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衡道:“从徘徊之地离开的人,会放大自身的感受和**,比如,脾气暴躁的人更暴躁,而且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常有危险,她这样拿着剑,别把你我当成徘徊之地的鬼祟了!小李?!叫你别过去!”
李溋已经站在山月面前,他哪里听得进萧玉衡的话,此时只想把山月带回去:“师祖先走,这里有我就行。”
萧玉衡咬牙道:“这回是我大意了!我也不抛下……”
李溋道:“穹顶祖师,见鬼祟就杀,师祖,你是人吗?”
萧玉衡:“你这孩子说话不太好听!”她倒吸一口冷气:“也……也有道理!那我先走!这个副作用短则一晚,长一天一夜,你一个人行吗?”
李溋点了点头,坚定道:“请让我一个人承担。”
“好徒孙!师祖我……”萧玉衡话还没说完,叮当一声,玄鹤剑落在地上。山月瞥了眼萧玉衡,又把视线定在李溋脸上。忽然一把拎着他的领子。
二人一瞬间紧张,山月道:“我问你答,不许犹豫。”
李溋愣愣点头。山月:“你想跟我双修吗?”
在场三人,两个人怔住。
李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
答案错误,脸上马上挨了一巴掌,清脆无比,山月揪他揪得更紧:“想不想。”
李溋捂着脸:“师尊你怎么……”
山月再次抬手:“回答。”
李溋这下离不开萧玉衡了,求助道:“师祖……”
萧玉衡急死了:“哎呀你随便说个答案!她醒过来不会记得的!”
李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山月眼里流露出失落,第二个巴掌没有抽到脸上,退了两步,连玄鹤剑也不要了,一个人离开。
李溋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捡起剑跟上去。山月毫无目标,在夜色里漫无目的地走。最终,停在河边,静静看着水面。
水面浮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她全神贯注,看完水流又抬起头。望着头顶一轮明月说:“大雾,白月。”
说来也怪,自众人来到仙京,仙京再没有发生迷雾害人的案子。湖面薄雾渐渐升高,头顶白月越来越亮。大雾现,白月升,难怪城门小将会留意“白月”这个名字。
这是仙京不详的征兆。李溋顺着她的目光,向河中看。模模糊糊的雾中有山月的倒映。片刻后,倒影变成了两个,新的影子却不是他,还是山月。
对影成三人。
李溋警惕道:“师尊,就是这个迷雾!”
不等他召剑,龙吟铿锵,玄鹤脱手化影万千,照得河面亮如白昼,偶尔有几支闪了闪,似乎不大稳定,但很快被维持住。李溋看看水面,又看看夸张的剑阵道:“师尊,这个不至于用……”
可惜,此时的山月根本听不进话,玄鹤剑势如破竹,搅得大浪滔天!别说鬼祟,什么东西都能摧枯拉朽碾压死。
平息之后,那两个影子是没了,可对岸居民的□□,也轰然倒塌。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太子难得在这种情况下慌张,想也不想,拽着山月就路。
山月一言不发,就这样跟着李溋跑,李溋的背影,和虚无中那个戴着兽骨面具的男人好像。
她想起来了,那个人的剑没有攻击自己,而是杀了她身后的雾蛇。他把自己推出徘徊之地,掌心与接触时,密密麻麻,走马灯一样的画面冲进山月脑海。
但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连那个男人,也即将从脑海里遗忘。
不知道跑了多久,听不见混乱的喧嚣后,二人才停下来。山月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走到一旁,坐在低矮的石凳上。
她心里很沮丧。
李溋半跪在身前,把自己的衣服裹在她身上。他伸出手,似乎想试脸颊的温度。快要触碰时,手心改为手背。
山月紧紧盯着他。忽然,她心里生出一股**,偏了偏脑袋,贴着李溋的手背。
好像被烫到一般,李溋猛得收回手。
山月又迷茫了,她表示抗议,拿起李溋的双手捧自己的脸。李溋手心很暖,贴着特别舒服。
对方却十分慌张:“师尊?您……”
乱跑、搞破坏、迷茫,这样的师尊好难得。李溋改口道:“师尊,你问我答的游戏,还玩吗?”
这游戏让她失望,她摇了摇头,面露不悦,连温暖的手心也不留恋,轻轻推开。长长的睫毛抬起又垂下,好像在拨李溋的心弦。
李溋不肯收手了,稳稳捧着柔软脸颊道:“那我们换个游戏。”
山月用眼神问他是什么,李溋道:“我问师尊答,好吗?”
山月没怎么思考,点头同意。李溋道:“离开的这些年,师尊想我吗?”
山月点头,李溋嘴角牵起笑容:“我是不是师尊的……”
他想问是不是师尊的命定弟子,但这件事不由山月的心意决定,于是改口:“是不是最重要的徒弟?”
山月似在思考,片刻后再次点头。李溋满足极了,深深吸了口气,问了第三个问题:“当年,是不是师尊救我?
“你去了关外,舒言扬说你会为了我犯禁,他骗我的对不对……可是不是为了救我,灵力为什么亏损那么严重?总不能为他续命……我没有乱吃醋,我只是……只是亏欠你太多,不想总是连累你……
“我说希望您对我偏心一点,那是谎话,其实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不要看其他人,谁都不要看!”
他眼里酸涩,快说不下去。脸颊上落了一颗温热的水,李溋怔愣一瞬,抬眼见山月双眼含泪,难过得看着自己,他着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山月一言不发,片刻后,她慢慢靠近李溋,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闭上双眼额头相抵。他们之间鲜有这样的距离,李溋喃喃道:“不喜欢这个游戏吗……那我们不玩了。”
他蹭了蹭师尊的额头,忽然山月的手一松,失去了意识。李溋抱着她,心中害怕,把脉检查后发现只是睡着,他才放下心。冷檀香若有若无,他搂着山月,希望今夜可以长一点。
等萧玉衡找到二人时,李溋已在客栈,暖炉一点,客房内格外舒服。
见山月睡得安稳,她道:“没事了?”
李溋点点头,隔着被子握着山月手腕。见他心神不宁,萧玉衡道:“你师尊对你做什么了?”
李溋啊了声:“没做什么……师祖……你找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萧玉衡道:“算找到了吧,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是我自己……”
李溋:“那你知道师尊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吗?”
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事。
不用问,萧玉衡也知道他说的问题是哪个问题,她看了眼李溋,和那只隔着被子握住的手,眉头轻挑:“是这样,人由七情六欲组成,阿月是得道仙人,可她毕竟还是凡人。**凡胎,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你师尊可有道侣?”
李溋摇头:“师尊从来禁情割欲。”
萧玉衡:“那就很怪了。”
李溋:“很怪?”
萧玉衡道:“怪在,她为什么问你。”
李溋看了眼萧玉衡,快速挪开:“对啊,为何……”
萧玉衡一脸认真:“因为你是个男人。”
李溋:“?”
萧玉衡道:“你想想,当时你我二人都在那,她为什么想跟你双修,不想跟我?”
李溋极为震惊:“为何想跟您?!”
萧玉衡道:“就是嘛!因为我是个女人呐!在这世上,有的女子喜欢男人,可有一部分,喜欢女子。就像有的男子喜欢女人,有的喜欢男人。阿月从不找道侣,我们并不能判断她的喜好。但今晚,她选你不选我,所以,她喜欢男人。”
李溋沉默许久,最后无声叹气,闭上眼睛说:“颇有道理。”
萧玉衡道:“你为何一脸不理解,我那个时候,仙京贵族都有这癖好,太子殿下,你没养过娈童吗?”
李溋叫起来:“我没有那种癖好!”
萧玉衡束起一指:“嘘!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干什么,吵醒你师尊。”
他连忙噤声,心中无比反对萧玉衡说的话。山月怎么可能随便揪住一个男人就问他那种问题,一定是因为……因为……因为和他更亲近,什么话都可以说,一定是这个原因!
她后来看自己的神情,如泣如诉,难道看谁都可以么……内心深处,见不得人的**在挣扎,握着山月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
忽然萧玉衡噗嗤笑了声,见她如此,就知道自己戏耍。正想抗议,山月的手腕动了动。
她醒了,也不知是慌还是心虚,李溋扶得手忙脚乱,枕头也堆得乱七八糟,到最后,索性把自己当枕头。
山月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眼周围环境和李溋,李溋道:“客栈里的枕头好少,师尊,你靠着我吧……”
山月回头,见他的衣服少了很多扣子,道:“才买又破了?你跟舒言扬打架了?”
这么温情的时刻,为什么要提起他?李溋心生妒意,何况扣子是被师尊撕掉的,怎么能联想到他?!
他蒙混过去,山月觉得他有些怪,也未深究。清醒之后,寒意马上从骨头里透出来,于是没有拒绝,往温暖处靠,她问道:“我们怎么在这里?”
李溋一双手不知道往哪放:“您受摄神符的影响,一时混乱,跑出来了。”
两千年前的记忆随之而来,她又觉得提不起精神,与萧玉衡相对无言。
还是李溋打破沉默:“师尊,你们在回忆里看到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山月问萧玉衡的意思,萧玉衡道:“当然可以。”
她缓缓叙述,期间李溋削水果泡茶伺候二人,主要伺候山月。二人靠在一起跟什么似的,看得萧玉衡一股无名火,越说越火大,让山月以为,她还在恨李临。
说到口干舌燥才结束,萧玉衡猛灌茶水,李溋皱眉说:“白令海就是在利用你。”
萧玉衡:“白令海是谁?”说完反应过来:“啊!他还是用了这个名字啊……那个时候吧,大家都架在那了,他要是没了,金雀不是更乱。打来打去,遭殃的还不是普通人。”
李溋道:“可千秋功绩留的又不是您的名字。”
萧玉衡:“哟,现在想着你师祖了?”
李溋语塞,在山月身后偷偷脸红,山月却道:“他不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