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支队办公室以及其他科室主任对于邰铮那个草书无感,相比下来草书旁边几处圈圈点点的字让人眼前一亮,但用脚指头想都绝对不可能是这个b写出来的。
周培和岳政杰两个官坐在主座,左右两边依次是刑侦法医技侦痕检以及参与本次案件的代表人员,程澈翘着二郎腿坐在邰铮旁边,时不时地拿圆珠笔敲咖啡杯里还没有彻底融化的冰块。
预想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邰铮按下固定在桌面上的麦克风使用键,“针对本次案件的相关线索已经在白板上了,我来梳理一下,首先我们接到报案人打电话说一十二岁女孩在家中自杀,法医初步勘测受害人季知已有妊娠迹象,根据线索指正我们查到犯人为九尘市第一中学在读生刘嵩、张展轩、郑杰,任职教师李梁。根据法医部给出的毒化检验报告显示死者季知生前被注射高浓度毒/品,这种毒/品市面暂未流通,审问过程中犯人李梁多次向同一账户打款,款项较大,交代刘嵩三人为团伙组织季知卖/淫。”
邰铮讲到一半拿起数控笔,红外线的光点在图片中闪过,图片切换到第二个被害人方媛,“在案发地我们发现了第二个被害人,死亡时间超过三天,体内有少量毒/品残留,死因为γ--羟/基/丁酸中/毒,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与死后都遭受了不同程度上的性/侵。通过我们的摸排,两名死者均为九尘市第一中学初一的学生,和刘嵩李梁等人有密切的关系往来,在犯人李梁家中发现碟片,刻录的均是未成年人惨遭性/侵的录像,根据李梁交代被害人都是刘嵩三人找到的,目前学校公布免除李梁任职教师资格,政府方面免除涉案嫌疑人职业资格。”
“我补充一个点,”秦安手里的是最新的头骨扫描影像报告,“两位死者颅骨都出现了人为的二次改动,相似程度73.49%,颅骨内的填充物没有正规编号,死者体内的精/液与案发地尧棠公馆、李梁出租屋、死者季知家,和犯人刘嵩、张展轩、郑杰、李梁的DNA对比结果一致,刘嵩家中的针上面的指纹与三个犯人家属以及李梁的指纹重合。”
邰铮伸手接过秦安手里的报告,“该交的交,该判的判,都别闲着。”
眼瞅着会议进度条过半,程澈放下手中的圆珠笔,转过身来,起身的同时在邰铮能听到的距离之内叹了口气,绕过他,拿起红色白板笔,在白板上敲了两下。
“两个事,一,刘嵩手里所谓的货源,也就是被害者都是哪来的,是拐来的骗来的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二,这个毒/品哪来的,偷的抢的,我不信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能研究出来的,还有,谁把头骨相似的被害人交到刘嵩手里让他给李梁的,都查了吗?”
话音落下程澈把红笔往桌上一扔,左右手虎口卡住会议桌,身体微微前倾,这种姿态像是上级命令下属,“干活吧,这不一大堆活吗?”
说话利落干脆,该交代的吩咐的几句话就讲的明白不拖沓,不像是在医院躺一年疗养院躺两年的无业游民。
“两次笔录都没有提及到未成年被害者来源,”王曦含咬着大拇指甲盖,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这么大年纪也不能涉及到拐卖。”
程澈站在邰铮旁边却不说话,单手撑在桌面上,两人这么僵持两分钟后邰铮起身,坐在了最开始程澈所坐的位置,顺便帮忙按下麦克风使用键。
“你们开会就这么开啊?”程澈感觉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大点声,开会呢,不交流这会怎么开,搁着猜啊?”
戴琪举手,“程......老师,你是怎么确定是有上线不是刘嵩谈一个给李梁提供一个呢?”
“这个我能回答,”邰铮找出上面写着所有受害人的学校和人际关系图,“死者季知和方媛和犯罪嫌疑人是一所学校同为初一,而剩余的五个受害人受教育程度是小学,分布在九尘市市中心市南市北都有,而且是不同年级。这七个受害人的父母没有任何往来,不存在债务纠纷和爱恨情仇,而且根据刘嵩等人交代,见面的时间都是在等李梁交付预付款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从市中心到市北去找受害者,还是没见过面只有照片的受害者。”
程澈:“照片?”
邰铮摇头,“隔空传送来的,查不到来源。”
“技侦也查不到吗?”
会议室内在场所有人目光投射在陈奕闻身上,就见他笔记本的USB口处连接的是刘嵩的手机,这幸好是早上大晴天,这要是半夜开会,陈奕闻脸上蓝一块白一块。
在只能听见投影仪运转风扇声的时候,陈奕闻发出了很尖锐的爆鸣声,“我查着了!我就说我能行,真让老子查到了!”
紧接着他把笔记本屏幕的内容投射到了大屏幕上,是一个没有资质的网络店铺,店铺里的商品图片和画廊里的展示画很相似,商品简介上显示的年份对比下来确认无疑是女孩的出生年月日,价格从22000-79000不等。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连身经百战的岳政杰都差点没握住水杯,“这哪来的?”
“精准定位到的是,朝夕画廊,法人是... ...是郝卓?!”
程澈好像听姜逢提过这人,说这人年轻出众还上过杂志报道,“郝卓不是京新科技的CEO吗?CEO干这个?”
邰铮单手拎起陈奕闻面前的电脑,找到相应记录,“不是你说的那个,郝卓是我们去年破获的一起勒/索案的从犯,我记得当时判的时间是三年零四个月,这才满一年不到,就算表现再好也不可能是现在,而且当时对这个画廊的处理是暂停营业。”
生酪拿铁的冰融化的很快,水汽挂在杯身上,程澈最后一下用笔一端敲得声音很响,他在众人面前擦掉笔上粘的水汽,“郝卓和刘嵩什么关系?”
讨论中有一人声音盖过了陈奕闻敲键盘的声音,“上线啊,你刚才不自己说的吗?”
程澈几乎是迅速锁定了那人的位置却不为所动,“李梁出租屋内的视频拍摄时间是近两年,两年前郝卓已经宣判了,证据都是相悖的。我说的上线是指当下经营场所并且为刘嵩持续性提供资源的人,根据这条线索这个人就不会是郝卓。”
话音落地,程澈把咖啡扔进就近的垃圾桶里,“近两年公/安大学毕业学生这么多,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的。”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很微妙,邰铮手肘怼着程澈,“那是上面指派的,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程澈说,“你坐这屋里你不知道你自己是干什么的吗?我说上线就死盯着上线,那我还说郝卓是你九尘市公安厅厅长他是吗?”
邰铮猛地抬头看向岳政杰,岳政杰就差拿纸巾擦汗了,全场只听见岳政杰咳嗽两声,身体前倾,“邰铮你——和程澈带几个人去画廊,陈奕闻继续关注画廊动向,其他部门听从邰铮调遣。”
会议解散后戴琪和王曦含坐上邰铮的车,程澈按下副驾驶半扇车窗,车里安静如斯,借着后视镜视角能看见两人在那挤眉弄眼。
为了避免气氛一直尴尬,程澈秉持着舍弃小我成就大家的精神,“有话就说。”
“程老师,你是这个!”
戴琪说着说着大拇指已经竖起来了。
王曦含也跟着沸腾了,“真的,就属上面来的人会挑刺,每次开会的时候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针对性的不提,屁事说个没完没了。”
“你们说的上面是哪个上面?京开头吗?”
正逢红灯亮起,邰铮调整后视镜,“九尘市还没那么大名头,面上说是厅里下来学习的,实际就是厅里不要,市局人手又不够就给调来了。”
程澈啧了一声,“不要肯定是有理由的。”
“有啊,那肯定有,”王曦含声音放低,“我听说啊,是因为在绑匪绑架人质的时候开/枪把人质打死了,说是失手,可是失手的话也不能照着人质额头打啊,人质在绑匪手里没死在他手里死了,岳厅连夜召开大会三堂会审,就给他,那啥了。”
这种事情真要传出来肯定是风言风语,邰铮脚踩油门快速通过十字路口,上午十点阳光足,程澈放下遮阳板,掀开小镜子,“这事有A版本就一定有B版本。”
戴琪听着直摇头,“我听说的是子弹的问题,弹夹里剩余的子/弹数量和打出去子/弹的数量的核对不上。”
车稳稳停在马路边,邰铮拔下车钥匙,“C版本就是枪/丢了,他自己说是和绑匪发生激烈争斗枪/掉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是监控死角。可是在搜寻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他遗失的/枪,但是他还有枪支弹药领取记录,记录就在半个月前,最开始的处罚是解聘辞退,后来不知道因为点什么保住了,就给送到这来了。”
程澈频频点头,“有点意思。”
画廊对本市游客免费开放,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来往的人不算多,画廊采用的是解构型装修,墙与墙之间是错开的,层层包裹,中心是四面很窄和画边框一样尺寸的墙面,越往外墙面越宽,最外面一层有四面将其保住。
四人绕着外围走上一圈,邰铮和程澈双臂抱在胸前,“怎么看?”
王曦含挠头,“说实话我很少见这种设计的,都是那种直来直去的。”
戴琪也是一头问号,“我不怎么来画廊,主要是没那么高情操,所以也不是很了解这个装修的意义。”
程澈退后两步又走上前,“放眼看像什么?”
戴琪:“我不——”
程澈:“你是求证,你就得敢说,有用没用他邰铮又不是傻,有效无效信息能听出来。”
“像,像,像花,玫瑰花。”
程澈头偏向王曦含,“你呢?你觉得像什么?”
“它不规则啊,你说像花吧。也不是那种花店卖的,但你说像球吧,也不是那么像。”
话音刚落程澈拿起手机,“你说。”
屏幕里是一脸苦不堪言的秦安,“这不是子宫吗?!你俩什么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