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蛮听见铃声,摇摇摆摆走进河里,到了水中央,瞳孔不再乱晃,神志也恢复清明。
“爹!”
“快些上岸!”
涂灵再瞧,几乎同一时间,女蛮也变回正常。
好古怪的两个东西。
“师父保佑,天不负我。”玄松一扫阴霾,又露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大家辛苦几日,一定都饿了吧,方才也算淌过鬼门关,休息片刻,好好吃一顿再走。”
说罢他便吩咐蛮蛮去打猎:“尽快回来,不要贪玩,你们两个切记不可分开太远。”
“放心吧,爹。”
玄松寻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盘腿坐上去,居高临下扫视一圈儿,目光落在涂灵身上,略笑了笑:“丫头,这次大家能顺利脱险,全靠你的功劳。”
涂灵不语。
“你有什么心愿,说说看,或许贫道能够帮你实现。”
俞雅雅低着头,悄声嘀咕:“让他放我们走……”
涂灵没那么天真,也不相信玄松会帮她实现什么心愿,思忖片刻,问:“道长可知起死回生的妙法?”
“什么?”玄松惊讶地瞧着她,然后仰头大笑:“好贪心的丫头,我修行数十载,只能求个延年益寿,增岁增福,你竟敢妄想起死回生?哈哈哈哈,也罢,等见了山神,贫道替你问问他老人家。”
涂灵点了点头。
大熊挪过来小声问:“你求这个做什么,谁死了?”
涂灵抬起眼睛,一声不响看着他。
大熊干咳,悻悻地闭嘴:“当我没说。”
没过一会儿蛮蛮回来,两人抬着一头野山猪。
“爹,这下够吃吧!”
玄松掀起眼皮瞥了眼:“嗯,分给大家。”
大熊叹一口气,轻拍俞雅雅的肩膀:“有肉吃了,饿不死,饿不死。”
蛮蛮用匕首插入猪脖子,往下划拉,割开猪肚,将内脏全部掏出,然后砍下猪头,对半切开,再分割猪肉。
“给,拿着吃吧!”
一大块血淋淋的生肉丢到奴隶们怀中。
大熊嘴角颤抖:“就、就这么吃?不如生火烤一烤……”
话音刚落,男蛮大步走来,掐住他的双颊,直接把猪肉往他嘴里塞。
“废话那么多,我们辛苦打猎,你还敢提要求?”
大熊满眼噙泪,嘴里堵着肉,含含糊糊求饶:“我吃,我吃。”
男蛮松开他,走向女蛮,两人坐在地上,抱起猪内脏大快朵颐,吃得满嘴血污。
俞雅雅又想吐,但强行忍住了。
大熊悄声啜泣,瘫坐在地,不住地流泪。
俞雅雅安慰他:“算了,这地方如毛饮血,就当吃三文鱼吧。”她垂眸看着手里带着血丝的生肉,咬紧牙关闭上眼,送入口中。
涂灵这会儿不饿,她前面的男人狼吞虎咽,吃完一块还不够,涂灵就把自己这坨肉给了他。
忽然几声嗤笑传来,玄松瞥着众人,目露轻蔑,仿佛他们是什么不堪的低等生物。
涂灵觉得不大舒服,问:“道长不饿吗?”
玄松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布袋,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小小的蛋,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
“我吃这个。”
石头边的黑毛驴突然暴躁起来,踏蹄嘶吼,甚至企图冲撞玄松。
“孽畜!造反了你!”
蛮蛮闻声抄起拂尘,将黑毛驴抽打一通,打得它不敢出声为止。
玄松哼道:“此乃哭鹊之卵,一颗即饱腹,七日无需进食。”
这么神奇?
玄松随手敲碎蛋壳,仰头倒进嘴里,大伙儿看得目瞪口呆。
“显摆什么?”俞雅雅冷冷低喃:“放现代社会,他就是个野人,邪魔歪道,该被社会主义铁拳锤死!”
涂灵琢磨:“他手上的好东西倒不少。”
一餐过后,众人继续赶路。
爬上陡峭山峦,拨开茂密的野草,这地方荒凉幽僻,从未有人来过,根本没有路,算被他们硬生生走出来了。
“当心,贴着石壁。”
又穿过狭窄的挂壁小道,脚下是万丈深渊,大家屏住呼吸不敢松懈。
约莫四五个小时后来到一处悬崖洞府,洞前有一块开阔的石台,绝壁中生长出挺拔的松树,枝繁叶茂。石台周围杂草丛生,遍地枯叶。
“就是这儿……”玄松看看兽皮地图,接着打量面前被藤蔓和枯枝遮挡的山洞,忽然双膝跪下,磕头行礼:“师父,弟子玄松来了!”
蛮蛮也跟在后面跪下。
奴隶们面面相觑,盯着黑漆漆的洞口。
半晌没动静,玄松也有点纳闷,探头张望,猛地想起什么,赶忙从行囊拿出香烛点燃,插在土里。
“弟子叩拜师父!”
一阵风刮过。
不,好像山洞在吸气,把风带了进去!
涂灵看见地上的三支长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燃尽。
随即洞口缠绕的枯枝焕发新生,抽出嫩芽,长出了翠茵茵的绿叶!
涂灵心脏重重跳动,如此神通,难道真是山神?
“玄松啊。”洞里轰鸣般发出浑浊的声音:“好徒儿,你进来吧 。”
玄松稍作迟疑,缓缓站起身,挪近洞口,拨开纷杂的枝条走了进去。
大熊忽然问:“你们说,这山神是善还是恶?”
俞雅雅嗓子干涩:“神仙…难道会作恶吗?”
涂灵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抱着几分侥幸心理,但此时必须戳破幻想:“至少在汉代以前,神在道德上是模棱两可的,善恶并不那么泾渭分明。庇护人类不是神的天职,更多时候只是交易。”
大熊和俞雅雅张着嘴不吭声。
“我们恐怕得马上离开。”涂灵盯住洞口:“我担心玄松带奴隶来,是要献祭给山神。”
“啊?不会吧?”
“可我们怎么逃?脚上的蛇皮还没解开呢!”
涂灵说:“以后再想办法解咒,玄松的法术有限,离得远未必有效,那两只毒尸镇压失败可能就是因为他做法时距离太远。”
俞雅雅忙说:“两个蛮蛮在这儿守着,怎么走得掉?”
涂灵说:“玄松只让他们干苦力活儿,没有教法术。”
大熊着急:“他俩力气那么大,能徒手打死一头野猪,我们这群人恐怕不是对手。”
“他们是弱智。”涂灵说。
“啊??”
“我猜测他们分开一段距离就会变成弱智。”涂灵语气肯定:“还记得上午过河吗?玄松也不让他们离得太远,这两个怪东西合在一起才正常。我来想办法先把其中一个支开。”
说着瞥向宋建国,见他双眸紧闭,额头大汗淋漓,口中不断嘟喏,似乎已到关键时刻。
“小宋哥脑袋怎么冒烟了?!”大熊吃惊。
涂灵走到他跟前蹲下:“宋建国,怎么样?”
“快了。”他说。
“好。”涂灵低声对大家说:“一会儿我把一只蛮蛮骗进洞,不管小宋哥能不能解开蛇皮,我们都要拼了命地往山下跑,剩下那个蛮蛮必定会来追,只要撑过十五丈的距离,他就会变成智障,失去杀伤力……”
奴隶们在外面计划逃跑,玄松走进潮湿的山洞,光线愈渐幽暗,他眯起眼,看见石壁下一只鬼魅般的身影,比平常人大两三倍,身上遍布扭曲的藤蔓,也不知是从他血肉里长出来的东西,还是把他当栖息之地共生。
“徒儿,怎么不上前来?”
玄松心下一颤,垂首走近,那昆崖俨然一个庞大树人,脸庞犹如千年树皮,却长着人的五官,哪里是梦中仙风道骨翩然飘逸的模样。
“师父……”玄松满心别扭地跪下,四周地面散落着一些动物骸骨,蛇虫鼠蚁,蝙蝠、蛤嘛、蜈蚣,死后尸体腐烂,化作肥料滋养土壤,使藤蔓不至于枯萎。
一股恶臭袭来,想到昆崖或许也靠这些死尸的养分存活,玄松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他强制稳定心神,拱手道:“徒儿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终于见到师父了。”
昆崖说:“双目复明,可还好用?”
玄松忙笑道:“好用,多谢师父提点,徒弟才得见天日。这次带来九个奴隶,献与师父。”
“嗯,你有心了。”
玄松抬眼匆忙瞥了瞥:“为师父效劳应该的……那个,徒儿阳寿将尽,恐日后不能为您尽孝,还请师父赐下妙法,让徒儿再多孝敬您几年!”
昆崖道:“我让你来,正是为了你的性命。”
玄松叩头:“悉听师父教诲。”
昆崖道:“为师困在此地,神力渐逝,待我吃了那几个奴隶,恢复灵气,便可为你续命一年。明年大限之前你再带人献祭,为师再替你续命一年,如何?”
玄松眉头拧紧,心下大骂这老头阴险,脸上却还得笑着:“这方子虽好,只是让您老人家受累了。不知师父有没有别的秘法,让徒儿自行修炼,也不必耗费您的神通……啊,徒儿必定每年前来探望师父,给您献上活物。”
昆崖往前挪动,身上的泥土石块扑簌簌掉落:“你想自行修炼?”
玄松绷紧身体:“是,您神通广大……”
“办法倒有。”昆崖说:“你留在洞中,为师可助你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玄松眉梢猛跳:“此话当真?”
“为师何时骗过你啊?”
玄松难掩兴奋:“那,徒儿留在洞中,多久能学会长生的法子?”
昆崖冷笑:“自然是永生永世咯。”
玄松脸色大变:“什么?!”
昆崖道:“这些藤蔓是上古灵枝,我教你与它融为一体,只要它活着,你便不死,再活个千年都不成问题。”
玄松满头冷汗,心想这老头莫非诓骗他来这儿,想把他留下作伴?
“乖徒儿,你意下如何?”
ha ma 正常发不出来,只能写成蛤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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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荒服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