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和孔宗愿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锋,事实上孔宗愿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对于朝中的政见相当不错,只不过赵祯完全不在乎。zuowenbolan
他自始至终的目的便是让孔宗愿妥协,让孔家远离朝堂。
事实上真宗皇帝已经预测到了一点东西,所以他给孔家所有需要的钱财和物资,但唯独在仕途上没有让孔家寸进。
即便是孔宗愿顶着一个集贤苑直学士的头衔也是无所谓的,这个差遣极为清贵,所谓清贵便是说它贵但却闲。
手中的权利甚至还没有三省六部甚至是三司里的各司监丞来的大,只不过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名头罢了。
对于这一点,赵祯是相当的满意,当年赐给孔宗愿这个差遣时,赵祯也是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延续了老爹的调子。
几乎每一个孔家的嫡长子都是仙源县的知县事,所谓仙源县便是曲阜。
赵祯揣摩过真宗皇帝的用意,现在向来都觉得不简单,宋真宗以祖黄帝生于寿丘,下诏令改曲阜为仙源县,将县治徙往寿丘,并建造景灵宫,以奉祀黄帝,特定仙源县官由孔子嫡出后裔充任。
这么一来便几乎把孔家的范围限定在了曲阜而动弹不得,即便是嫡长子文宣公入朝为官也无所谓,孔家的其他人依旧在曲阜。
大宋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官场上却有一道不成文的旧例,便是一个家族若是有人在地方上为官而同族近亲若是在朝中带有差遣,那必然不会有利益相关的差遣。
所以孔宗愿的职衔如此清贵便也是这个道理,当初苏洵在云南路担任安抚使,苏轼可是在秘阁之中呆着的。
“前段日子里有几篇少有意思的文章不知文宣公可曾看过”
赵祯一开口就让孔宗愿难以招架,他知道皇帝会找他麻烦,但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直接发问,自己要是说没看过定然是不可能的。
“臣看过,那些人对太子的攻讦实在太过,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为了国事,为了百姓操劳万千,宁愿自降身份亲自上前”
“哦这么说来太子的所作所为在文宣公的眼中也当是值得褒奖的”
面对赵祯玩味的眼神,孔宗愿只能尴尬的点头道“太子仁心便是煌煌史书中也是少见,只不过太子身份尊贵,不当亲自上前,救灾之事干系重大,太子当坐守大局才是。”
蔡伯俙在边上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不喜欢把自己混入文臣队伍之中的原因,这些人就算是说话也要拐上好几个弯子,瞧瞧孔宗愿的回答,看是中规中矩,其实是把太子的行为五五分开,有夸赞也有批评。
虽然他的意思和那些酸儒说的是一样,但从他嘴中说出来便是让人不会如何的生气。
赵祯笑了笑,端起茶会一饮而尽,望着孔宗愿道“朕给你俩个选择一者,就当朕从未来过;二者,朕给你一副治病的良药,就看你如何选择。”
赵祯的话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蔡伯俙还是孔宗愿都没有想过皇帝居然会这么说话,如此的直白和简单。
越复杂的事情越要用简单的方法处理,这是赵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和这些文官绕道道,终究是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而最后的结果也会跟着相去甚远。
孔家府宅的正厅之中,地龙把整个房间红的暖暖的,赵祯甚至能用脚底板感受到温暖,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地龙不光连接着正厅,还有厢房,甚至连孔家的客舍之中据说都是有地龙的,地龙并非是独立的而是各个房间相通的。
一个庞杂繁复的地下供暖系统在整个孔府的地下运输着热量,所到之处温暖如春,即便是即便是花园之中也是草木繁盛。
这种利用热力原理搭建起来的地龙赵祯当然见过,皇宫中的某些宫殿就是这样设计的,但说实在的,赵祯几乎从未用过。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奢则张扬不逊,俭则固陋拘束。与其骄奢张扬,宁可固陋拘束。
但孔家的子孙极好的兼顾到了奢侈与低调,看似规模并不大的孔府之中处处透露出精巧和华美。
地龙所需要的炭火消耗惊人,柴火更是想都不要想,单单是维持一个孔家所需的柴火怕是便附近一个庄子的人出去砍柴才够。
炭火旺盛且持久,是不二之法,但用在孔家这种规模上的炭火怕是也价值不菲,最少堪比五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
暖哄哄的温度要经过对于一般的富贵之家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对面的孔宗愿已经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他略带苍白的脸色,赵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是个病人。
孔宗愿已经喝了三杯茶水,此时他怕是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而边上的蔡伯俙震惊的张开嘴巴。
赵祯并没有任何的顾虑,当他把俩个选择都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主动。
若是孔宗愿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安排,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不选择也无所谓,作为帝国的皇帝,赵祯有一万种手法把孔家从“神坛”上拉下来。
若是以为自己是儒家的正统和领袖打算和皇帝对抗,那最终的下场定然是不好看的。
不过赵祯依旧不希望和孔家闹翻了,毕竟笔杆子是攥在人家手中的,千古帝王有多少人被所谓的史书所扭曲
只要侵犯了文人这个利益集团,那最终的结果便是你在史书上的被人骂的体无完肤。
赵祯不打算和孔宗愿撕破脸,这件事也不是孔宗愿一个人的事情,他的决定也不是孔宗愿自己的决定,其中涉及多少人还不知道。
赵祯拉着孔宗愿的手感慨的说道“当年孔道辅在朕的御书房中和朕海阔天空的畅聊,直至天色昏暗朕也不愿他离去,秉烛夜谈至天明,君臣二人同室而歇,朕甚念之”
听到赵祯提起父亲的旧事,孔宗愿便面露悲伤和感慨,同时开口道“陛下感怀之情,臣铭记在心,便是家父泉下有知,也定然欣慰的紧,陛下不宜太过悲伤,家父常说大宋得陛下如乘风之龙,我等孔氏一族当尊陛下矣”
直到离开孔府,蔡伯俙都是云里雾里,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官家没等孔宗愿回答便离开,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达没达到,更不知道自己前来的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