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抵达尧棠公馆的时间正是尧棠公馆晚间生意刚开始的时间,一楼氛围灯亮起,身在大厅中能听到从包厢里传来的震感很强的音乐。姜逢漫无目的在前台转着,看到前两天刚送走现在人已经在旋转门转着的活阎王带两人来,给前台营业人员使眼色后匆匆跑路保全自身。
“小张!三位,前台带客!”
“不唱歌,”邰铮亮出自己身份,“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邰铮。”
服务员拿起对讲,“小张!三位爷!前台带客最好包厢!”
王曦含看了一眼邰铮的脸色,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差点翻过前台柜面,“我们上次来过的,楼上323我们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服务员比了个ok的手势,“小张!带客!323!”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姜逢在咂吧服务生应变能力的同时觉得领队的那个,相貌身形当公务员多少有点可惜。
三十出头的年纪,往那一站给人的扑面而来的正气,脸型的整体线条流畅,起伏有序,留着美式前刺说他是一米九也是可信的,黑色皮衣里搭配了同色的T恤,肌肉轮廓隐约可见。
服务生带着进了电梯,姜逢权当无事发生又慢慢下了楼。
323包厢紧挨着人工通道,门上玻璃一晃而过的程澈,邰铮完全没听王曦含说了什么就追了过去。
那人最后出现在二楼楼梯平台处,邰铮看了一眼自己腕表上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一楼,在一楼大厅靠近收银前台左侧,程澈站在自助贩卖机前,和上次被问话的姜逢说着什么。
直到程澈回头,邰铮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他自己警校考试名列前茅就算有人走路比他块,步伐间距比他大,那也不会超过他太多,且气息平稳。
程澈一脸淡然,“看来不用等到明早市局了,这不就见上了?”
姜逢看了一眼心平气和,嘴角弧度自然,完全教科书级假笑的程澈,又看了一眼稍微有点剑拔弩张,不太好对付的邰铮,“你俩,认识吗?”
邰铮咬牙,“认识。”
程澈利落交代,“我在前三十分钟入侵了系统,半个市局应该都认识我了。”
姜逢一脸疑惑亲自带头给两人领进323包厢,接连后退几步到门口,双手搭放在身前,“我就只送到这了,剩余就不是我能听我能看的范畴了,有问题叫我,我就在楼下。”
说完便一溜烟小跑到电梯门前,擦了把虚汗。
“这天还没塌呢就吓成这样,”程澈从戴琪手里接过手套,“谢谢。”
这间包厢超过三天没有打扫,前台也按照警方要求称此包厢正在进行装修,距离第一次痕检员技侦等人员勘查现场已过去两天,脚印早就没了提供线索的价值。
程澈从戴琪的勘查箱里借走两个物证袋,半蹲下来问,“你们现在进度进行到哪了?”
戴琪环视屋内一圈,用手挡着,“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许给外人说,目前是把女孩送到医院进行心理干预,四个本案相关的嫌疑人三个都是未成年,还有一个是市重点的老师,翻供就翻两次了,家属也闹个没完,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有再关人的理由。”
“案件性质定了吗?”
“组织卖/淫。”
程澈站起来扯了扯裤腿,“受害人多大?”
戴琪从勘查箱里拿出紫外线灯,转身,“12,小学刚毕业。”
程澈看着香槟灰色地砖上的纹路,起身,走向卫生间。
“再讲讲细节。”
“受害人当时反绑在柜子里,鉴定专家看绳结方向确实不是受害人自己绑的,通过DNA数据库对比我们确定了是三个未成年男性和一个中年男性,根据画像以及全市符合条件确定了嫌疑人,现在在拘留阶段。”
程澈将洗手池的漏水处一整个拧了下来,有一被剪碎的方形卡片被卡在水漏拦网,他返回勘查箱拿出镊子,将卡片精准夹出,“你确定你们当时查的没有疏漏?”
“我确定,你是在怀疑—”邰铮回头看见贴在自己眼前的物证袋,“你哪翻出来的?戴琪我不是让你把勘查箱里都保管仔细吗?”
程澈把洗漱台上剩余的一并装到物证袋里,“你那俩眼睛再仔细看看呢?”
“戴琪!”
邰铮、九尘市刑侦支队队长、正的,新晋二级警督,从警十年整,公安系统内部响当当的人物。据传在审讯室不到半小时,把一案犯家祖辈三代偷鸡摸狗的事都问出来了,临了案犯泪洒当场感谢政党给他这次诉说机会,视频至今在审讯大队流传。
戴琪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从一开始进现场看满地血苦胆都要吐出来,到现在踩到肠子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捡起装到证件袋,整个人闪现到卫生间,“戴琪来了!”
邰铮右手从程澈手里拿过物证袋,左手指着物证袋里的大致1x1尺寸的卡片,和卡片上缠绕的几根长短不一的头发,“如果当时勘察仔细这个玩意怎么会有?”
“头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戴琪解释,“这个卡是九尘市七中的学生卡,我上初中的侄女有一张,我一看底下那个校标就知道,三个嫌疑人均是小学文化程度,怎么会有这张校卡?教师卡更不是了,这底下是绿色的,教师卡是蓝色的。”
透过光线物证袋里有一棕色偏黄,要比其他三根头发稍微长几毫米,邰铮眼色一沉,“还有第四个。”
“初中就染头发要么是不学无术要么是小姑娘喜欢美,但谁家初中小姑娘剪头发露青皮,”程澈背过手,走出卫生间,嗅了嗅,“前两天天气预报有说下雨吗?”
戴琪一怔,随后摇头。
邰铮也跟着紧张起来,“连着一周晴天,这间客房朝阴,勘察现场时空调开冷气,技侦走的时候给关了,而且三天没清扫,有潮味很正常。”
程澈边听他说边往床边走,蹲下来拍床垫,起身后仰头点王曦含,“小年轻,帮我把床垫拆了。”
王曦含眼神请求邰铮同意,“头儿,可以吗?”
邰铮默许,“没准儿能拆出花来。”
王曦含刚在床垫子上剌开一个小口,床头柜上的客房电话响了。
“喂,您好?”
“您好,前台,323包厢有快递。”
前台人员挂断电话,王曦含也随之汇报,“323有快递。”
在场只有程澈最熟悉公馆包厢客房位置,邰铮话还没问出口,程澈率先开腔,“谁有病往这发快递?”
邰铮眯眼,“不是你?”
“你还会拐弯骂人呢,”程澈绕过王曦含,拨打客房电话,“直接拆。”
前台人员拆开之后一整个不理解,“连着拆了几个都是活性炭。”
眼瞅着王曦含把床垫子割开,戴琪上前把床单卷起。
王曦含吞咽口水,“我掀了?我真掀了?”
邰铮&程澈:“掀。”
伴随着刺啦声响,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具裸/露女尸,没了遮挡物气味飘散,四人捂住口鼻。
恶劣环境之下,邰铮拨打通市局电话,“尧棠公馆323发现一女尸。”
“这怎么也得超过24小时了吧。”
王曦含说着说着整个人都要退到包厢门口了。
“你多带他出点现场吧。”
程澈这句话是对邰铮说的,话里挑剔他教的徒弟一个不如一个。又扭头看向门口的王曦含,右手握拳大拇指往身后指,“哥们儿,你要不再仔细看看,这都巨人观了,怎么着也得72小时以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戴琪一念头闪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四个人现在站在这,算不算破坏现场?”
邰铮思虑片刻,开口道:“形式意义上来说算,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现场早就在第一次勘察时候破坏的什么有用线索都没了。”
程澈走上前拉上窗帘,又绕着尸体走上一圈,捡起地上的线头,“第四个是突破口,把尸体缝进床垫,手艺有这么糙肯定是来不及处理,现在是三月底四月初,九尘市气温不下25度,开空调冷气买活性炭是为了避免让其他人闻到尸臭,再者——”
“再者,三个小学的再加上一个初中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把床垫子拆开,再把尸体放进去缝上。”邰铮截胡了他的话,“等法医带队过来把尸体运回去,做进一步尸检再说。”
市局痕检科发现是熟悉的地方立刻没了兴趣,为首的秦安法医在市局工作八年之余,就没听说过同一个现场前脚出了个卖/淫后脚出了个巨人观的案子。
进门之前还拍了拍邰铮的肩膀,“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程澈将乳胶手套扔在医疗废品袋子里,“又活久见了不是。”
秦安被程澈的接话茬反应能力吸引,“你在哪招的柯南?”
邰铮汗颜,“闯入监控视频的那个。”
“懂了。”秦安和其他法医同事掀开警戒线,“干活。”
二搜彻底结束后大部队打道回府,途中王曦含负责搬运,吐了四次,再加上戴琪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说什么腐烂蛆虫,王曦含整个人脸上绿上加绿。
程澈倒是会挑,选择了整个车队价格一眼望过去遥遥领先的坦克300,特别自觉的坐在后座,“回局里。”
邰铮调试后视镜,任凭其他警车从后面追上来也不走。
“你要不走咱俩在这办公也行。”
就冲这张嘴,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邰铮百分之百会把程澈千刀万剐,“你当我是你司机啊,坐前面来!”
“我这个人打嗝磨牙又放屁,坐前面不好。”
程澈话音刚落就看后视镜里邰铮伸出三根手指,无名指落下只剩食指和中指左右晃。
为了避免在这个节骨眼闹出人命,程澈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回局里。