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开车过来的,路边斜斜地停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曜影,前轮差些就撵上马路牙子,距离目测只有七八公分,驾驶和副驾的车门大剌剌敞开着,和男人的坐姿一样张扬。
大白天的,虽说天也快黑了,但这样停车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管地面湿不湿就直接坐下的,也是头一回见。
姜鹿也的视线从男人屈膝蹬在地面却依然看得出来很长的长腿往上移,黑呢子大衣衣领服帖地贴在男人的脖侧,显出宽阔而单薄的双肩,里头的黑衬领口敞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形状很好看的喉结,喉结随着他爽朗讨厌的笑声一上一下的动着。
男人是年轻帅气的,侧脸线条像是顶级画家专心勾勒出来的一般,分分均匀,寸寸完美,他下巴紧瘦,咧开大笑的唇角后边印着道括弧,不看正脸都感觉很帅,而且不会让人感觉是什么市井小流氓。
他看起来很贵。
姜鹿也盯着这位不拘小节的太子爷一会儿,继续钻回大方桶里掏垃圾。
“小鬼。”
那男人忽然说话了,漠然地偏过头来,嘴角一挑,括弧又深了几分。
姜鹿也怔了下,上半身又直起来,迎上男人的目光,微微张着嘴,不知道他叫的是不是她。
太子爷的正脸比想象中还要惊艳许多,肤色偏冷白,生了一双细长而深邃的丹凤眼,半睁着毫无光泽,看起来清傲厌世极了。
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不过有些冷气,还掺着醉意和浓浓的嘲讽。
“捡垃圾吃也太惨了吧。”
话音落,太子爷抬起腿,一脚蹬在姜鹿也的盒饭旁边。
“你,在和我说话么?”姜鹿也瞅着他。
“不然呢,这周围除了你,还有活的?”太子爷显然平常傲慢惯了,这会儿喝了酒更甚。
“你才捡垃圾吃。”本来被那四个小混混莫名其妙整了一顿就有点气郁,这会儿又来个找茬的,姜鹿也不是很想搭理,回答后,她接着把剩下的垃圾翻出来。
而且也不是很明白这个男人主动搭讪的意图。
被无视的太子爷眯了眯眼,视线抬起来一些,打量着桶里的小姑娘,半晌,他低头不禁又是一笑,晃晃手里的路易十三,咬住吸管吸了口,无意中看到盒饭的右上角印着“君临集团”四个字。
眸底忽而掠过一抹暗色,太子爷定了下,兴致就起了,又喊姜鹿也:“小鬼。”
“干嘛?”大方桶里传出闷闷的一声。
见姜鹿也翻垃圾翻得可怜又辛苦的,太子爷十分关切地询问:“君临集团给的饭好吃吗?”
姜鹿也抓住书包肩带的手一愣,她把书包从底部的垃圾里拖出来,眨眨眼看着这位太子爷。
“看起来很好吃呢,也是,”太子爷挑起嘴角自嘲,“整天干这些无关紧要的屁事来树立集团领导人的社会形象,你们不那么火热地追捧他,顺从他,哪一天没有盒饭吃了怎么办,呵。”
当着她的面儿,太子爷一脚踢翻了姜鹿也的盒饭,“还有你,说老子捡垃圾吃,盒饭给你扬了!”
姜鹿也:“......”
初春的风一阵阵拂过马路两边的绿化带,树桠沙沙地碰撞在一起,朝同一个方向弯了腰枝。
小姑娘迟迟不吭声,摆着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老瞅着他,许是被他震慑住了。
太子爷心头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征服的快感,再吸两口路易十三,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姜鹿也走过去。
男人身材颀长高大,黑色更显得他瘦削挺拔,姜鹿也仰起脏兮兮的脸,望着他一步步走到面前来,两根瘦直的手指抓着瓶口,晃悠悠摇着,然后随手丢进她周边的一堆垃圾里,深琥珀色的液体从瓶嘴里面淌了出来。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姜鹿也的脑海里恍然闪过一段黑夜里她四处躲藏那帮人的画面,她瞬间警惕起来,心随着男人的接近提到了嗓子眼上。
太子爷再往前挪了两步,停住,却是向她伸出手,“看到没,几十万的酒说扔就扔,哥哥那么有钱还是个好人,跟哥哥走,养你怎么样?”
气氛静默下来,或者说是有点尴尬。
姜鹿也呆滞半晌,视线从男人的手掌上挪开,没理他,姜鹿也拍拍书包上的杂屑,正欲起身背起书包走掉的时候,后脖颈突然被男人掐住,书包再一次被抢走。
“宁愿吃那破老头施舍的盒饭都不愿意跟着哥哥享福?”
语气轻佻得很。
“书包,书包还我!”
姜鹿也忽然急了,冲男人猛地一扑,她抓到了书包,男人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她撞倒,一屁股坐到了满是垃圾的地上。
太子爷愣了下,反手就扯住书包带子,单手按着地面撑住上半身,表情很欠道:“想不到你这小鬼力气还挺大,敢撞我。”
姜鹿也咬着下唇,双眼紧盯住书包,往怀里拽。
男人扯一下,她就拽一下。
这么迂回了几次,男人突然间加大力度一扯,书包又被夺走。
姜鹿也原本是跪在地上的,怕男人跑掉,她赶紧往男人身上爬,然后跨坐在男人腰的两侧,这次她学聪明了,两只手抱住书包,成功把书包抢了回来。
被这么一坐,男人的上半身不禁往下压了压,按在地面的手臂恍惚一抖,他震惊地看着姜鹿也一会儿,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扬手就想将姜鹿也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不料姜鹿也以为他还要抢书包,双手一甩,书包砸向男人的头部,听到一声哀嚎,姜鹿也赶忙起身要跑,却被男人一把揪住了衣服,又给她拽了下去......
“啊——!”
两人就这么认真地在满是垃圾的地上好生打了一架。
姜鹿也总归是个小姑娘,在力量方面处在劣势,打不过他,但也不哭,就卯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劲儿,在男人脸上薅出了三道红印子。
“操?”
男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个手刀落下,姜鹿也浑身一僵,就晕在了男人怀里。
*
“叮叮,叮当当叮叮......”
第二天早上,到点儿了,被丢在客厅矮几上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调的闹钟乐曲,音质吵得人耳朵生疼。
傅靳延一脚踢开身上的毛毯,烦躁躁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抓来手机把闹钟关掉,再摔回桌案上。
客厅是北欧全开放式的,落地窗占的比例很大,这会儿正值中午,阳光从外边透射进来,窗帘不知道被谁全拉开了,光照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四肢百骸还十分地不舒服,由内脏到外犯着恶心。
傅靳延光脚踩在绒毛地毯上,瞥见脚旁整齐地放着双灰色居家拖鞋,再从脚尖往上瞧,他没有穿昨天去参加基金会开幕式的那套西服,不知道是谁给他换成了睡袍。
昨天他除了露脸,还干嘛去了?
哦,想起来了,开幕式结束后,他在酒局上应付完公司里的那些老头子,听说有谁谁谁的女儿要过来和他见一面,交个朋友,他没心情理会,才回国没多久,这种被家里当个商品拿出去推销打交道的事儿就越来越多,他也愈发没了耐心,在傅家老头子的威逼利诱下,他躲过重重眼线,光明正大地开车溜了。
之后因为喝了不少酒,他实在是开不动车,就打了个电话给管家,先随便找个地方停车等人来,后来应该是顺利回家了,但管家怎么没把他扶去房间休息,睡沙发多磕碜人。
弄得他现在怎么动都不舒坦。
傅靳延伸手在矮几上摸来烟盒和打火机,取了支咬在嘴边点上,散漫地吸了两口,终于感觉昏沉的脑袋清爽了许多。
别墅远离市区,建在山脚下,绿化安保各方面做得好,鲜少会有无关人等闯进来,这会儿家里没别人在,屋里屋外都安安静静的。
傅靳延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哼着歌去一楼的洗手间。
门是关着的,傅靳延叼着烟,抓住把手直接拧开走进去,就在这一秒被蹲在地上的不明物体给吓了一跳。
傅靳延飞速定定心神,才发现这坨物体是个人,还是个女的。
此时姜鹿也正在用手认真地搓洗书包,被染成红色的水盆里放了好多洗衣液,把书包的异味差不多都洗掉了。
洗手间里充满了栀子花的味道。
姜鹿也眨着大眼睛抬起头来,脸已经收拾干净,肤质细腻得看不见任何瑕疵,她身上穿了件白色的男款衬衣,顺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衬衣领口敞着,雪颈线条流畅,宛若天鹅,其他露出来的地方都白到发光。
眉浓眼亮,小鼻高挺,活脱脱小美人胚子一个。
“你醒了。”
姜鹿也站起来,衣摆往上提,长度刚刚合适,能遮到大腿根部那里,把姜鹿也笔直的双腿衬得又长又瘦。
傅靳延上下扫了眼,没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他嘴边的烟落了半截灰到地上。
年龄差应该就六岁,太子爷刚硕士毕业,差的不会很多的,还是个小孩子心性,谈恋爱很快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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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