罪,你以为一个愚蠢不察就能脱得了干系穆修身为你的教官,又是军武院的教军之首,如何能独善其身同样也应当连坐”
师橫对穆修的感激乃是发自肺腑,都是因为这位教官才有自己的今天,还没来得及报答,却要连累他,这让师橫心中大惊。
“官家,师橫死罪,罪不容赦,还请官家治罪师橫,罪臣愿受大辟之刑,千刀万剐在所不惜”
赵祯望向师橫,瞧见他态度坚决,嗤笑道“千刀万剐这就能赎罪了你可知道威武军追击尔等战死多少人你可知道因为你丢失多少火器和军械事到如今你想用一个酷刑了却一切朕不会那么便宜你的”
“朕要你两个营,一千八百五十六口人的命来填补这个错误”
师橫顿首,他知道这些人包括自己都是该死的,眼下尘埃落定,他的心却放了下来,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两营将士的亲属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