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逆徒手册 第50章 匣中玉7

萧玉衡道：“我夜探皇宫，为什么没有找到你……”

李临道：“御殿之下有一座地宫，很少有人知道那里。”

萧玉衡道：“后来呢……”

李临道：“皇帝让萧问天在他身上试，但他太老，总是扎不稳，皇帝便让我替他下针。轮回咒在活人身上的作用似乎不大，皇帝给身边的太监喂药，等他半死不活时在他身上试。萧问天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以为他信任我，但其实他还在尝试让尸体复活，你知道这回他用了谁？”

萧玉衡：“用了谁？”

李临道：“先前见我会调用灵力，以为修士死而复生的机会更大，于是弄死了上清派的修士，叫我在他们身上下针。”

萧玉衡道：“他疯了……”

李临道：“那座宫城里，没有正常人。萧问天偶尔叫我帮忙，在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银针注灵，反过来，那些修士的灵力也能通过银针，为我所用。”

萧玉衡一滞，她有些急切得问道：“你的意思是……修士死后，灵力会析出？”

“是。”李临道：“如果没有银针，析出的灵力四散，回馈大地。但有了银针，就可以控制灵力的走向。”

萧玉衡道：“这件事萧问天知不知道？！”

李临：“他不知，知道也没用。”

萧玉衡：“为什么没用？”

李临：“萧问天不见了。”

萧玉衡一愣：“不见是什么意思？”

李临摇头：“消失了，皇帝找遍了整个仙京，都不见他在哪。有一天他说，萧问天托梦给他，他已经遁入虚空、飞升成仙。那老头能飞升成仙？我看他是坏事做尽遭了天谴。”

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萧玉衡道：“李临！你给我记住，银针控制灵力这个法子，你绝对不要，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我……我曾经算过国运，金雀早该亡国，我以为那是胡乱算出来的错卦。可如今上清派动用禁术逆天改命，大雪又封住金雀十年，这是天罚！而你……你回来的时候，大桃树冒出新芽，金雀亡，春天就来了。李临，这都是前车之鉴，事已至此，往后万不能做逆天道，背弃人伦的事！”

李临道：“师尊，一个已死之人好好站在这，算不算逆天道？我重获新生时，万物逢春，这未来如何，是不是该皆由我定？”

萧玉衡道：“不行！你——”

李临：“萧问天说我是他最好的作品，他也配。我应该是师尊最好的作品，对吗？”

萧玉衡猛得推开他：“你别胡说！什么作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反反复复说着我不知道，李临被她一推，就此坐在地上，萧玉衡现在没有太大的力气，见他如此也是一愣，李临道：“什么都好，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以为我会想念母亲，可是我脑子里，都是在四方院里的日子。师尊，你就当我魂归，来见你最后一面。”

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往萧玉衡的方向倒。萧玉衡下意识接住他，李临身体冰冷，心跳微弱。

萧玉衡慌张得喊：“李临……你……怎么了？”

李临道：“不要担心，我就是说些大话，母亲活了多久，我还能比她久么……我已经没有机会想未来了。师尊，金雀要乱，你快些离开吧。还有，我喜欢你叫我小白……”

说完，再也没有气息，萧玉衡抱着李临，呆呆坐在原地。

晨起，新的一天到来，大桃木又冒出新枝，太阳从升到落，于傍晚时分，萧玉衡在屋子里，脱去李临的衣服。

她神情专注，仔仔细细检查这一身的咒，每个针孔都不放过，一边检查，一边往银针注灵，她下针稳准快，精准知道该刺哪里，又将不能刺的地方补好。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第三天后，萧玉衡擦去头上的汗。平息的胸口开始跳动，从弱到强，血咒重新融入皮肤，她笑了笑，轻声道：“萧问天资质平平，哪里比得上我的手艺……”

然而眼泪不断落下，萧玉衡胡乱擦了擦。拿起手边书本，封面上写着《修真界符咒新编》七个大字。这本书只有一半的内容，萧玉衡看都不看一眼，把编了一半的书被扔进火堆。

“我这一生有很多离经叛道的事，编出这些违背人伦的东西。还自诩天才，沾沾自喜到处炫耀……我本来忘了这些东西，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她摸了摸李临的脸：“真的是我最好的作品。”

她离开四方院，漫无目的走着，补乾坤轮回咒透支太多灵力，她很快筋疲力尽。

回到四方院时，李临站在门口，看见萧玉衡，露出欣喜的神色。大步跨出门槛，可萧玉衡激动道：“别动！”

李临一顿，犹豫后退了回去。萧玉衡加快脚步回去，她把李临往屋里拖：“不许离开我！不许踏出这个院子！听见没有！不听话我把你吊起来打！”

李临任起摆布，萧玉衡说到最后，又突然把他推出去：“你滚！在我没有后悔之前！离开这里不要再过来！”

李临有些无措，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脾气，萧玉衡咬牙道：“别露出那副表情，我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这种事必遭天谴！我这一生就是被你跟你爹毁了！我要闭关自罚！从今往后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你给我滚远点！”

李临一把抱住她，有些慌乱道：“你是为了救我，我陪着你……”

萧玉衡推开他道：“少假惺惺了！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在萧问天身边那么久，没有听他提过吗？有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抄录修缮了很多远古符咒，还当是自己的发明！李临！你只是在利用我让自己活下去！还不快滚！否则你的王权霸业都来不及了！”

李临道：“那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由我自生自灭？”

萧玉衡道：“我不知道！滚出去！”

二人僵持着，直到李临说：“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师尊，我刺那道咒很熟练，从不出错，可是那些人一个都没有醒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玉衡转身，把他关在屋外，李临敲了敲门，闷闷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因为他们没有非常想见的人，我也不是真心希望……咒术能成。萧问天希望名垂千世，母亲非常想念我，而我想念你，你……是真心想要我活过来……只有极强的**，才能完成这个咒。”

萧玉衡久久不语，她拉开门说：“你错了！我不希望你活过来，我只是修仙修疯了！不甘心自己发现的咒变成别人的成就！我要名垂青史，做修仙界第一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萧玉衡挂念！”

李临眼中闪过失落，他低头道：“什么理由都好……你消消气，我明日再来。”

说完，真的走了。等他完全离开，萧玉衡才走出屋子。她打开院门，低头望着门槛。

胸口剧烈起伏，一团气憋在那里，萧玉衡闭了闭眼睛，跨出门槛，站定片刻后睁开眼睛。然而，已经跨出院子的自己，回到了院子里。眼前还是那扇门，那道门槛。

像是恐惧了很久的事情，还是发生，萧玉衡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后来，李临每天都来，萧玉衡从不和他说话。或者他来的时候，她就离开院子，并勒令李临不许出去。她在李临手腕上系了红丝，每次李临一靠近院门，萧玉衡总会准时出现，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这个原因，李临形成条件反射，只要靠近院门，就觉得头皮发麻。

三个月后，四方将军大胜还朝，只有李藏风没有回来，李临说，他暴毙在回程的路上。萧玉衡嗯了，像早就知道他有这个结果。

李临察言观色：“师尊，我将立新朝，上清派已经清剿，旧人一个不留。如今新派将立，我想……您接手掌门之位，兼任新朝大祭司，来主持我的登基大典。”

萧玉衡道：“新派叫什么？”

李临道：“您来取吧。”

萧玉衡想了想说：“世间芸芸众生，你我他皆是俗人，就叫……叫庸人观吧。”

李临答应一声，萧玉衡道：“好一句一个不留啊，我当初真不该收留你。”

李临眉头簇起，萧玉衡道：“你弑父，然后找姨娘主持登基大殿，这像话吗？”

李临道：“你在怪我杀……”

萧玉衡道：“李藏风活该，杀得好！你做得很好啊。”

李临似乎受不了她的语气，道：“我们之间也要这么说话吗？我不是他……”

萧玉衡戏谑道：“你和他比？看不出来，你对我还有这种心思。”

李临很激动，站起来道：“我没有！我怎么会——”

“没有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也不要动不动就抱我搂我！不觉得恶心吗？！”见李临神色大动，她才移开视线：“你身上的咒很稳定，不需要我再维系，我也该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李临道：“什么事更重要？”

萧玉衡道：“找我的命定弟子。”

过去萧玉衡总说她的命定弟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比他强，听到这四个字，他果然被刺痛，缓了缓才说：“天南地北那么大，我派人去找，或者等我安定下来，我陪你去。”

“不用。”萧玉衡断然拒绝：“不用了，陛下。”

这一天又是不欢而散，或许今天的对话刺激到了他，或许新帝登基，分身乏术，总之他好几天都没过来。

萧玉衡说要出去，可她根本出不去，每天盯着院子门。她算过日子，萧问天复活李临后，差不多这个时间消失，自己为什么还不消失？难道她想错了，萧问天根本不是消失，是李临弄死的？

等待的日子无聊透了，萧玉衡开始玩跨出院子，又被某种力量推回来的游戏，反反复复玩。不知道多少次后，她忽然停了下来。

并非厌倦，而是，不知道该走哪边。

眼前出现重影，院子门变成两扇。

萧玉衡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重影，真的是两道门。她看向左边，门外的景色并无异样。

右边也是，只是右边这道门，深深吸引着她。头又开始痛，识海里又出现另一道意识，这回怎么也压不下去。

月老师即将回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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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匣中玉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