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第5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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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柚把耳机摘了下来。

时茜和方泽明在的这两天，他基本上耳机不离身。

这时茜也知道，她一直小心注意着时柚，不知道才怪了。

她和方泽明到这儿的第一天，时柚毫不夸张地说，足足戴了有十几个小时的耳机，吃饭上厕所，干什么都戴着。

时茜起初看他这样，心痒难耐，总想纠正和阻止他，但后来还是没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儿子现在正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戴耳机听歌或许是他调节他状态的重要方式，自己应该给他自由，等到时柚放下了，自然也会改掉那个习惯。

他愿意戴那就戴着，总比出去寻死觅活的强。时茜想。

时茜自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而且幸运的是，不用她提醒，时柚真的马上就开始“放下了”。

比时茜预料的快得多，时柚早早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纠正。

第一天他戴了十几个小时的耳机，第二天就只戴了几个小时。

到了现在，他们将要出门的时候，时柚更是直接把耳机摘了。

时茜心里高兴。

花鸟市场距离民宿确实挺近的，他们三个最终决定不打车，绕去乘交通工具。

因为目的是放松。人是社会性动物，不可否认，一般情况下，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在公共场合待着都会让他们更容易放松和有安全感。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公交车上人不多，时柚上车后选了一个靠窗、只能坐一个人的位置，时茜便立马想挑他周围的位置坐下，但被方泽明拦下。

“让他一个人静，不用太操心。”

“你不是看到了吗，他连耳机都没戴了。”方泽明拍拍时茜。

时茜愣了一下，听话地选了个离时柚远一点的位置。

方泽明也随意选了个座。

刚放下屁股，他听见时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轻轻说了一句：“谢谢爸，你放心。”

方泽明怔了几秒，莫名地突然鼻头一酸，内心复杂。

前几秒可能是因为那声他还没准备好的“爸”，跟之前方泽明主动让时柚喊的时候不一样，方泽明刚才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谁叫了他。

像方瑜宁的声音。

后几秒，方泽明自嘲似的在心里笑了笑，告诉他自己他得加把劲儿了，时柚在慢慢调整他的状态，自己当然也不能输。

这世上有那么多事与愿违，有那么多生离死别，谁都一定会经历，谁又都有那么多身份和责任、有不得不马不停蹄完成的事。

谁也不能因为遭遇到糟糕的事，就一辈子沉溺其中，永不踏出。

其实他们三人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缓解心情，已经很好了，方泽明心想。当然这和时柚之前一直以来的努力脱不了关系，没有时柚努力得来的财力支撑，他们这几天的“悠闲”没有没有存在的可能。

想到这里，方泽明心里又闪过一丝欣慰。

起码，方瑜宁那十年没看错人，他活着的时候，十八岁以前都在跟自己吃苦，十八岁之后遇到时柚，才真的被爱、被宠着。

有那十年够了。方泽明没回时柚什么，只是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伤感都咽下去。

时柚不介意，偏头看窗外。

公交车正匀速前进，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而路边左右各立了一排，长得高大粗壮的绿植，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斑驳的光影偶尔才能落到他身上，公交车平稳拐弯，又前进了几百米，停在红绿灯路口。

红绿灯周围是林立的商业楼，车水马龙。

时柚很久没有见到那么多人，也很久没有听到大街上人们交谈闲聊的声音，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不适应。

很快，花鸟市场到了。

是个很完美的花鸟市场，管理和卫生都做得很好，面积也不小，关键，三人进门之后，首先闻到的不是各种小动物的粪便味儿，反而是各种淡淡的花香。

但这花鸟市场绝不是花多动物少的，三人一路过去，几乎是一步一猫窝，两步三花店。

其中有一条小巷子做得很好。那儿的人在巷子上面搭了个棚，于是理所当然的，从地面到棚底，所有可以被装饰的地方，都被他们装饰上了花、藤和树叶。

目的就是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不仅如此，棚底下一家紧挨着一家的店面也都装修打扮得非常不错。

鲜花纷繁美丽，无处不在，霓虹灯下，金鱼们时不时游动，轻柔的纯音乐给欢脱的小猫小狗们伴奏，每一只小动物都活泼可爱，或吐舌，或动动小脚叫唤两声。

走完那一条小巷，真的能神奇地让大家感觉心情愉快了不少。

他们还在那条小巷尽头遇到了一只叫“一元”的小奶猫，大概四个月大，是英长，黏人，方泽明一边喊着它的名字，一边伸手过去，“一元”就把主动把脑袋歪过去，在他手心蹭了蹭。

方泽明被那毛绒绒的小家伙戳到，突然苦涩地笑了笑，道，“一元，我有个儿子叫五角，你知道吗？”

店家一听这话高兴得不行，连忙给他推销，介绍“一元”的品种、性格，姓名的来历等。

“一元跟您儿子有缘分啊，这猫又听话，您自己也看了，乖得很，要不带回去吧，啊？”店家激动地搓搓手掌。

方泽明却说算了。

他怕“一元”和“五角”一样，在他家里都过得不好。

他让店家不必再劝，然后头也不回地要走，时茜不好意思地冲店家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离开小巷。

时柚全程沉默，走出小巷，他回忆起方瑜宁当初给自己介绍他的名字。

方瑜宁其实之前也跟妈妈姓，那时候他叫“伍佼”，“伍佼”一共给时柚解释过两次他名字的含义。初识时，“伍佼”半开玩笑的说那是贱名好养活的意思，以后他一定过得一帆风顺红红火火。

再不济，也是身体健康，一辈子无灾无难。

后来，俩人确定了关系，“伍佼”每次意欲寻欢，都会躺到他身边，半撩开自己的衣服，故意逗他说：

“哥，你不想睡睡午觉休息一下吗？”

时柚很难经得起他的撩拨逗趣，每次只能闷声低头去亲他的眼尾，挠他的咯吱窝。

“伍佼”怕痒，笑起来左边是虎牙右边是酒窝的，极其可爱。

伍清清当初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伍佼”改名之后三十年，已经不再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